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

    天色暗了下来，大地吞噬最后一片亮光，太阳沉入河中，月亮挂上枝头。

    河道有三公里宽，救援队沉下竖网，最多二十米长，比起河道微乎其微，救援队只好从下游捞到上游，来去三四个来回，可也是一无所获，捞上来一堆瓶瓶罐罐，烤箱呀，塑料袋呀之类的。

    天色已黑，围观群众散去不剩多少人，救援队员提着手电筒向水中探照。潜水装备终于是拉来，两个救援队员，穿上蛙人潜水衣，坐着充气艇，背仰沉入水中。

    “唐桥桥母亲是吧？”一个救援指挥人员走到唐妈身边，“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救援难度增大，河道里全是挖沙出现的深坑，里面净是淤泥……”

    唐妈双手拉住指挥员，“求求您，不要走，这怎么都行，我可以给你们钱，不要把我女儿留在河里，下面太冰太暗。”

    “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我的意思是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您的状态不是很好。”指挥员推开唐妈手上的钱，“您没必要这样，我们的职责。”

    “队长！有情况。”一个蛙人潜上来，趴在充气艇上对岸边喊，“下面有个深坑，底下太暗，模模糊糊看着有个人影。”

    “带探照灯下去。”

    黎别站在河边直打哆嗦，苏酪拍拍黎别后背，对黎别摇摇头，“没事，没事。”

    “没事个屁！你在这里到底来干啥了？你能不能滚远，别特么在这里说风凉话行不！”

    苏酪一脸尴尬，拽过柳惊鹊，悄声说，“我去买点饭，下午五点半就一直绷着，这都九点快十点，铁人也得吃点东西垫一垫，你劝劝他。”说完，苏酪去快餐店买点肉夹馍，米线。

    柳惊鹊走上前，也没说什么握住黎别的手，黎别转过头，一见是柳惊鹊，渐渐舒展开眉头。

    “扑通”两个蛙人一齐探出脑袋，向船边游去，船上救援人员清理溺水者的口鼻，把里面的淤泥掏出来，挤压小腹，挤出一堆水，左手握右手手背按压心脏，随后捏着鼻子，人工呼吸，等到岸边船一靠岸，唐妈跃上充气艇，推开那个抢救的人，脱下外套盖在唐桥桥身上，一把揽过唐桥桥，“你们都，都走开，这……这是我女儿。”

    “女孩腿上绑着沙袋，看样子一共五公斤。”一个蛙人摘下头套，拿着探照灯在唐桥桥腿上照来照去，黎别推蛙人一把，差点把人家推到水里，“别照了！”

    “节哀，抱歉。”蛙人低下头，后退一步。

    “节哀个屁。”黎别看着唐桥桥那张苍白的脸，头发湿漉漉的结成一束一束，贴在脸上，“这女孩就没死，你说什么胡话呢？”

    柳惊鹊拉黎别一把，黎别推开柳惊鹊，走上前，跪下身来，伸出手指试一试鼻息，一下缩回手，仿佛被开水烫着一般，在试一下，黎别转头一脸笑意对唐妈说，“阿姨，快，叫救护车，现在抢救还来得及。”

    “桥桥走了，黎别，四个小时，四个小时，这怎么救？”

    “阿姨，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还可以的。”

    “走吧，先回家吧，给桥桥穿衣服。”

    黎别一脸沮丧看着柳惊鹊，“你也去劝劝阿姨，这怎么还不听人劝呢？人命大于天，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柳惊鹊一阵心酸，双眼顿时一片湿润，“唐学姐，她，走了。”

    “走了就走了呗，我跑的快，我再给追回来。”黎别跑过去拦住唐妈，“阿姨，真的耽误不得，这一分一秒，很珍贵的，抢救不及时，会留下后遗症的。”

    “好了，小别，我知道你痛，你要是想哭，就哭吧，管他这里有什么人，别忍着了。”唐妈紧紧咬着嘴唇，双眼挂着泪花，再也说不下去。

    “没有……没有，不是心痛，我……我就是想救桥桥，救……桥桥。”黎别说到这里，断了声，一声呜咽黎别狠狠咬住手腕，不想哭出来，可心中的悲伤绝望一起涌上来，就像是被河水淹没头顶似得，四肢没有着力点，胡乱挥舞，却只能感受到冰冷与黑暗，一口又一口呼吸，黎别却喘不上气，好似灌进来的全是水一般。

    黎别跪在地上，直起身子，仰头望天，涕泗横流，哭嚎三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此时的黎别对这个世界充满绝望，为什么自己尊重至极的老师如此卑鄙，为什么想留住的人挥手离去，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袖手哭泣？

    黎别不允许伤害了唐桥桥的人还如此滋润地活在世界上，黎别止住哭声，看向唐妈，“阿姨，我会去跟您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柳惊鹊目送唐妈抱着唐桥桥，黎别跟在后面，三人缓缓离去，苏酪拿着一大兜子吃的，递给黎别。

    黎别拍拍苏酪的肩，“抱歉，兄弟，我……”

    “没事，没事，能理解，要不明天请假吧，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不了，还得好好弄呀，我不甘心这样的。”黎别边哭边笑，对苏酪招招手，提着吃的快跑两步，跟上唐妈。

    柳惊鹊问苏酪，“苏学长，你说，黎别会不会疯掉？感觉他可能承受不住。”

    苏酪摇摇头，“他这个人，一根筋，看上什么，爱上了就得拿到手，占有欲特别强，拿不到手不罢休的那种，而且还是得征服的那种。我估计在报复之前，他疯不了，但也在疯的边缘了。”

    柳惊鹊摇摇头，表示并不赞成苏酪的话，“苏学长，唐学姐为什么自杀？黎别要报复谁？”

    “唐桥桥自杀的原因，我不清楚，我反正记得在秦岭的一天晚上，大半夜的我起夜，听门外边‘咚’一声，出去一看，黎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我把他拍醒，问他咋了，他啥也不说，双眼发愣，硬生生在门外坐了一夜。估计发生了啥，超出他心里承受范围了。我估计黎别要报复的人很多，但是最先受到打击的，肯定是那两个人，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的好。”

    “跟我说说，我得让黎别排遣出来，要不然人迟早得憋坏，还有，他会不会做什么傻事呀？”

    “好，行吧，边走边说，他这人，有些极端，我觉得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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