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东

    他是“破烂皇帝”，我是“破烂王”。别人称他“破烂王”，我尊他为“皇帝”。因为我姓王，别人称我也是“破烂王”。可是我收的这一丁点破烂哪里配得上称“王”呢！我收到的东西都卖到他那里去，还有就是他看我可怜，让我在他那里落脚。

    这样，可以节省下几个店钱。

    我和他本来并不认识，我在农村，他在城市。但随着我们村子里的土地一天天减少，我们的相识却成了必然。

    他知道我是带着任务来到城里的，我要找到我心目中的青天，向他亲口反映土地的问题。他是一个不坏的家伙，曾经有人企图雇用他，让他监视我。他不仅没有受雇，反而提醒我行动小心些。

    昨天，我第一次成功进入青天所在的小区里收购破烂，不仅一无所获，反而带来了无尽的烦恼。卖破烂的女人送给我一筒高级茶叶，我没舍得独自享用，拿回来送给他，却不料在茶叶筒的夹层里发现了上百万元的存折。

    我无法不震惊，更因为存折上的名字赫然就是青天的。

    我怀疑小区里有两个同名的人。

    可是，就在刚才，他通过关系已经打听清楚了。我收购废品的位置和出售废品的女人，一个是青天的家，一个是青天的老婆。

    他说，你还准备找他反映问题吗？青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还藏在一个茶叶筒里。你想想去向他反映问题还有没有意义？

    我不知道。长期以来，青天就是我继续留在这里的最后希望和理由，而这筒茶叶把我心目中的神无情地粉碎了。

    我要去找他。我说。

    他说，你见不到他的。你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他，现在想见就能见到了。

    现在不一样了，我是给他送存折。我说。

    你傻啊！这么大数目的存款，你大呼小叫着去给他，吓死他也不敢承认，弄不好还会毁了他。

    看着我六神无主的样子，“皇帝”说你听我的安排。

    接下来的日子里，皇帝每天神神秘秘地和一些人通电话，神神秘秘地出来进去。我也懒得出去收破烂，天天躺在“皇宫”里胡思乱想。终于有一天，皇帝说，我搞到你的青天家的电话号码了，现在你就给他家打电话。

    电话通了，我听出来是那天那个卖给我废品的女人的声音。

    我说我手里有你家的存折。

    你是什么人，瞎说什么呢？

    我就是那天上你家收破烂的，你不是给过我一筒茶叶吗？绿颜色的，铁观音茶，这筒里有个夹层，夹层里有存折，好几百万呢。上边写着×××的名字。

    胡说。

    “嘟嘟嘟”，对方挂断了电话。我看看“皇帝”，“皇帝”说不急，他们一定还会打过来的。果然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响了起来。这次是皇帝拿起了听筒。

    “皇帝”说你放心，这个事情没人知道。你给我们50万现金，我们就把存折给你，并且保证绝对保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可以。

    我对“皇帝”说，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不这样做，还怎么做，难道让他白白拿回去，而且明摆着这钱不是他存的，他甚至压根儿就没有看过。如果给50万，不正好可以弥补你的土地损失嘛。

    “皇帝”一再叮嘱我拿到钱才可以给对方存折，我没吭声。后来被他催不过，勉强答应了。存折是人家的，如果青天来了，我直接给他就是，正好借此机会反映下问题，还跟人家讲什么价钱呢！那50万不是我的，我是断不会要的。

    第二天上午，我带着存折如约去了公园。有个人过来问我，你是×××吗？

    我说是。

    存折带来了吗？

    我说带来了。我急忙将存折掏了出来，递给对方。

    这时又出来了十几个人，他们把我围了起来。然后有人说你涉嫌敲诈勒索，被逮捕了。

    后来，“皇帝”进来了。

    再后来，青天也进来了。

    在里边，我对青天说，我一直有预感能见到你，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

    “皇帝”对青天说，你可是“破烂王”心目中的青天哪！

    青天长叹一声，我不是天，更不是青天，法才是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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