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作者:肖建国

地炮仗

作者:肖建国

时间:2021-02-13

地炮仗,朝天放,夜里开花满山亮。我爷爷说,这是土匪们唱的歌。土匪们会唱歌?我有点不大相信。在我十多岁的脑瓜子里,土匪都是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们哪会这个调调?单田芳在说书时不是经常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这才是土匪应该唱的歌。我爷爷说,你个龟儿子别打岔,听我慢慢讲给你听。我强烈反抗,不是龟儿子,应该是龟孙子,你的话越来越不靠谱。爷爷笑得有些气喘,他吃力地撑起半个身子,斜靠在床头,伸出枯瘦的手,拍拍我肩膀说,日你奶奶的个脚,这下总行了吧?

父亲是条河

作者:肖建国

时间:2021-01-14

肖建国,1970年生于汉江之滨,现落户于东江之畔。工作之余写小说,近年来先后在《天津文学》《长江文艺》《章回小说》等省级报刊发表中短篇小说和小小说一百余篇。有短篇小说被《小说月报》转载,有中篇小说被改编成电影剧本。爹当兵回来那年,我刚满六周岁。那一天,我们家里像过年一样热闹。一大早,母亲就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那是早春,天刚麻麻亮,除了讨厌的公鸡喔喔喔叫个不停外,连太阳公公都还没有露脸呢,我自然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我像一条光溜溜的鱼,在床上左躲右闪母亲伸过来的手。母亲说,别闹了,快起来,今天你爹要回来。

狗婆蛇

作者:肖建国

时间:2021-02-13

听说水旺跟人骂了一架,县城里认识他的人都感到很惊讶。无不撇嘴,摇头,道:“雪里打出了火,说痴话哩!”而且听说水旺还是在扯结婚证的时候跟人骂的架,人们更不相信,甚至暗暗有点扯火。怎么讲人家扯结婚证也是件大喜的事情,拿这个日子来胡诌人真是有点缺德。然而水旺的的确确跟人骂架了。骂了架,还发了毒誓。一对小眼睛努得绿豆样。这事就奇了怪了。水旺是个很和顺的人,性子糯绵,行动迟缓,少言寡语。水旺的个头偏矮,偏瘦,偏陋秽,又出身很低,又三十岁了还没有讨起老婆,所以,他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人们都喜欢拿他逗耍子。

短火

作者:肖建国

时间:2021-02-13

我们那地方管手枪都叫“短火”,管县政府的人习惯叫“挎短火的人”。“短火”是土话,古已有之;“挎短火的人”系专指称谓,历史却不长。这有典故。解放初期的湘南山区,残余的土匪蛮子还很多,他们三两成伙,昼伏夜出,四处窜扰。常常地夜深人静时从县城背后突然进出一声冷枪,“砰——叭”,惊扰得老百姓一夜一夜不敢上床睡觉。为了巩固政权,保卫安全,上级给县政府的工作人员都配了枪。从县长科长到马夫伙夫通信员,一人一根“短火”挎起。他们都拦腰束一根皮带,另一根皮带从左肩上斜斜地挂下来,把“短火”挎住。“短火”都有酱紫色枪套套着,枪把上飘着一缕红缨子。他们也戴军帽,打绑腿,穿解放鞋。他们也出早操。

落伍者的最后结局

作者:肖建国

时间:2021-02-13

老人一声叹息,很疲惫地说,这世道把江湖搞坏了,玩个玩意也要打点。唉!他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老人摆摆手,让我拿出十元钱塞进盆底。接着,再次发功,只见他双掌上下翻飞,浑身关节叭叭作响,衣袂也跟着飘动起来。随后,大喝一声,停住。我翻开盆子,这次,真的奇了。那白纸变成了黑的,而且,钱也不见了。这晴天大日头的,老人家凭一双手竟然能黑白颠倒?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觉悟

作者:肖建国

时间:2020-12-21

大保同钟海仁是好朋友,发小,关系铁得不得了,一个包子分着吃,一根冰棒轮着唚,俗称“一对油盐坛子”。两人是上初中以后才关系热火起来的。小学六年,同班,但不同组,虽是熟识,少有来往。县城里的小学,生源固定,学生主要来自三类家庭。一类机关干部子弟,一类手工业和小商贩家庭,还有一类是农业户。县城是座古城,有四百多年历史了,格局十分周正。旧时的衙门正在县城中心地带。解放后改作了县政府(也叫县人委会),当地人还是习惯叫那里“衙门口”。衙门口当然是很气派,很庄肃的。门头高大,全用青砖垒成,两扇大门包了铁皮,铁皮上密密麻麻地凸现出拇指大小的圆形铁钉。铁皮铁钉都很老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