检查出来,腿骨骨裂,左肩胛脱臼。医生说,还算运气不错,要是腿骨断了,那就麻烦了。无大碍,住几天就可以出院。
田秀云对我父亲说,吕伯伯,你老同志,不方便在这儿侍候伯母。再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晚上没个地方打盹儿,身体哪能扛得住?我年轻,熬几个夜没问题。
父亲直摇头,说,哪能麻烦你?你家小孩儿谁照应?
田秀云说,我女儿在娘家读书,我一个人无牵无挂,铁将军把门放心得很。你家里有牲口,一天不喂沸反盈天。
父亲叹了一口气,说,使不得,使不得!
母亲接口,说,哪能让你照应?陪一天了,我已过意不去。
田秀云说,一个村子的,不能说见外的话。我们跳舞,跳出感情来了,大家每天其乐融融,亲如一家,有个小麻烦,互相帮衬,甭客气。假如我摊上这事,你们也不会袖手旁观,对吧!
母亲痛苦的脸上,挤出些许笑容。
田秀云又转过脸对我父亲说,吕伯伯,赶早回吧,一会儿天黑下来,走动不方便。
父亲接受了田秀云的好意,抬腿往外走。
我是下午五点半从城里回来的,大门开着,小门都上锁。正纳闷,邻居吕婶告诉我,说母亲从老房子木梯上摔下来,到中医院看病去了。
我摩托车调转头,直往中医院。
在住院部三楼,找到母亲的病房,推开门,又惊又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田秀云咋会在这儿照顾?呆了几秒钟,田秀云朝我眨眨眼,我明白过来,喊一声妈,又瞧瞧田秀云,说,你咋在这里照顾我妈?
母亲接过话茬儿,说,多亏她忙里忙外,比亲闺女还周到。人哪!接触才了解,以往我对她有些偏见。看来,人老眼花。
我故意对田秀云说,谢谢,我来了,等会儿,我送你回去,有我就够了。
田秀云看看我母亲,那是征求老人家的意见,母亲头偏向窗外,装着看外面景色。然而,窗外天空连朵白云也没有,湛蓝、湛蓝的。田秀云目光移向我说,你照顾你妈不合适,端屎端尿不方便,女人与女人没啥。
母亲叹一口气,显得很无奈。
我看看母亲,又瞧瞧田秀云,说,这样吧,我们付劳动报酬,总可以吧?
母亲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可能认为这个主意不错,连声说,是哩!是哩!跟城里人请保姆一样,一个月多少钱?
田秀云乜斜我一眼,分明对我的话不满意。但很快,嘴微微动了一下,那是不露声色的笑,可能经过大脑思考,觉得有理,暂时蒙过老人家,将来成为他们家的一员,就不会提钱的事。
我对妈说,多少钱,等你出院,咱们在家里议,这儿不是谈钱的地方。
母亲点头,连声,是是是。
田秀云在城里三天两头给我发信息,叫我到医院带她回村庄,理由很充足,给我妈炖筒骨汤,说喝了筒骨汤对骨的恢复有好处。当然,我摩托车带她来来回回。一路上她把我搂得紧紧的,到了村口才松开,坐姿回到传统,毕恭毕敬。我从反光镜里看到她的脸儿耷拉下来,全没有先前路上活跃劲儿。这样装着,村里人还是指指点点,有人投来不屑的目光,有人瞧着偏过头去,要好的碰着,脸儿似笑非笑,摆出一副尴尬相。难道女人再婚,年轻人找二婚,见不得人?
田秀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别人越议,她坐在我摩托车的后头,手越搂得紧,向那些多管闲事的人挑战。
半个月后,母亲出院了。医生再三叮嘱,重体力的事尽量不摸。
田秀云每日早上赶到我家,洗衣、做饭、喂猪鸡鸭,样样干得有头有脑,倒像我们家的一员。
我妈观察出我与田秀云的一点端倪,老人家没有多言,也没有摆脸相,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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