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歌的城邦-暗访红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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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文打工的松乡镇,是海都市南田区下辖的一个镇,它地处港、深、莞三地交叉处,不想发财都难。1997年,该镇一位副镇长勇赴澳门豪赌,一场下来输掉1.2个亿。半年后东窗事发,此公仆被刑拘。面对高高在上的法官,此公仆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我把1.2个亿还给你们,你们不判我的刑,行吗?”

    松乡的官员牛逼,松乡镇政府也丝毫不差。1998年,长江流域发大洪水,全国人民忙着抗洪救灾,松乡镇仿照美国白宫修建的办公楼拔地而起,豪光闪闪直射牛斗。据江湖传言,某天有一架从美国来的空客飞经松乡白宫的上空时,机上有位戴墨光镜的瞎子鬼佬忽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咦!下面为什么白光刺眼,是中共军队在试验激光武器吗?”

    《松乡报》每周二出刊,所以每个周五都是稿件汇总的时候,也只有在这一天,忙碌了一周的记者才能稍稍能缓一口气儿。原因是这天政府各部门基本上无所事事了。虽然还不是休息日,但那些为人民服务的公仆们委实太劳累,所以也就把周五当周末过了。重要会议不开了,英明指示也不传达了,领导们的办公室门上午有一半不开,下午当然就全不开了。但下面的屁民们不知领导的作息时间,有一次,一个40多岁的东北汉子在周五到衙门办事,等某领导等了一上午,未见此公仆影子。这汉子耐性倒好,居然下午又来,直到下班,依然未见该公仆半根卵毛。惹得东北大汉性起,在下周一的早上,此汉子突然带了一队人马,敲锣打鼓地送一块牌匾,诸公仆大喜,以为是人民代表送表扬,忙摆好阵势欢迎,又叫来电视台报社的记者摄像做报道。那刁民见之倒也沉得住气,缓缓拉开牌匾上的红纱布,几个“为人民服务”鲜红的大字煞是夺目,众公仆报以热烈之掌声。书记刚要接过牌匾,却听此人道:“慢,红布还没拉完呢!”说着手一挥,红布像面旗帖飘在空中,一个大大的黑黑的“不”字“卟”地跳将出来,原来是块“不为人民服务”的牌匾。

    那刁民理所当然地拘留了半个月。

    作为政府喉舌的机关报,记者的大部分时间和任务基本都是跟着领导的屁股转。领导忙记者忙,领导不忙记者还是忙。“妈的,就像条狗似的。哪个领导屙泡屎了都要你去吃!”吴文不止一次地跟婉雪这样发牢骚。

    “你这张臭嘴,真是改不了。事又做了,还不讨人喜欢。”婉雪恨铁不成钢。

    “我想做个有正义的记者,而不是写这些见光死的东西。”吴文至为苦恼。

    “你可以在采访时搜集写作材料啊!”

    “话是这么说。可一写那些干巴巴的新闻文字,我就提不起劲。时间久了,文学的灵性也会磨去的。”

    “那怎么办呢?难道不做吗?”

    “理想不能当饭吃。一个月能不能拿到那几千块才是最重要的。”准作家吴文其实一点也不书呆。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婉雪甚为高兴,说,“我以前还一直以为你是个榆木脑瓜呢!”

    自做记者以来,吴文和婉雪彼此互相照顾,两人早已是心心相印,只是那层薄纸没有点穿。婉雪丽若天仙,爱她的绝对不只榆木脑瓜一个,报社的那几个男记无不虎视耽耽,平时个个殷勤得像太监巴结皇后。婉雪一切公事公办,防火墙筑得百毒不侵,任凭那几个贱男费尽心机,只落得个“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吴文身处窝虎狼穴,深知凶险,唯恐有一点失足就阴沟翻船,于是谨遵“冷静观察,稳住阵脚,沉着应付,善于守拙,决不当头,韬光养晦,有所作为。”之既定国策,处处低调,事事让先,沉伏如核潜艇,内敛胜高僧。但报社第一美人要被他收入毂中,这下成了众男记的公敌加死敌,恨不得将其踢到九霄云外方消心头之恨。吴文已知婉雪芳心暗许,对众情敌之攻击并不在意,正如胜利者笑看败兵对天放几声冷枪,宽容得像如来佛观手心跳舞的猴头。殊不知他愈虚怀若谷,众人的妒火烧得愈旺。

    一日开编务会,总编王蒿口叼香烟,像尊钢炮吞云吐雾,婉雪远坐沙发角落,以避瘴气。众弟子围成一团,右手握笔,左手抚纸,垂首敛目,恭候圣谕。王大总编烟过三圈,蓦醒似的说:“咦!你们怎么不说话?上次例会布置的任务,每个人要对本报提出建议和批评,还记得不?”

    “记得。”众弟子诺诺。

    “那为什么都不开口,哑巴啦?”

    大伙暗暗叫苦。原来这王大总编甚不好侍弄。你不提建议,便唾沫四射地骂你是笨猪呆鹅。提了意见,又满脸溅朱骂你居心叵测,整得众弟子好生为难,做鬼阎王不收,做人皇帝不要。所以每次编务会,众人都装聋作哑,不是点将到头上,打死也不开口。但不在沉默中挨骂,便在沉默中挨屌。王大总编看自己权威日炽,手下诸弟子臣臣服服,心下甚慰,恩威如斯,夫复何求?于是俯视众门生,食指作剑,挥劈一弟子,宏声曰:“从你开始,从左到右。”那男记是个海南仔,平日舌头像打过腊似的,说话流滑得像溜豆腐。但每次开编务会,此仁兄口里就像含了一个胡萝卜,呜噜呜噜有如小猪打哼哼,往往不到一半就被王大总编拦腰斩断,大手连挥像赶偷麦子的麻雀:“去去去!听你这王八蛋说话,要短几年阳寿。闭上你的鸟嘴。”此厮奸计屡屡得逞,心中暗乐不止。

    吴文每次都被批得体无完肤,头皮冒烟,地球人都知道,一句马屁顶得过一万句真言的力量,而一句真言往往会招来一万句的攻击。吴文不谙此道,王老总要他提批评意见,他还真提,大到版式版面,小到标题标点,把个《松乡报》揭得浑身疮巴,脚底流脓。王蒿脸皮刮得下枪药,当吴文说到“每个记者都要增加文学修养,提高文字驾驭能力时。”王蒿王总编再也忍不住,“卟”地吐掉烟蒂,一柱浓烈的烟味从他胸肺里喷薄而出:“报纸你懂个屁!知道什么叫媒体吗?我当总编时,你还不知在哪所学校学ABC!你要记住,牢牢地记住:搞新闻的一定搞得好文学,搞文学的不一定能搞得好新闻。知道吗?这是我从业几十年的经验,还不如你这个新兵蛋子?!”一顿乱棍打得吴文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舌头一下像被阎王割了去,诺诺地不敢再放獗词。众同门师兄见此情敌又出洋相,无不窃笑大喜,快活得犹如三伏天吃冰琪淋。

    评完报又评本期优秀稿。一条优秀稿奖励一百大洋,这是最为紧张的时候,只要不是天下第一傻蛋,谁也不愿把白花花的银子扔进别人口袋。况且,这还关乎到水平高低的问题。众记者平时虽称兄道弟呼姐叫妹的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然一涉及名利之攸,那是个个奋勇争先,当仁不让。虽不至鱼死网破,但暗涛汹涌,刀光剑影砍得内脏出血,各方鏖战得精疲力尽也斗不出什么结果。最后还是王大总编钦点状元,众人才不得已偃旗息鼓,虽有怨怨不平者,但慑于王总之虎威,也只能窝在心里抗议拉倒。

    干了一年记者,吴文居然没有评到一次优质稿,这令他极为郁闷,活像一只憋在坛子里的青蛙,气鼓鼓的没个出处。婉雪安慰之:“评上的不等于有水平,没评上的不等于没水平。”吴文怪眼一翻,酸气冲天:

    “你这话咋这么耳熟?就阿Q一翻板嘛!”

    婉雪笑靥如花,说:“你这呆子,就是太闰土了才被人欺。”谁知吴文瘦颈脖一梗,头颅昂得像只打鸣的大公鸡,傲然曰:“我那是大人有大量,不跟小人一般见识。”

    “你就鸭子死了嘴硬吧!”婉雪亲密的嗔怪,吴文心里美滋滋,浑身暖洋洋,原来恋爱的感觉比泡着温泉喝蜂蜜还要美妙。

    俩人的感情真正突破那张纸,是一件突发事故。

    有谚流行云:“防火防盗防记者。”可见记者破坏力如烈火,可恶处若小偷。那天吴文和婉雪到《松乡报》报到,王大总编豪气满天地告之两人曰:

    “记者是无冕之王,知道不?它上捅天,下踩地,中整人。见官高一级,所以权力无限大,神通无限大!你看看那些大人物,哪个不怕记者曝他的光?那些牛逼哄哄的大公司,咱一篇稿子就能整死他!咱记者手中的笔,就是匕首,是投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说者慷慨激昂,听者荡气回肠。可没过几天,一记者曝光松乡某收费站乱收费,气得一个分管的副镇长虎驾亲驱报社,把王蒿王大总编和那个记者骂得狗血淋头。于是“无冕之王”的光辉形象在吴文和婉雪心中大打折扣。原来记者手中的笔,对平头老百姓是匕首,但在权利和银子面前,连根烧火棍都不如。铁肩担道义未必担得起,妙手著文章可能是煮豆腐。王蒿老总得此血的教训后,转变策略,教导众门生曰:

    “唾沫是用来数钞票的,而不是用来讲道理的。同样,笔是用来拍马屁的,而不是用来捅娄子的。所以你们从今而后,而后从今,都给我写表扬稿。要阳光不要黑暗,要正面不要负面。知道不?这不仅仅是业务水平问题,更是政治思想觉悟问题。”凡事一旦提升到形而上的高度,那就是瓦砾变金砖,非同寻常。众弟子皆唯唯,无不是从。

    松乡镇也就是个弹丸之地,为了找新闻,众记者像篦蚤子似的把松乡镇的每寸地皮都篦了个遍。尤其是吴文,神经每天都绷得像橡皮筋,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犯愁上哪去找新闻,那感觉跟叫化子愁饭吃没什么两样。以至这位仁兄有好几次梦游,直着声音喊婉雪去挖新闻。婉雪见他紧张得神经兮兮,说你怎么成这样子,至于嘛?又心疼又好笑。吴文就哀叹一声:“天亡我也!”作牺牲状倒床不起。

    “你可以看看报纸电视,看人家是怎么做新闻呀!然后你跟着这个套路去挖嘛!”

    “恩!卿家言之有理,寡人当听之用之。”婉雪的每句话都对吴文有起死回生之妙,只见他骨碌从床上爬起,瞬间便换得宝相庄严,挺胸昂肚对未来的皇妃一字一顿地承诺。

    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差不多所有的台都在娱乐至死。吴文百无聊赖地搜到央视某频道,据说还是个收视率不错的节目,只见一个獐头鼠目之辈在台上手舞足蹈白沫飞溅地破着嗓子笑侃春秋乱谈战国,活像一只得了自语症的大猩猩在那里喋喋不休。吴文一向恶心这些招摇撞骗童叟通欺的所谓名家名嘴,手指一按便将这衣冠禽兽给毙了,跳到凤凰卫视看时事直通车,这才是他最爱看的节目。

    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正如老鼠打老鼠,那是稀松平常,而老鼠追着猫子打,那才算得上新奇。古人作诗讲究“语不惊人死不休”,现在做新闻事不惊人屎都不臭。别看记者表里风光,其实也就是个码字民工。

    一年多来,吴文一直在跑社会和民生新闻。这两类新闻都是吃亏不讨好的活,而跑时政要闻是最好的,紧跟领导,混个脸熟,然后三寸羽笔轻摇,大宣特宣领导,马屁拍得熨贴之至,还一点都不显山露水,可谓天衣无缝。但这样的好事轮不到吴文头上,只有报社的首席记者才有资格。当初王老总要设首席记者时,吴文暗暗笑得肚痛,想一个镇级报社,居然也分什么首席记者次席记者,真是滑稽!他和婉雪分在第二梯队,实习期过后婉雪就晋升一级,把吴文扔在了后面。为此王总没少批过吴文:“作家,你可要努力啊!不能输在一个女人家手里呵,那多丢人啊!”把个吴文羞得恨不能脑袋钻进裤裆。

    吴文急,婉雪比他还要急。但招数使尽,吴文就像一辆断了履带的坦克,窝趴在那里纹丝不动,令婉雪徒唤奈何!

    有一天,吴文接到报料,说松乡镇围田村有一条鸡婆街,那些小姐们极为猖狂,置党纪国法于不顾,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拉客,更蹊跷的是,派出所离它只有百米之隔。吴文觉得里面水很深,决定去踩踩。

    海都号称“东方性都”而冠绝神州,名扬宇宙,实非吹水。有专业权威机构和专业人士曾做过专业调查:海都的性工作者有60多万,据说对海都的GDP贡献高达2%。这个数字不管官方信不信,反正老百姓是信了。

    所以在海都,酒店歌厅林立、洗浴遍地、无照发廊满街、足疗按摩随处可见,一到晚上歌厅霓虹灯闪烁、浴室黄光暗淡、发廊彩灯旋转、足疗按摩星光点点,这就是海都之所以成为特区的特色。

    松乡镇虽地处关外,但其繁华并不亚于内地的一个地级市。当祝涛来到那条著名的“红灯一条街”时,这时夜色渐黑,明灭的灯光暧昧地亮起。伴着夜色朦胧,街边小店内的灯光闪烁着一片红色迷离,若隐若现,像是性感丰厚的双唇。又焕发着女子魅惑的眼神,仿佛要将你幽柔地吞噬。那些年轻或不年轻的女子,无一不穿得得破绽百出。那紧束的吊带上装,裹胁着圆桶般的腰身,恰到好处地托起半裸露的乳房,就那么不加修饰地高耸入云,臀围浑圆,像是到猪肉摊上加垫了的一块。一双满是窟窿洞的黑色裤袜齐小腿套着,白花花的双腿像剥皮的牛肚腩,在夜的浅处晃出妖冶而放荡的肉色。还有几个袒胸露大腿的半老徐娘,她们翘着兰花指,扭动着腰肢,左顾右盼,如蜂碟一样,向来来往往的人频频招手示意。吴文看到一个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在街上走着,两眼左扫右瞄,迈着八字步经过一个灰色的房子,看到没有人注意他,转身往回走,一溜拐进红灯屋子里,里面的人马上迎上来,媚目含笑:“帅哥,欢迎你,按摩吧,有约好的吗?如果没有,随便选一个——”

    吴文注意到,来找这些小组的大多是民工打扮的人。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亦有五十多岁的老头。这个发现令吴文有些悲哀。一边是贫穷的性饥渴者,一边是被生活所逼沦为风尘的卑微女子。他不知道自己这次暗访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还是所谓的伸张正义荡污涤秽。当生存唯艰,所谓的道德与尊严恰如一张手纸。

    吴文有些茫然,于是打电话给婉雪。

    婉雪正喝茶,猛听得此呆子消息,险些被一口水呛得心肌梗塞:“什么?你在暗访?你……你怎么这样呢?等等,你等等我。你现在在哪里?……哦,那你等我,不要走动。我马上过来。”

    婉雪急匆匆打的赶到“红灯一条街”,寻到吴文,一把把他拉得暗处,嗔怪道:“你管这事干吗?”不是知是因为这污浊之地使她羞愤还是因为赶路,婉雪的脸色一片姻红。

    “我怎能不管呢?我是记者呀!记者不报这些报什么呢?”看着婉雪娇喘吁吁的样子,吴文感到甜蜜而激动。

    “傻瓜!这个不能报的,你以为上面的人真不知啊!”一边说一边去拉呆子。吴文不肯,两人正拉拉扯扯,只听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说道:

    “帅哥,这靓妹你要不要啊,不要就给我们兄弟们呵!”

    两人回过头,只见后面斜插着三个红头发花衣服的青年仔,看样子也就二十来岁,但刁日郞当的样子却老得流油。吴文脸一沉,说:

    “请你们说话文明点。”

    “靠!到野鸡巷来,还他妈讲文明?真是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另外一个光头涎着脸接道:“我们是白天文明不精神,晚上精神不文明。哈哈,我现在就想不文明,又咋滴?”

    “你父没漱口是吧,嘴这么臭?”吴文把婉雪藏到身后,怒目盯着几个浪仔。

    “你泡得,我就泡不得?”一个牛仔裤上打洞的家伙嘻皮笑脸的涎上来说。

    “她是我女朋友,你少胡屁狗屁乱放。”吴文左臂揽住婉雪,说,“我们走。”

    “你走可以,这个妞留下。”牛仔裤双手张成“一”字,横着身子一摇一摇的像缺一只翅膀的蝙蝠。

    “你走开不?”吴文双眼喷火地盯着牛仔裤。

    “咦!你还想打架?”牛仔裤劈胸推了吴文一掌,另外两个家伙也从左右两侧围上来。吴文看架势不妙,忙对婉雪说:“你先走,这里我来对付。”一边取下了墨镜。

    “对付你妈个×!”牛仔裤一拳朝吴文脸上打来,吴文一闪,却踩在了婉雪脚上,额头上早挨了一下,打得两眼冒火星,这火星把他心头的火也点燃了,情急之下把心爱的墨镜当砖头砸了过去,那牛仔裤见一个黑糊糊的东西迎面飞来,忙躬腰躲避,没想到吴文一个左勾拳扫来打在左耳上,牛仔裤痛叫一声,捂住耳朵蹲了下去,只觉满脑嗡嗡响,像开水陆道场似的热闹。与此同时吴文背上“嗵嗵”地像擂鼓似的挨了几拳。吴文身上潜伏的野性全激发了,以一对三,全然不惧,只听他虎吼一声,拳脚乱踢乱飞,三个浪仔竟然一时不敢近身。婉雪哪见过这样阵势,早吓得呆了。混打中吴文腰上又吃了一脚,倒把他踢醒了,喊道:“快去报警?!”一语提醒梦中人,婉雪飞也似的朝派出所跑去。街上行人突见一美女狂奔,惊得满地找牙。那三浪仔见状,料知警察来了没好果子吃,一声唿哨,拔腿便跑,快得像遭狗撵的兔子,“哧溜”拐进巷里转眼不见。

    待婉雪带着警察来时,只见吴文一个人鼻青脸肿的靠着墙根喘粗气。警察一看,认得是镇报社的记者,于是打了一个蛋哈哈:“哈哈,原来又是吴大记者呀!怎么和小流氓干上了?”原来在实习时,吴文和城管的那场冲突早已使他声名鹊起,政府系统的人都知道松乡报社来了个呆子记者,愚迂之极,传为笑谈。今日再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当下带回警备室录口供,吴文怒气未休,质问道:

    “你们不抓流氓,倒抓我干什么?”

    “我们不调查情况,怎么去抓流氓?”警察存心逗他。

    婉雪冰雪聪明,已看出了对方意图,又怕吴文说出暗访的事,忙接过话头:“我和男朋友逛街,没想到碰上几个流氓。这里的治安太坏了。”

    “就是就是。”吴文也一脸的义愤,“这条街除了流氓多,还妓女多。”

    警察猛地一拍桌子:“吴记者你说话得负责任,你什么时候发现这条街上有妓女?”

    婉雪一看事件要闹僵,忙说:“这家伙是被打晕了,在胡说。”又怕这呆子呆性发作乱放炮,一边用脚踢他暗示,一边不迭地给警察陪不是。那警察哪见得美女这个架势?只欢喜得心花怒放,吴文的冒犯之处早丢到九霄云外。又录了几句,便非常之豪爽地大手一挥,说:“两位大记,没事了。那几个小混混,放心,我们一定尽力抓到。”

    吴文、婉雪走出派出所,感觉今晚像上演了一场滑稽戏,哭笑皆非。婉雪埋怨吴文道:“还暗访不?就你呆里呆气要搞这些玩意。”吴文长叹一声:“这里的水真的很深啊!你看我说这里是野鸡街,那个警察马上就变了脸,恨不得活吞了我。”

    “傻瓜,你才知道啊!”婉雪摸着吴文脸上的伤疤,柔声问,“痛吗?”

    “为了你,我死也不怕。”

    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却发现,双方都在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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