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思红·别样的爱-我新搬的这个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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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成

    我新搬的这个楼,在街角,也有一家小铺。现在的小铺,装饰得要讲究一些。橱窗中有霓虹灯,组成“点心糖果”、“各种罐头”、“白酒啤酒”。天一擦黑,红红绿绿地一闪一闪,非常喜兴,也很好看。

    我常去这家小铺换啤酒,或者买方便面,或者酱油、醋。手头宽裕些也给孩子顺便买点烤鱼片之类。日子久了,常去那里的人,也就熟识了。

    一位穿警服的中年人,常把他的警备摩托车,停在小铺的外面。人在铺子里,要一瓶啤酒,身子倚着柜台,对嘴喝。不少的哈尔滨人,都喜欢这么嘴对嘴地喝啤酒。可能是受了俄国人的影响。当年在哈尔滨旅居的俄国人,大都是这样的喝法。

    这位警察喝得很慢。门一响,有顾客进来了,或是换啤酒或是打酱油,这位警察把啤酒放在柜台上,帮着换啤酒,或是打酱油。类似我这样的中年人进来(中年人买东西,略略有点犹豫不决),哈下腰,眼睛仔细地瞅玻璃柜里的五香豆腐卷儿、红肠,不知它们可不可靠,是不是赝品。这位警察便在一旁替老板说话:“红肠还是不错。味道正,是道外肉联厂的。”中年人听了,就不好意思不买了。

    这位警察,也就是四十岁。听说他的家就在附近的某一幢楼里。他常来这儿,其实就是没事儿。偶尔与老板说些街面上的话:哪儿哪儿杀人啦,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杀的,为什么杀;哪儿哪儿失火了,怎么失的火,已经抓谁抓谁啦。门一响,来顾客了,马上不聊了,干正经事。顾客买完东西走了,警察话题也可能就转了:

    “你说今年冷得晚,是不是?”

    “是。”

    “去年这工夫,橱窗的玻璃都结厚霜了。”

    “太对了。”

    说着,老板还要叹一声。老板的老伴儿刚死了一年,是癌症。他的那位已经出嫁了的女儿,这些日子,常过来,帮他做做饭。他显得有些孤独。

    天很晚了,那位警察把啤酒放在柜台上,笑晃晃地,说“走”,就走了。老板看着他被乍起的西北风吹响了的背,自言自语了:“人是好人哪,就是老婆不争气……”

    另一位常去这家小铺的,是一位有五十岁光景的、戴着一副旧眼镜的工人。他的个子不高。总是醉一张脸。面皮粗糙。他的白酒瓶子,就存在小铺里。门一响,他进来了,老板就把他的酒瓶,从那个地方取下来,拿过一只玻璃杯,给他斟一杯。他胁肩一笑,很下贱的样子。然后,仰脖子,喉头上下滑动几次,把酒喝了。喝了,平了眼睛,见老板已伏在柜台上,是一副打瞌睡的样子,酒瓶子已不见了。便兀自搓手笑笑,样子好像很羞,也好像马上离开不太好。搓过了,羞过了,门一响,终是走了。

    他一走,老板便睁开眼皮,对我说:“他的字写得好。就是见酒不要命!偏偏老伴儿又泼……”说过了,老板脸上好愁好愁,似乎掉到另一情景里去了。

    我便默默地走了。又回身替他严了门。天冷了,人的心绪不好,是怕冷的。

    夜很深了。一街的楼房,全熄灯了。只有小铺的灯,还亮着。天这么晚,已经没有人去小铺了——老板怎么不早一点歇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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