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

    在甘肃陇西办完事，我购买了去西安的车票，剪票后直接进入站台。陇西站是陇海铁路线中的一个要站，可车站却十分简陋，属于典型的山里的那种车站，铁路沿线两旁，全是连绵不绝的大山。

    从兰州发往西安的列车到达陇西站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看候车的时间还早，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一支烟刚吸完，车站的广播里传出一个女声。

    “旅客同志们，由上海发往西宁的列车，就要进站了，请做好上车准备。”

    我把头抬起，向着铁路的东端望去。果然，一列绿色的列车，由远而近，有节奏地驶来。

    当列车在站台上刚刚停稳，从两边的山坡上，冲下三四十个小孩，提着篮子，捧着红枣，拎着装着小松鼠的竹笼，奔向车窗。

    “叔叔，买几个苹果吧。”

    “阿姨，这红枣刚摘的。”

    “买只松鼠吧，城里没有。”

    ……

    几十个孩子分散围着绿色的车窗，踮着脚，仰着脖子，恳求着，不绝于耳。短短的几分钟过去了，车轮又开始转动，向西而去。有十几个孩子卖掉了手中的东西，笑眯眯地数着零钱，向一个穿黑衣的稍大点的男孩走去，把钱交到他手里。那个男孩，单腿跪地，在一块石头上，一面数着钱，一面仔细地登记。

    当一个手提竹笼没有卖掉松鼠的小女孩从我身边走过时，我叫住她，问：“他们为什么要把钱交给那个男孩？”

    这个女孩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们要请回老师。”

    原来，这些孩子，都是离车站二十多公里远的一座山里小学校的学生，学校唯一的一名老师，因一年多没有领到工资，含泪走了。孩子们为了能重新上学，就各自拿出家里的东西，在那个穿黑衣服男孩的带领下来到车站。

    从兰州开往西安的列车，又停在了站台上，这是我要乘的车。我验了票，走进车厢。这时孩子们又围了过来，各自举起手中纯洁的心愿和热望。我听到了这一声声的叫卖，心里就像针扎一般。不等放下行李，便对周围的旅客大声说：“这里的苹果好吃，这里的红枣新鲜，这里的孩子不会骗人！”

    当那个手提竹笼的女孩走近我旁边的车窗时，我连忙喊道：“这松鼠多少钱？”

    “叔叔，这原来是自己玩的，你看着给。”

    我递过一张50元，说：“够吗？”

    “叔叔，太多了。”她不敢接我手里的钱。

    车轮转动了，我赶紧把头伸出窗外，伸长胳膊，将钱塞进她的手里。车速渐渐快了，她已经无法将竹笼递上来。她一边跟随列车跑一边喊：“叔叔，给你松鼠，给你松鼠……”我望着她那跟着列车奔跑的幼小的身影，听着她那渐渐弱下去的喊声，眼睛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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