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兴

    相对于父爱，母爱是日常的琐碎的。母爱更接近于生活的真实和人的本性，就像空气和阳光和水，无形又自然地存在于你的周围。当你身陷困境心生脆弱，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母亲，感受母爱来温暖身心。

    你在战胜了亿万个对手后，入主母亲的子宫。你以为取得了成功，从此就可以一劳永逸，尽可以享受母亲的给养，不思进取。可母亲的容忍是有限的，她可不愿你就这么碌碌一生，十月临盆，她狠心地把你逐出子宫。你对母亲的残忍十二分的不解，委屈之际，你伤心地痛哭。子宫是你的老家，你却再也回不去了。

    母亲诞生了你，你也同时诞生了母亲。还好，离开了母亲的子宫，你又投入了母亲的怀抱。母亲的乳汁给你的口舌最初的诱惑和满足，而母亲子宫外的世界，又是如此的丰富动人。母亲为你一一指认：这是爸爸，那是大树……你很是兴奋，满心喜悦，脸上也不再只是哭的表情。你开始理解母亲当初的苦心。

    第一次喊出声“妈妈”，母亲满脸笑容，你是满心惊奇：原来除了吮吸乳汁，口舌，还可以用做表达和交流！你便对此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渐渐地，你掌握了越来越多的语词，学会了说话。不久，母亲便不让你吮吸乳汁，硬要喂你稀汤之类的东西。这可没有乳汁好喝，你再次转向母乳时，却品尝到了难忍的味道——那是母亲在乳头上涂抹了什么东西。存着现成的好好的乳汁，为什么不让我吃呢？你无奈地吞咽着米汤，恨恨地想。后来，更让你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母亲把你从怀中放在地上，让你爬，让你站，让你走，跌倒了，把你扶起来，继续操练……怎么？不让在老家呆着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把我放手怀抱？

    要不是怀抱外的自由散漫，你真的又要跟母亲记仇了。可这自由散漫没有多长时间，母亲把你送去了学堂。学堂有什么好，环境和人物都那么陌生，哪比得家里？你哭着喊着拒绝着，屁股也被母亲拧着揉着抚摸着，最终坐定在学堂的板凳上。从此，你便开始了全新的人生。每次放学回家，你都要向母亲汇报自己的收获，母亲听得津津有味，绽笑如花。有时你想，我这是不是上了母亲的当？也许是，可这是美好的上当。

    玩心十足的你，并不总是认真学习功课。为此，你的屁股却总是代脸受罚，母亲说，你别操心念书！看你屁股硬还是我手硬！等将来我手拧不动了，我拿老虎钳拧你！嗨！哥儿们，摸摸你的屁股，是不是现在还隐隐做痛？可是后来，还能用手拧动你屁股的母亲，却一般不这样做了，只是用言语开导你。不操心念书，你就等着给土坷拉挡阴凉吧，就等着跟拖拉机拾大粪吧……奇怪，又没拧你，你却感到浑身发烧。母亲这是怎么了，不愿孩子留在她身边，赶要饭的一样？

    想通想不通，你是潜下心来努力学习了。学历越来越高，你离母亲也越来越远。你有了工作，又有了伴侣，还要有孩子，忽然就明白，如果你是母亲，你也会这么去做。你也明白，你离开母亲的腹离开母亲的怀离开母亲的身，永远没有离开的，是和母亲息息相通的心。

    母爱如水，母亲是源，无论你奔腾到哪里，胸中流淌的，依然有不尽的源头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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