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

    山地跋涉二十多公里，钻到草窝里拍一些花花草草，晚上洗漱后，黎别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真想就此长眠算了，又想到唐桥桥那里莫名生他的气，女孩真是一众奇怪的生物，让人摸不着头脑，准确的说，让男生摸不着头脑。

    黎别钻到被窝里，仰天长叹，“酪酪呀！你说，女孩子为啥动不动跟你生气，说她不想理你。”

    “咋？跟哪个女孩吵架了？不同的女孩生气的原因，还真不太一样，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唐桥桥，我很迷。大早上起来，莫名其妙让我最近别理她，前一天晚上还聊得热火朝天。”

    “这么跟你说，女孩子不理你，一般她喜欢你的这种状态下，目的就是想通过忽视你来激发你关注她的情绪，想让你去多在意她，等你走上门后，她又会找出理由，‘我不是说过别来找我吗？怎么还来，别说，这么快决定下来，你这人真的轻浮’，假如你真的日思夜想了两天，找上门去找她，‘哦，还有这事，你还记着呀，我早都忘了，你想这么久，内心一定纠结不堪，算了还是别难为你了。’女孩的目的实际很单纯，就是想让你在意她。”

    “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听不懂，你到底啥意思？”

    “死皮赖脸，接近她，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生勇，不死不休。”

    “我可不像你，脸皮那么厚。”

    苏酪坐起来，拿着一个枕头砸向黎别，黎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捡起枕头，坐起来，满脸疑问看着苏酪。

    “你到底喜不喜欢唐桥桥？”

    “喜欢呀，贼喜欢。”

    “能有多喜欢，你说一说，让我听听，你这个男人多情不。”

    黎别不好意思，有些扭捏，苏酪又扔过去一个枕头，“快说！我一个男生，你怕个啥？”

    “我喜欢她，实际是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夏溽暑，热浪逼人，全身上下黏黏糊糊，难受不堪，终于是撑到下午太阳西下，你走到灞河边上，河风一吹，霎时间身心通透，仿佛从前胸到后背，从天灵盖到脚底板，从太阳穴到足三里，连通一气，身心舒爽。和唐桥桥待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几经暑气蒸烤后吹过的一丝河风，带着柳叶的香甜，带着氤氲的水汽，让人想着随之而去，永不回头。”

    “行了，够了！你可真够酸的，你不来写小说是真的可惜你这个人才了。告诉你，你把这番话告诉唐桥桥，她要是不哭着跟你走，我苏酪跟你姓，叫黎酪！”

    “好，你等着，我去给你买橘子去。”

    “滚你大爷的，睡觉去！”

    清晨集合后，老师宣布今天的主题，是水中生物的考察，主要地点就在宾馆门口，210国道下面的一条河，入秋后，河水渐浅，浅浅没过脚踝，水流平缓，露出水底奇形怪状的石头，同学们得踩在石头上，在河道里翻找，一些鱼虾之类的，装到桶里，拍照留取标本模样，最后还得放生。

    黎别被老师安排放置捕鸟网，黎别打小摸鱼抓鸟，深知鸟儿的习性，见到林子就一头扎进去，他带着三个同学，把两米宽，十五米长的捕鸟网立在如林口，等鸟儿自投罗网，黎别深信不疑的是“乳燕投林”四字成语。

    黎别翻过护栏，走下河道，公路边杂草青青，没过小腿，依旧是丰茂葳蕤，丝毫不输夏秋两季，黎别一脚踩在烂泥里，赶紧拔出脚来，到河边冲洗一下。黎别沿着河岸走了一阵，突然河岸消失，两边斜坡陡起，前面不远处河道倒是平坦，河道中的石头上，还有脚印水渍，应该是老师带领着的同学们，踩着石头走河道前进的。

    黎别踩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石头上，有些摇晃，黎别心里想，这条河名叫“长安河”自己绝不会出事的。定下心来，黎别两脚踩上去，晃晃悠悠稳住身形。再前面的那块石头，根本两脚踩不下，黎别再向前看，隔着不远处，还有一个块仅容一脚的小石头，这得连着跳。

    黎别看其他同学怎么都跑到前面河道上一块大石头上脱衣服，怎么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黎别没心思管了，退回河岸上，三步并做两步，一跳两条再跳！落到对面河岸上，黎别心砰砰直跳。

    走了不远处，一个身影，站在一块大石上，左看看右看看，黎别一看她地处位置进退两难，想要再下来，退回到岸上，难，那么高的石头，难免不会摔着。前面一个差不多高的巨石，相隔还有些距离，女孩子双腿的力量可能不够，跳不过去，或是心中胆怯没法跨出那一步。

    此时大家都穿着“面口袋”校服，带着阔边帽子，遮住了身形，因为校服正好束紧袖口，裤腿口，挡住小虫子钻进衣服的可能，阔边帽防止从树上掉下的蚂蟥之类吸血。黎别也看不出来倒是谁。

    黎别跳上巨石，站到女孩子身边，探头一看，是唐桥桥，黎别想起来昨天晚上给苏酪说的话，不由得一阵脸红，黎别说，“我跳过去，在对面接你。”

    黎别后退两步，一个助跑向前一跃，差点没刹住，窜进河里。

    唐桥桥尖叫一声，捂住眼睛，没敢看，听黎别叫她，才缓缓松开双手，看黎别没事，唐桥桥长出一口气，后退两步。

    黎别张开双手，做一个以怀相迎的手势，唐桥桥喊，“接住我！”黎别对她点点头，顿了顿脚，表示一切正常，中心稳固。

    唐桥桥一个助跑，黎别瞪大双眼，张大些怀抱，正要接住唐桥桥，她突然停在巨石边缘，对黎别摇摇头。

    “跳，保证接住你。”

    “根本跳不过去的！”唐桥桥都快要急出眼泪，在石头上直跺脚。

    试了几次，唐桥桥停在局势边缘不敢跳。

    黎别拿她没办法，老师们同学们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他们消失在河道转弯的那块。黎别想赶紧追上老师和同学的进程，有个什么紧急情况还能相互照应。

    黎别只好坐在巨石边缘，唐桥桥猜不出来他接下来怎么做，那不成伸手拽她？这也跳不过去的。谁知黎别纵身一跃，跳进河水里，溅起一片浪花，唐桥桥一声惊呼，“你干嘛？”

    山泉水入秋后真的是渗骨冰冷，黎别双脚踩在水里，一阵子一阵子似有千万根针扎得火燎燎的疼。

    “我拿手给你支个平台，你踩着过去。”

    黎别见唐桥桥迟迟不动，“快呀，你放心我不会趁机报仇，松手把你扔河里的。”

    “哼！”唐桥桥重重一脚踩在黎别十指相交支出的平台，黎别稍微没吃住力，手臂晃了两晃，稳住身形，在唐桥桥后脚离开巨石的时候，黎别发力撑住，稍稍用力抬一下，送唐桥桥上去。

    接着黎别绕过巨石，拍拍手上的土，伸手给唐桥桥，“坐在石头上，跳到这块石头上。”黎别扬起下巴示意。

    唐桥桥踩在小石头上稳住身形，忙对黎别说，“你快上来吧，别把腿冻伤了！”

    黎别走上石头，看着一跳一跳，向前进。唐桥桥看着这个背阴不时停下来，等自己，不由得心里一暖，真想不管不顾冲上去从身后抱住他。

    “手给我，咱俩在这块石头上歇一下。”黎别伸出手来，拽唐桥桥上去。

    正午阳光正暖，河岸两边树林郁郁葱葱，依旧是枝繁叶茂，稍有枯黄的迹象，黎别脱下鞋子拧干袜子，倒出鞋里的水，重新穿好，正要起身，唐桥桥拉住他，“你怎么舍得用这种方法？”

    黎别挠挠头，“我记得上月初，也会是这个时候，你来的那个，女孩子这个时候不能碰凉水，我只好这么做，也没啥的。”

    前面河道紧缩，水流湍急，露出一小部分平坦河岸，黎别跳到河岸后，回头看唐桥桥一跳一跳跟上来，向唐桥桥一招手，黎别侧着身子走向山坡，虽然看着还算平坦，但已有三十度的坡度，颇为陡峭，重心稍微向外，极有可能摔下去，掉进河里。

    “抓着这些藤蔓，很结实！”

    唐桥桥伏下身子几乎贴在山坡上，抓着藤蔓缓缓移动，这些老藤粗糙咯手，握着真疼，前方仅余一根竹子，竹子应该坚固，唐桥桥拽拽，见其没晃几下，脱手抓住，没想到这竹子扎根不深，竟被唐桥桥连根拔起，慌忙之下唐桥桥抓住不远处一根藤。

    刚入手唐桥桥惊觉手感不对，凉森森，滑腻腻，不咯手。树枝暗处两颗绿颜色的光点闪出。

    蛇！

    唐桥桥一声惊叫，摔下斜坡，“嘭”掉进河里。

    虽说秋季河水浅了，最多没过小腿，这里的水有些深，刚好是一片潭，

    黎别跳进河里，一把抱起来唐桥桥，唐桥桥蜷在黎别怀里，不住地发抖，黎别走到斜坡过后的一片空地处，那里太阳普照，温暖一些，衣服湿了一半，还好今天天气晴朗，真巧正午太阳挺大，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蛇，蛇，蛇。”唐桥桥几缕濡湿的头发粘在额角，哆哆嗦嗦地说，全身不住地发抖，黎别搂过唐桥桥，不住的安慰，“刚才那条蛇，通体黑色，是乌梢头，没有毒性，想这种蛇，比人还胆小，它“凑”一声，早窜进草丛里，逃了。”

    “冷，冷，冷。”黎别一把抱住唐桥桥，慢慢地唐桥桥情绪稳定了下来，呼吸渐渐平稳，身子也不打哆嗦，突然，唐桥桥大喊一声，“蛇！”

    唐桥桥一头钻进黎别怀里，看也不敢看。

    黎别立即回头，看向河边河里，没发现一丝古怪，“在哪里？”

    “那块大石头缝底下，那个尾巴还在动！”唐桥桥又躲在黎别怀里。

    难不成还有淡水蛇？没听说蛇能在水里呆这么长时间。黎别捡起一根分叉树枝，还挺粗，走向河边，唐桥桥伸手没抓住黎别的衣服，又不敢出声叫，吓得向后退了几步，蜷起双膝双手抱住。

    黎别翻开石头，吓里一跳，伸手进河里捞出来那个东西，对唐桥桥喊，“娃娃鱼，不是蛇，只是它咋这么小？”

    唐桥桥看一眼那通体黝黑的娃娃鱼，好像它快要进入睡眠，不爱动，时不时长个嘴，发出婴儿啼哭似得叫声。唐桥桥好奇，伸手摸摸它的皮肤，滑溜溜的，见它好像很不满意被打扰，不停地晃动短小的四肢，瞪起大眼睛转呀转，可爱极了。

    “我也想抱它。”

    黎别小心翼翼把这只小娃娃鱼递给唐桥桥，唐桥桥看小鲵甚是可爱，心里不由的一阵高兴，忘掉刚才吓人的一幕。

    “你俩，上来吧，回去。”

    “老师我俩抓到一只娃娃鱼。”

    黎别把娃娃鱼装进小桶里，带着唐桥桥爬上山坡，翻过围栏，追上老师。

    跟队的是生物王老师，她拿在手里一看，不禁皱起眉头，打开手机，翻翻相册，“小鲵科的太白山溪鲵！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前年刚发现的新物种，你俩真行啊！”

    唐桥桥一听，笑出声来，黎别打心底里也高兴，一堆同学围过来拍照，有的伸手摸摸，好奇极了，一直念叨黎别唐桥桥运气好。

    “等会赶紧放生，别被其他老师知晓，说不定某老师直接拿来煲汤，拍个照赶快的！”

    黎别在餐厅里打了凉调山笋、木耳杏仁、还有南瓜炒饭，他装到饭盒里上三层，敲唐桥桥的房门。

    李盎然来开门，见是黎别，打开门一脸调侃的笑容，嘴笑眼不笑的，黎别闷着头向里边，李盎然伸手挡住他，“换衣服呢，那么着急干啥！”

    黎别抓抓后脑手，“我这不是怕菜凉了吗。”

    “行了，菜送到了，给我就行，你走人吧。”

    “别呀，我还有想……想跟唐桥桥说几句话。”

    “说什么说，连那最重要的三个字都说不出口，说啥说，赶紧走吧。”李盎然接过饭盒，摆摆手，吧黎别向外赶。

    “盎然，让他进来吧。”唐桥桥在房间里喊，声音不大。

    黎别低下头，绕过李盎然身边，钻过她和门框的空隙，溜了进去，见唐桥桥裹着被子，坐起来，身子有些发抖，眼睛微眯，好似睁不开，左摇右晃，坐都坐不稳。

    黎别冲上去，拿手背贴在唐桥桥前额上，试了试她额头温度，滚烫滚烫，黎别正要问唐桥桥带温度计没，唐桥桥晕倒在床上，黎别把藏在饭盒底下的那封情书装进口袋，背起唐桥桥，朝一楼医务室跑。

    随行大夫掏出感应体温计照一下，一看叫黎别赶紧打水，让黎别去餐厅找冰块，黎别一看温度计上面39度7，窜到餐厅一问，还没有冰块，赶紧现冻，黎别走出餐厅门口。

    一把手拦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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