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岁,一般是男人最容易犯错误的年龄。但是J先生不同,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他一向鄙视那些有点钱就开始享受人生、包养二奶的行为,这种行为在他的眼中只能用“俗不可耐”来形容。J先生认为,人应该有更高层次的生活,这种生活不是看电影、看书这样的精神生活,而是关于人生、生命的灵魂生活。闲下来的时候,J先生喜欢看一些《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之类的书。可见这是一个多么具有哲学家潜力的好男人啊!
其实J先生很早的时候就对宗教和哲学感兴趣。这源于他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看了很多医生都不见好转,无奈之下,J的父母只能求助于菩萨神仙,日日到庙中祈祷。没想到J在拖过了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之后,身体竟然慢慢好了起来。父母把这个奇迹归功于自己的诚心,之后基本上每个节日都会去庙中烧两炷香,捐几个香火钱,并且一再告诫J,他的那条命是菩萨救过来的,以后一定要心存感激,多做善事。
于是多年以后,J先生虽然挣了不少钱,但却不像某些暴发户一样随意挥霍,也不像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而是积极捐资助学,修桥铺路,在慈善界小有名气。虽然对宗教有好感,但J先生还没有想过要皈依佛门,日日青灯古佛相伴,毕竟自己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就连想在家中吃素这个小小的念头,也因为老婆的反对而作罢。
J先生虽然是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但他对自己的生活并不满意。确切地说,他对自己的灵魂生活并不满意,他感觉自己还很迷茫,自己的灵魂仍在漂泊。
直到有一天,他在茶馆喝茶的时候遇见了自己的师父。
“你好,少年!”一位看起来红光满面、眼含笑意、剃着光头的50岁左右的男子主动走过来跟J先生打招呼。
“我已经不是少年了!”J先生放下手中的书,那是一本有关宗教的书。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男子吟道,“我知道其实你的内心仍然是这样一种气质!”
J先生觉得很有趣。的确,J先生很留恋过去读书的时光,觉得自己还有很大能量,就是不知道该用向何处,也许哲学是最好的归宿。
不过J先生很谦虚地说:“老了,老了,不行了。”
“如果你有心向道,一点也不老。子曰:朝问道夕死可矣!”J先生没想到眼前的男子似乎学问还不错,看起来慈眉善目,顿时心生好感。
“你说得很对,只是什么是道,我一直上下而求索!”J先生叹了口气。他说的是实话,没有什么哲学能够让他觉得可以全身心投入其中,他觉得每种哲学或者宗教理论都有不完善的地方,他想要找到关于宇宙、生命及一切问题的终极答案。
“道是用来身体力行的,而不是用来冥想和探索的,不然何以称之为道!”男子的这个观点,J先生倒是第一次听到。
“有些道,只有当你开始实践的时候,你才能理解它的正确性。这个就叫知行合一。因为我们的逻辑也不是完备的,如果人类用不完备的逻辑,去思考一个终极答案,结果自然是不可行的。终极答案都是靠实践道而得来的。”
说完这段话,男子给J先生递上了一张名片,还有一本小册子。名片上印的头衔是玉轮功大宗师——性德法师,这本小册子是该功的理论入门,名为××心经。
J先生恭敬地收下名片,说自己会考虑去践行道的,但还是不能确定什么道。
法师表示:“没有关系,如果有兴趣,就来白云山玉蟾寺看看,我在那个地方讲经。至于具体地点,名片上有。”
“好的!”J先生点了点头。
法师离开后,J先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名片,上面地址一栏赫然印着:白云大厦22楼12室。
几天后,J先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去见识一下这个玉轮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虽然大法师的一番话让J先生有些心动,但是“玉轮功”这个名字总感觉像是什么气功,远不如什么教之类的听起来就觉得很有内涵。
J先生很快就找到了白云山玉蟾寺白云大厦。讲经的地方有两三个教室那么大,主要是一些训练场地。场地的前方有类似讲课用的讲台,场地上摆满了蒲团,应该是练功用的。已经有一些善男信女在蒲团上趺坐,双目紧闭,似乎在练习心法。
J先生刚进房间,就有人迎了上来。是一个长相姣好、30岁左右的女子。
“你好,你要找人还是要报名?”
J先生拿出名片说:“我找性德大法师,他前两天让我来找他的。”
于是女子把J先生引到性德法师面前。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性德法师说得很自信,脸上还是那种双目含笑的神态。
“我就是过来看看。”
“不用多说。你今天可以先体验一次,你就会明白,道不行而不知也!待会儿我开坛讲法,你到下面听听,或许有所帮助!”
法师给J先生找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子,然后教J先生如何弄一个趺坐的姿势。没想到J先生四十多岁了,还能做出全伽趺坐。大法师连连说J先生和此功有缘。
后来讲经开始,法师首先让下面的善男信女们欢迎新加入的道友。他们的欢迎看起来很真诚,充满爱意。J先生在商场上浸淫已久,天天面对的都是尔虞我诈的人,很久没有碰到这样友善的目光了,这让J先生感觉非常温暖。
接下来,法师讲解了这门功法的一些历史和教义。原来玉轮功发轫于佛法的一支,其创始人是某著名大寺院一不知名的扫地僧,因每日闻听佛法,再和自己的生命相感悟,逐渐有所心得。后来此人又入青城山,本来是想在寺庙里面挂单,没想到后来阴差阳错地成了一所道观的风火道人,佛道两门一相遇,便生出智慧的根源。此法能祛病养生,能够追寻生命的奥义,能够让人坦荡地面对死亡。
不错,仅面对死亡这一条,就是很多凡夫俗子摆脱不了的痛苦根源,而这门功法从来不回避这个问题,而是倡导主动思考,主动面对。这一点,已经让J先生心悦诚服。
学习是要循序渐进的,所以第一次J先生并没有学习太多。不过周围道友所营造的氛围是很具感染力的,看着他们练功时那种专心致志的样子,J先生联想到了西藏的那些佛教徒转经膜拜的虔诚。也许法师说得对,心诚则至,自己这么多年苦苦思索人生终极智慧无果,原因可能就在于自己对任何事情都抱有一种批判的态度。J先生以前去过西藏,现在他开始明白为何那些藏民能够活得单纯而幸福,这源于他们对藏传佛教的虔诚。
后面的课程又学了些更高级的教义。最让J先生难忘的是,法师说佛法能够给人以力量和勇气,只要内心虔诚就能够做到超越自身能力的事情。在那次课上,法师让人抬过来七八个木炭烧得通红的火盆,说自己能够赤脚从上面走过而毫发无伤。大家都以怀疑的目光看着法师。法师先脱去袜子,然后闭目运气,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念一些咒语。酝酿一段时间后,法师大喝一声,然后光着脚从火炭上面走了过去。下面的观众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但是法师真的做到了,他抬起自己的脚,连个水泡都没有,果然是毫发无伤。这让J先生更加相信玉轮功的教义。
这门功法的练习有些像佛教密宗的修行方法,都需要选中一个神来作为自主神,这个神可以是佛教的佛,也可以是道教的神仙,总之是需要给自己的精神一个寄托。J先生选了一尊长相跟自己有几分神似的佛,然后把佛像供奉在家里面。
在家修行的时候,需要双腿盘坐,调整呼吸,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然后盯着这佛像,直到可以感受到佛像放出金光,然后和自己融为一体(这是典型的幻觉)。
J先生起初还没有这种能力,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功力还没有到家,于是求教于法师。法师告诉他,可以在修炼的时候点一下檀香,这个香是教派里秘制的,有凝神静气的功效,然后再斋戒三日,说不定会成功。
J先生依法而行,每次修炼前,都要斋戒三日,然后沐浴焚香,在佛像面前静坐修炼。慢慢地,J先生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轻飘飘的,眼前的佛像也变得模糊了,好像也跟着飘了起来,两个影子飘啊飘,最后两者合为一体了(这是典型的低血糖症状)。J先生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有所得,立马饱餐一顿,就跑到寺里去问法师。
“法师,我体会到了以前你描述的那种境界,和自己的佛融为一体。”J先生兴奋地说着,描述自己体验到的情景。
“嗯,然也!”法师淡定地说。
“不过我并没有看到佛像闪金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J先生内心还有一丝不安。
“不是,每个人修炼的道路都不一样,禅宗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知道你成功了,你描述的也只有修炼过的人才能体会。”大法师解释道。
“那我就放心了。”
就在J先生感觉到自己在功法上精进的时候,一次讲经大会上法师提到了一个非常震撼人心的话题,那就是世界末日。
“没有任何一个星球能够永远存在下去,这是现代天文学早已经证明了的事实。比起这些星球来说,人类文明更加脆弱。在不久的2012年,也就是玉轮历5000年的时候,人类将毁灭于一场大火。这场火从天而降,将燃烧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人能够生还!”
起先还有人不相信,大法师又找出了他们教派的经典,从一些论述中得出了这个预言的大概轮廓,让信徒们不得不相信。顿时大家都有些坐立不安,心里十分惶恐。
“法师,那我们是不是也逃不过?”有信徒焦急地问。
“信我者,得永生。”大法师从容地回答。
“什么是永生?”
“永生既不是肉体的存在,也不是灵魂的消亡。”法师回答。
J先生通过对功法的学习,对死亡已经不是那么恐惧了。不过死亡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呢?是解脱还是归于零,这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大家不要恐慌,只要虔诚修炼,无所谓生死,而且还能让自己的家人得到功法的庇佑!”大法师号召大家,“你们所拥有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以及一副臭皮囊,何必那么执着,该放手的就放手吧。”
“对,我们都把钱拿出去用了吧,把用不完的都捐了吧,也让穷人体会一下衣食无忧的生活,免得一辈子活得这么憋屈。”有人开始响应了。
“不,我们的教义是不提倡浪费的,所以大家最好能把钱捐到我们下面的基金会,让基金会来运作,这才是正道。”大法师说道。
大法师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响应,当场就有人把自己身上的现金和首饰拿出来捐掉。
J先生想想,法师说得对,自己留着财产有什么用呢,不如用来造福大众吧。
J先生的生意很好打点,当他说想出让自己股份的时候,他的生意伙伴早已是求之不得。因为这几年J先生对生意几乎没有插手,每年都是凭自己手上那点干股分点红利。生意伙伴早就想把J先生手中的股份买过来了。J先生几乎没有讨价还价,以很爽快的价格就把自己手中的股份卖掉了。
这也算是做了一件造福别人的事情吧,毕竟这些股份在生意伙伴手中比烂在自己手中强,更何况马上就到世界末日了,就让别人再乐呵一段时间吧。J先生这样想着,感觉自己离心中的道又近了一步。
不过家里财产的处置就比较麻烦。因为根据法律来讲,这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本来J先生去修炼什么功就已经让妻子很反感,这次居然还想把家里的存款全都捐给所谓的慈善基金会,在妻子眼中,这和疯了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J先生不以为然:“我这样做,是在拯救这个家庭,拯救你们的心灵!”这样的话,他妻子听得多了,比如以前J先生想要成为一个素食主义者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们不需要你的拯救,我们现在活得很好。”妻子坚决不同意。
J先生很想告诉妻子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了,但是又觉得他们这些没有修炼过功法的人是承受不了这个消息的,这对于他们来说太残忍了。J先生只能通过争吵来说服妻子,偏偏妻子又十分固执。最重要的是,存折之类的财产都由妻子保管,自己想偷偷拿出去捐了都不行。这让J先生很苦恼。
J先生决定回去跟法师商量,顺便也看看其他道友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于是他又来到白云大厦22楼12室。不过这里不再是香火鼎盛,而是大门紧闭,上面赫然贴着一张封条,是人民法院的封条!
J先生对此茫然不知所措,于是来到楼下的保安室打听,保安告诉他那个玉轮功马上就要被政府取缔了。
原来,自从法师宣布世界末日快来了,很多道友都急着跑回家卖房子,但是道友们都是有家人的,总有不愿意配合的家属,毕竟卖房子是大事,谁也不愿意因为一句话就放弃以后的生活,于是天天争执。后来估计争执不过,家属想到前几年某功被打成邪教,于是跑到公安局举报。
政府对这类大规模的群众聚会很重视。这次有家属来举报,正好抓住机会好好查查。一查,发现问题多多,什么基金会,完全就不合法,所以马上查封整顿。道友们最尊敬的法师,也被警察叔叔请到局子里喝茶去了。
突然之间,自己最信奉的玉轮功就要被取缔了,法师也被抓进了公安局,J先生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轰然崩塌,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支撑他的信仰。
J先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他感觉自己似乎还在梦中,这一切都是那么虚幻不真实,他觉得法师还在,功法也还在。他打开电视,看到市里的电视台正在播放政府的公告,大意是政府定义玉轮功为邪教组织,马上取缔,而组织中的骨干将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并奉劝广大信徒,能够迷途知返,大家都要相信政府,相信科学。
J先生无力再看下去了。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想想还有什么能够使自己安心的。对了,还有功法,得修炼去。
他洗了一个凉水澡,让自己冷静下来。换上一件干净衣服,赤脚走入自己的练功房。自从J先生信玉轮功之后,就把书房改成了自己的练功房,还把空间布置为一丈见方,取方丈之意,据说是从维摩诘居士那里传下来的。J先生坐定之后,就依照以前的方法修炼起来。自从上次感觉自己和佛像融为一体之后,J先生再也没有碰到过类似的情形了,他想可能是缘分未到吧。J先生一坐就是两个多钟头,这次他看到了以前没有看到过的景象。
先是头有点晕,然后听到了一些声音,仔细分辨,不是道中人的对话,而是一些流水、汽车的声音。这间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应该不是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这些声音变得越来越杂乱无章。紧接着J先生又看到一些未曾看到过的景象,不过不是佛像腾空而起,而是毒蛇猛兽,张着血盆大口,朝J先生扑过来,似乎要吞掉他。J先生吓得迅速起身,想要躲开,但是似乎没用,自己已经被毒蛇缠绕了。他非常紧张,开始大声呼救,但是声音非常嘶哑。他用力拍门,想让人来救他……就一直这样挣扎,直到慢慢失去知觉。
当J先生有意识的时候,他正从精神病院的床上醒过来。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吗?”我问。
“不知道!”J先生回答。
“你老婆说你在家中练习一种功,后来开始大喊大叫,她怎么喊你,你都好像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然后她不得不找人把你送医院来了。”
“胡说。我没有走火入魔。”
“原来你们把这个叫做走火入魔。不过你老婆说的应该是真的,因为你被送过来的时候,还在大声喊着‘菩萨救我’。”我如实说道。
“我不知道!”J先生应该还不至于怀疑我说的是假话,所以只能否认。
“这个世界上没有菩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我其实也不算是一个纯粹的唯物论者,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份,也只能这样说。
“不,我看到了。”J先生很坚定地回答。
“别人都看不见,只有你看见了?”
“对,因为我是修道中人!”
“哦,我明白了!”其实我想告诉他这是幻觉,不过估计说了也白说。
J先生这种病,属于与文化相关的精神障碍,是一组与特定文化相关的综合征。多与宗教、迷信、巫术、风俗习惯和文化差异等因素直接有关,其症状包括以神鬼附体为表现的身份障碍,片断的错觉、幻觉、妄想和行为紊乱等精神症状,发病时间大多比较短暂。不过现在的诊断标准,已经逐渐抛弃了这个概念,而只从症状上将其看作癔症,或者是精神分裂症,忽略了这些症状所具有的明显的文化色彩,其发病的机理和治疗手段,也基本上和癔症、精神分裂症等类似。
曾经有某个教(当然是国家法律承认的宗教)的信徒说自己能够凭空看见本教最尊敬的大神,还能与之对话。其家属都认为他已经疯掉了。但是除这点之外,这人一切活动与正常人无异,医院拿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教义上讲得明白,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出现的,只有出现了严重的社会功能损害的时候,也就是他们所说的“走火入魔”的时候,才是不正常的。
【科普时间】与文化相关的精神障碍
宗教在修炼过程中,会有一些类似于超自然的反应,比如在《西藏生死书》中,作者说他师父死的时候,他看到师父的身体发光。有些修炼方法中还这样描述,在佛像前修炼的时候,能够看到佛像腾空飞起,然后和修炼者合二为一。这些我们不好来争论,只要没有影响到人的正常生活,我们一般都尊重其宗教教义所说的,毕竟这是个包容的社会,我们要尊重别人的宗教信仰。
与文化相关的精神障碍,这里称为“走火入魔”。弘一法师李叔同曾经对此做过一些描述——修炼者出现了社会功能的严重损害,甚至会有拿刀砍人的情况。练功时产生幻觉,练功者将幻觉信以为真,活在虚幻世界内,以至于神智错乱、躁狂疯癫,甚至成为精神病患者,这就是“入魔”。入魔表现为三种类型:一种是以幻觉、妄想、言行错乱为主,比如凭空可以看见神魔,听见神魔和自己对话,表现出常人不能理解的行为,这是类似于精神分裂症的表现。另一种是类似于癔症的表现,比如喜怒无常,情绪不稳定,说自己被神魔附体之类,一般是人多的时候表现得更突出,一个人的时候表现较少。还有一种是类似神经症的表现,以焦虑、紧张不安等症状为主。
本来作为人类精神庇护所的宗教,有时候却成了人类精神的杀手,原因是方法不正确。然而基本上任何教派的第一要义,就是要你相信,即使错了,也是你自己的问题。
【拓展阅读】末日论——一种社会神经症
如果说人类的恐惧来源于对死亡这个终极命题的担忧,焦虑来自于对未来的不确定性,那么只要这两个问题存在,人类就不可能摆脱这两种情绪,这就是末日论最好的诞生土壤——你们终究会死,而且明确给你们一个时间,只有相信才能得到解脱。这种类似神经症的表现,我称之为社会神经症。
相信末日论的人,为世界末日的到来惶惶不可终日。最常见的莫过于那些准备好各种干粮,自己挖个大洞避难的人。稍微激进一点的,可能会花光自己的积蓄,好好享受一下最后的人生,不然觉得太不划算了。更激进点的,可能会干些比较出格的事情,因为末日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审判,特别是那些在生活中不太如意或者受到不公平对待的人,他们可能会走上街头,干些危害社会和谐的事情。当然,也有非常淡定的末日论者,他们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祷告。
末日论有着悠久的历史,从西方诺亚方舟的传说,到玛雅预言,各个民族在自己的传说中都有着类似于世界末日的描述,可能是大洪水,也可能是瘟疫,还有可能是小行星撞地球等。在我们的文学作品和电影中,这也是个反复被拿来炒的剩饭,比如《先知》《后天》《2012》等,因为有了广泛的群众心理基础,这类题材一般都能畅销。
末日论之所以能够引起大家的关注,是因为这个是一些宗教派别最拿得出手的武器。
最早是犹太教,在公元前8世纪就创造了末日论。所谓的末日,也就是上帝的“审判日”,在末日那天,巴比伦被摧毁,以色列人得救,而拯救他们的就是弥赛亚。这个词大家都很熟悉,后来一大批宗教创始人都自称是弥赛亚,包括麻原彰晃、文鲜明等,都自称是在世界末日的时候拯救大家的人。
麻原彰晃大家应该不陌生,就在我们的东边日本,是臭名昭著的奥姆真理教创始人。这类宗教,一般都会给创始人安排一段传奇经历,并且还具有超自然的能力,他曾经花钱在杂志上刊登过一张自己双腿盘坐、悬浮在半空中的图片(现在大家都知道了PS)吸引教徒。当然,他也大力宣扬末日论,麻原预言:“第三次世界大战迟早要爆发。我可以用我的宗教生命打赌!”“毫无疑问,世界最终必定要爆发战争,而且肯定在1997年至2001年之间。”“战争双方,一个是以日本、中国为中心的亚洲各国联盟,另一个是以欧美诸国为中心的欧美联盟……”而想要得到拯救,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加入他的奥姆真理教。可惜这些加入的人不但没有得到拯救,还制造了日本地铁的沙林毒气案,造成5000多人受伤、12人死亡,震惊世界。
文鲜明这个韩国人,创立了统一教,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大灾难,但也引起足够多的争议。他吸引教徒的方法跟大多数宗教一样,用很多志愿者在街头寻找目标,那种看起来比较落魄或者很迷茫的年轻人就是首选,手法跟我前面故事中描述得差不多。当然也少不了最厉害的一招,那就是末日论。
而在我们中国,大家想必都不陌生,那几年非常流行某功,至今在境外该功仍然活动比较频繁。它的创始人同样宣称自己拥有超能力,还PS一张教主本人放出莲花般光芒的照片,忽悠了不少人。他还宣称什么几个星球十字连星的时候,地球就要毁灭。当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末日并没有到来,我们都活得好好的。
对末日论深信不疑的人,其实跟神经症的患者非常类似。他们患病的原因都有一定的人格和社会心理因素。一般来说,他们可能遭受过一些挫折,比如在婚姻、人际交往、工作上等不顺,属于混得不那么如意的一群人。所以一些宗教教派最喜欢找这些人下手,先拉你进去,让你体会到大家庭的温暖,然后通过一系列洗脑手段,让你对此深信不疑。另外一点,末日论者对自己的观点深信不疑,立场十分坚定。任凭家属或者其他人怎么劝说,他们都很难回心转意,甚至要把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一起拉下水才罢休。所以如果我们周围有末日论教派一类的信徒,最好的方法是把他和其他教友隔离开来,让其家人用更加有力的措施来改变他们的看法。如果这类信徒还有什么其他症状以至于对生命产生了威胁,请及时送入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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