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已经和父母打好了招呼,虽然她父母对这场正在实施的骗局并不支持,但当他们知道真相时已经晚了,因为这场骗局已经开始正式上演了。没办法,王静的父母只得按照王静的安排在江春云打来电话时,帮着应付一阵,算是对女儿的帮助。
江浩是在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回到肖家的,比许君计划的五点钟早了三个来小时。他确实想多陪陪二位老人。同时,这种充满亲情的陪伴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种心理上的享受。因为骨肉亲情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很遥远的东西了。何况,他从没有体验过父母双全的生活,他的生活从来都是残缺的,充满着无法言说的孤苦与无奈。
第三天,是许君安排“珍伟”和王静逛街的日子,并顺便给江春云和肖可清买些礼物。其实,礼物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就放在江浩的公司里。许君之所以这样安排是不想让江浩过多地呆在珍伟父母的身边,怕他们看出什么破绽。
第三天下午,江浩把公司里后两天要做的事情早早地安排了下去。然后,就急匆匆地赶回肖家。他已经打算好,明天和后天哪也不去,就在家里好好陪陪珍伟的父母,这是他违背许君的安排自己做出的决定。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江浩果真哪也没去,就呆在珍伟家里,帮“妈妈”收拾房间;背“爸爸”下楼散步,像个乖顺的儿子尽量哄着父母开心。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珍伟”要走的头一天晚上,五天来一直笑语不断的肖家终于出现了五天来少有的寂静。儿子就要走了,肖可清和江春云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们看着坐在对面的儿子,觉得该说的都已经在白天说过了,现在应该早点让孩子上床休息了。于是,他们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早了,去睡吧!”
“我不困,再陪你们多呆一会吧!”江浩说着站起身,默默地走到肖可清的床边,开始按摩肖可清那条不够灵便的左腿。
虽然只有五天的时间,但江浩对这对老人已经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依恋之情。在这五天里,江浩真正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活到二十七岁,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稳固、和谐的家庭生活;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完整的父母之爱。虽然,他曾有过两任继父,但他们总是漠然地甚至仇视着他的存在,他与他们之间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虽然母亲曾给予了他一份非常完整的没有其他人分享的母爱,但那份母爱让他感到了太多悲凉的成份。他曾亲眼目睹母亲为了他而对继父忍气吞生……
虽然若干年前,小娟的父母曾给予过他短暂的父母般的关爱,但江浩总觉得那份关爱中有同情怜悯的成份,而那正是他所不愿接受的。
大约在晚上十二点以后,江浩才回房休息。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这个给予他温暖的家,离开关爱着他的“父母”,江浩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凌晨两点钟以后他才稍稍有了一点睡意。
朦胧中,门轻轻地打开了。不用睁眼去看,江浩也知道,一定是江春云过来看他了。虽然她只做了他五天的妈妈,但他已经熟悉了她的气息,熟悉了她的脚步声。
江春云在“珍伟”的床边坐下来。儿子明天就要走了,她真的舍不得。可是她又不能拖儿子的后腿,毕竟部队有纪律,由不得自己。几十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把舍不得的丈夫和儿子一次次地送出家门,其中的苦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多看儿子几眼……
江浩完全能够体会出江春云此刻的心情,其实他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也一样舍不得他们啊!
五天来,江浩的心里有了一个越来越强烈的想法,这个想法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撞击着他。他觉得自己就是珍伟的同胞兄弟,是这对老人的亲生骨肉。可是,他又不能去问他们,因为在他们面前,他已经是他们的儿子了。只可惜他扮演的是珍伟,而不是他江浩。
坐了好一会,江春云才慢慢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一直醒着的江浩突然感到内心一阵孤寂,有一种就要被抛弃的感觉。他忽地坐起来,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妈,你别走!”这一声妈是江浩从内心喊出来的,他是为他自己喊的,而不是替珍伟。这一刻,他就是他自己,是江浩!
这声有些凄楚的呼唤让已经走到门边的江春云徒然一愣,“我吵醒你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欠意,心里却掠过了一丝惊疑。
“没有,妈,我根本就没睡。”
从肖家冒充珍伟回来,江浩竟然病了一场,许君很是过意不去,以为江浩生病是因为太累太紧张的缘故。他哪里知道,在那几天里,江浩所经受的感情上的波澜。
江浩病好以后,就一心料理着公司里的大小事务。可是,因为市场竞争激烈,加上家电市场已经基本饱合,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公司的业绩没有丝毫的进展,而一些必要的开销更使公司陷入了入不敷出的境地。在这种境况下,江浩不得不考虑转投其它行业。
经过细致的市场调查,结合双阳市的实际情况,江浩决定大胆引进开放城市的经营理念,投资开办双阳市第一家以开放式柜台售货的大型超市。他的计划很快得到公司董事长常远的批准和支持。这样,双阳市第一家以开放式柜台售货的大型仓储式超市正式开张营业。因为新鲜,更因为宣传到位,一时间,双阳市的许多市民都知道城内有家大型超市,于是三三两两结伴而来。至此,他们的公司在双阳市才算站稳了脚根。
每隔半个月,江浩都会给江春云和肖可清写一封信,这封信并不需要他直接邮寄,他只要把信交给许君,然后由许君用别的信封把信邮到部队,再由事先安排好的战友邮到江春云手里……每一个环节似乎都做得滴水不露。但自从江浩在超市二楼的办公室里,被一个从门口走过的人唤做珍伟的哪一天起,他就知道这场骗局很快就会被戳穿了。
他把这种担心告诉给许君,许君又连夜为他编造了已经转业的理由。
十几天以后,江春云果然找上门来。看着正伏案写着什么的江浩,江春云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泪水也开始在她的眼眶内凝聚。
江浩猛一抬头,正与江春云的目光相遇。“啊!”江浩不由得短促地叫了一声。尽管他知道这一刻迟早要来,但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手足无措。
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江浩终于恢复了常态。他想起了许君的叮咛,赶紧快走几步,把已经泪流满面的江春云扶到屋里,并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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