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毛线鸡’特别多,且她们大部分都结婚了,有老公家庭的掩护,隐藏地非常好,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去抓。”当地一个叫山梧的警察给他们带路。
他嘴里的“毛绒鸡”就是特殊职业从业者。
山梧穿着便衣跟他们走在金波赤的街道上,因为是白天,这里的卖淫现象并没有那么猖獗,但是满地的垃圾跟整条街散发出的糜烂气息依旧萦绕不去。夏月不是很适应,皱着眉捂着鼻子。
“这是什么味道?”苏辰央也闻到了,很难闻,像是死猪身上的味道。
山梧似有难言之隐,看了眼挂着破帘子的屋子,回道,“这里有些人从事卖淫工作,久而久之就染了艾滋病,艾滋病发,全身溃烂,身上的脓液流出来,就是这种味道。”
“不会隔离吗?”苏辰央下意识地护着夏月,使她离那户挂着帘子的人家远一些。
山梧摇摇头,“没用的,这些人被送到医院去也是等死。”
山梧没说的是,这些人很多都有毒瘾,她们还要继续用身体赚钱以供吸毒。这一切警方做过努力,但是抓了又跑,屡禁不绝。最后,警方的人力不够,只能听之任之。
这些难言之隐即便山梧不说,苏辰央跟夏月也能想到,一时气氛有些凝滞。
一阵风飘过,吹开了门帘,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房内的藤椅上。女人穿着暴露,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遍布着黑色的疤痕,有的疤痕里能够清晰地看到流着脓水。
女人抬头看向他们的眼神麻木而空洞,看的人心里发冷。
“走路看着点!”一个光头青年扛着把斧头路过,青年走路横冲直撞地,撞到了夏月。
苏辰央一把把夏月搂在怀里,这才没让夏月摔倒。
光头回头看了夏月一眼,骂出口的脏话停住了,看着夏月的眼神怪怪的。苏辰央感觉这眼光不善,把夏月藏到身后,狠狠地瞪了光头一眼以示警告。
光头用大拇指擦过鼻子,斜眼看着苏辰央走远了。
山梧指了指光头,“这种人就是当地的地头蛇,他们拔毛作恶,但是又过于狡猾,很难被我们抓到犯法的证据。哎!”
“拔毛”是当地的土话,意思就是抢钱打架。
这些小混混一般都跟卖淫吸毒有关系,他们狡猾而深谙道上的规律,很少留下犯法的痕迹,警方如果想在他们身上花精力查下去,往往是得不偿失的。
山梧带着两人从“金赤波”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一行人只能回去继续想办法。
警局条件虽然简陋,吃的却别有一番风味,都是当地一些著名的小菜,有饵丝、腌菜、油鸡棕、粉丝等,这些吃食在宝仪市从来没见过。夏月跟苏辰央吃的忘我,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些许。
看两人吃饱喝足了,山梧老实跟两人交代住宿问题,由于南涧县警局只剩一间宿舍了,山梧便问两人介不介意住一起,夏月当即就回绝了。
“我还以为你们俩是一对呢,嘿嘿……”山梧不好意思地笑笑。
夏月脸红地几乎能滴出水来了,她跟苏辰央哪里像是一对啊。转身不小心看到苏辰央,发现他的脸也红的可以,夏月反倒不害臊了。这个苏辰央以往心思深沉似海,还真没见他害羞过,这次怎么也被山梧问的不好意思了?
两人最终还是没在警局的宿舍住,而是一道选择出来住旅馆。
“月月,我们还是去警局的招待所吧,‘金波赤’不安全,我怕你一个女孩子……”
苏辰央对于夏月住“金波赤”的提议终究有些犹疑,虽说夏月说的也对,住在那一块确实可以更方便查线索,毕竟,黑暗更易滋生罪恶,如果能在那一片打听应该能够打听到不少内幕。但是,夏月一个女孩子他实在不放心,白天遇到的那个光头看夏月的眼神总让他心有余悸。
夏月摇摇头,“没关系,我在学校的体能测试一向拿高分。”
“体能测试跟实战经验没有必然的关系。”苏辰央强调。
夏月没有理会苏辰央,突然开口问了些跟案情无关的问题,“你,刚才为什么脸红?”
南涧县跟宝仪市不一样,这里是蜗居在群山连绵中的一座小城,遥遥可以看到城外有青山静立。有清凉的风自山涧吹来,这风能让人摆脱所有尘世的束缚,只想追随着自己的心走。
夏月近些天为心魔折磨地厉害,被这山风一吹反倒释然了,既然有答案了,莫不如就挑明吧。
苏辰央似是没想到夏月会这么问,大脑当机了片刻,“我,哪有脸红……”
夏月笑了,想不到那么会撩人的一个人竟然放弃这么好的时机去否认。
“你突然跑来旅游是听到……我跟秋薇若说的话了吗?”
这次见到苏辰央,他貌似变了不少,以前跟她在一起时虽然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但是他们俩并没有距离感。这次再见到苏辰央,感觉他对她多了些距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种生涩的难受,好像以往她很宝贝的东西突然就不属于她了。
她以前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她对苏辰央的态度,她总觉得,他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身边了,一切那么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她甚至可以不去珍惜。
但是,在看到苏辰央被酒吧的小姑娘调戏的时候,她突如其来的占有欲让她不得不去认真考虑她跟苏辰央的关系。她到底把他置于何处?她又到底,爱不爱他?
想到这一切之后,夏月仔细想了很多,有她跟苏辰央相处的点点滴滴,有她看到苏辰央时脱离轨道的心跳,也有在他身边时,自己那种安然和满足。
答案,几乎是明摆着的。
夏月的话直截了当,苏辰央反倒不适应了。他确实听到夏月跟秋薇若的话了,那些话,也实在让他受伤不少。
他爱夏月,如果这些爱不知从何说起,那么就从第一面说起吧。他看似外向开朗,同事眼中很会撩骚很逗趣的一个人,实则是个在感情面前不敢贸然行动的胆小鬼。他一点点去试探夏月,又一次次被她挡在外面。他从小接触的女孩子要不是秋薇若那种直白的,要不就是妈妈那种温柔的,他没有遇见过夏月这种内心宛若黑洞般深邃,深邃中又似有一轮明月般皎洁的,她矛盾而神秘,让人无法亵渎,他不敢贸然行动。
苏辰央不知道夏月问他这些话是何意,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不喜欢他吗?
如此,他干脆直接否定算了,否定了,也许还有一线机会。
“苏辰央……”
苏辰央还在想到底该如何回答,就被夏月给叫住了。
夏月停下往前走的脚,定定地看着她。她的身后有无量山在云中静默,一树一树的樱花叶在夜色朦胧中招摇着。虽不是樱花盛开季,苏辰央却好似能在夏月的身上看到樱花的飞扬。
“苏辰央,我好像,喜欢你。”
夏月的唇在夜色下微微开合,出口的话语被风声吹透,苏辰央好似坠入了云端,缥缈虚幻,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是何年。
智商200的天才,从来没有这么傻过。
就在夏月难得羞涩,苏辰央难得犯傻之际,一辆车呼啸着朝两人开过来。
这车在空荡的街道中显得有些诡异,苏辰央因为沉醉于夏月的突然表白,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时,那车已经擦到了夏月身边。
一切恍然间发生,快到迅雷不及掩耳之速。
车门猛然间被打开,两双铁钳般的手一把抓住夏月,把夏月拖进了那辆卡车内。
车门迅速关上,车以超快的速度呼啸着跑开。
苏辰央大脑如被雷劈般炸开,他快速反应过来不要命地追那辆卡车。车速奇快,几乎呼啸着就不见了。苏辰央疯了一样追在车后面,他的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只剩脚下机械的动作不停地挑战着生理的极限。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久到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久到身上瀑布般的汗渍倾泻,久到浑身如着了火般灼人。
这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抓夏月?他们要抓她去干什么?夏月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害怕?
苏辰央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些疑问不停地在回放。
如果夏月有什么事了,他要怎么办?
“夏月……”
暗黑的夜,孤洁的月,被抓走的女人,疯了般的男人以及那一声野兽般的呐喊……这是这个夜里,苏辰央唯一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刻彻底爱上夏月的,但如果让他选出某个时刻,他愿意为了夏月去死,那一定就是这一夜。
那边的苏辰央是怎样的煎熬夏月并不知道,她被抓走之后就堕落了一片黑暗。她被人打晕了,再醒来之后,已经被送到了一间狭窄阴暗的小房子里。
夏月眼睛上蒙着白布条,看不见身在何处,她尝试着挣扎了两下,发现手上脚上都被缚上了绳子。
“这货色很不错,把勾子叫过来瞅瞅,他路子多,能给这货卖个好价钱。”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有些耳熟,夏月想到了下午见到的那个光头。
“你蒙着眼睛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的。”一个油腻猥琐的声音传来,同时,一双粗糙的手摸了摸夏月的下颚。
夏月厌恶地别开脸,被那双手一下撕开了眼睛上的白布。一道刺眼的光射来,两人对着夏月的脸又仔细品评了一番。最后,手电筒被关了,那道油腻猥琐的声音再度响起。
“确实不错,要不,我们先验验货?”
说着,一双手摸上了夏月的肩膀,夏月浑身的汗毛都直直地竖了起来,她忍住恶心,努力运转着大脑以求自救。
眼睛被重新蒙上了白布,看不到视线,耳朵的听觉倒因此而变灵敏了不少。夏月聚敛心神,发现有一个方向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想来那里就是出路。
夏月浑身紧绷起来,准备在那双手伸进她胸之前一脚踢上眼前男人的裆部,然后撞开另一个男人,最后冲到那个出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雄浑似山流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你手给我拿开!”
那道声音的主人一脚踢走了那双咸猪手的主人,然后在那人哼哼唧唧的不满中扯开了夏月脸上的布,又开了室内的灯。
虽然灯光昏暗,但夏月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嘶哑声音的主人就是下午那个光头,而扯开她白布的那个男人,长了一张黝黑而方的脸,脸上有狠气,又有一丝久经日晒的阳光的味道。
“勾子,你干什么,她看到我们了!”光头急了,避开夏月的眼神道。
“慌什么,一个小丫头,还能被她跑了不成。”勾子虽是对光头说这话的,视线却没有从夏月脸上移开。
“你叫什么?”他问她。
夏月不想理他,又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开口了,“我叫夏晚。”
夏晚两个字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出口了,出口半天之后,夏月才明白过来自己报了夏晚的名字。是潜意识里不想告诉他自己的名字,还是夏晚一直活在她心里呢?
“好名字。”唤勾子的男人痴痴地看着她,伸手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根松枝,递到了夏月面前。
夏月愕然,这是什么?橄榄枝吗?
夏月看向被绑的腿脚,勾子会意,示意了一下光头,光头愤愤不平地替夏月解开了绳索。
夏月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勾子手上的松枝,又看了看把守森严的门口,一咬牙,接了。
(五)白虎纹重现
勾子没有把夏月卖了,而是把夏月带到了一个小村庄。
夏月走之前听到光头跟另外那个猥琐男低低碎语,“我们辛辛苦苦带回来的好货凭什么让勾子自己占了,卖了得能分多少钱啊!”
“算了吧,勾子就喜欢这种的,之前又不是没带过。他腻了我们照样可以卖。”
夏月听的身上冷汗直冒,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社会啊,女人像货物一样可以被随意地买卖,厌了还可以再度回收利用。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胸前有一枚红色的五星徽章,她差点就真的以为回到了古代了。
暂时勾子好像对她还有兴致,把她安置在了一间小屋子里,屋子里还有一个叫阿花的姑娘跟一个阿奶照顾她。
勾子把她带回来的第一天并没有如夏月所想的要占她便宜,而是就把她放在屋子里,然后点了一个火把,画着浓彩戴着铜铃围着她跳舞。
夏月冷眼看着,想看看勾子还想干什么,他却什么都没干,一声不吭地跳完舞之后就不见了,仅仅留下祖孙俩照顾她。
阿花是个哑巴,阿奶又听不到,夏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打听些什么的心思只能就此作废。
她在这间小屋子里呆了三天,三天后,勾子回来过一次,直勾勾地看着她,跟阿奶说了什么,然后又走了。夏月吓得浑身冷汗,大气都不敢出。阿花笑嘻嘻地过来跟她打手势,她不是很懂,阿花没办法,拿出一张纸写字给她看。
阿花:勾子说,你很乖,可以让我们带你出去玩玩。
夏月听完脸上虽不敢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是登时亮了。出去?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找个机会跑了?
不知道苏辰央怎么样了,有没有很担心她?
想到苏辰央,她的眉眼暗了不少。
然而,夏月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
阿花带她出去,留下阿奶在家洗衣做饭,夏月本想着阿花一个小姑娘,肯定不是自己对手,哪里知道出去一看,整个村子都有人把手。村头村尾包括村子里重要的地方都站着一些拿着武器的男人,这些男人浑身蓄势待发,眉眼间有浅浅的阴狠。当然,森严的把手只是一方面,夏月无法逃跑更重要的原因在于这条小村子四面八方都环绕着连绵的山脉,山脉前是一望无际的茶田跟烟田。莫不说四野里的人影一眼就能看出来,即便是在这些人的围追堵截下跑出了这片田,她不一定能逃得出那山。
夏月在警局的时候关注过一些被拐卖的妇女,她知道这种偏远山村里的人有多团结,也知道这种环山的村庄是最难逃走的地盘。想来,这也是勾子能这么正大光明地把她放在家里的原因。
不过,勾子抓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卖掉之前为他提供“服务”?让她当他的老婆?还是有别的用处?
由于文化的巨大差异,夏月并不能想清楚对方的用意,也无法问阿花,她是他的人,肯定不会说的。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