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别……”燕京还想说话，沈夜已经再次训斥道：“滚出去。”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有沉亘的怒意蕴含其中。燕京嘴唇颤抖，想再说什么，可是被那冷酷的眼神所震慑，便怎么都说不出。
许长念已经果决的将沈夜伤处的衣服撕烂，神色凝重的转头看向燕京道：“燕京，你去烧些热水来。”
燕京这才醍醐灌顶般反应了过来，转身跑去拿开水，到了厨房，那老太太已经烧好了水正盛在木盆里让燕京端进去。
“姑娘，你先帮我给那位公子送水，我知道附近有一种草药止血的效果非常好，我去采来。”说罢便拿着铲子匆匆出去了。
燕京远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本想去送水，目光却不经意的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盐罐。
顿时眸中便涌现出浓重的恨意，就连紧紧握住木盆的手也用力到指骨发白。
好恨。
江九衣都已经这样对他了，他还能忍而又忍，而她不过是犯了个小小的错误，并且她也已经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了代价，为什么他对自己和江九衣却是天壤之别！
难道江九衣带给他的痛苦还不足够让他认清现实？
“快些！”许长念喊道，那燕京便将一盆热水放在了凳子上，冷眼看着面色苍白的沈夜。
被许长念这一顿收拾，沈夜不想叫出声音，忍得好不辛苦，那近心口的伤势让他一度险些直接昏过去。
他抬眸看了一眼燕京，再次冷冰冰的催促道：“出去，不要留在这里。”
饶是燕京，被两次三番的拒之门外，就好像她留下会伤害他一样，被人防备，她心中如何不伤情，又悲又气之中眼泪便涌了上来，不想让人看她这一副样子，只能转身飞奔了出去。
许长念的眸子盯着燕京，久久没有回神。
“你可是心疼了？”沈夜冷笑。
许长念却是释然一笑，将干净的手巾湿了水平静道：“比起你来我这点疼根本就不算什么。”
沈夜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毛巾接触到伤口的时候，沈夜的身体几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许长念虽然有所感觉，却见他并未言语什么，便自顾自的继续了下去。
热水里被燕京放了盐。
她就是要他清楚的知道江九衣带给他的是什么，她要把这种痛苦放大，让他看清！
撒上金疮药包扎好以后，沈夜似乎有些虚脱。
许长念扶他躺下，平静问道：“你要是没有什么交代的话便好好睡一觉吧。”
沈夜的目光无视的看向床顶，一字一句道：“紫灵。”
许长念的眸光有那么一丝诧异，片刻才双手行礼退了出去：“是，吾之陛下。”
栖凤楼。
“大公主。”许长念深深做了一礼。
身形绰约的女人缓慢回头，媚态横生。
眼角微微挑起的凤眼满是风情的瞟了他一眼，笑容却是冷意。
“他终于还是想起我这个姐姐了？”
“大公主，心里若是有怨气，便怨先皇吧，毕竟若不是他，大公主也不会在这风花之地委屈这许久。”许长念站直了身嬉皮笑脸道。
紫灵哼笑一声：“你倒是会为他辩解，我父皇此刻龙体都化成灰了，我便是恨极了他也不能再将他挖出来了。不过沈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若是真有心，何苦到现在才来寻我。我看，在他心中与那江山比起来，便是连个婢女的性命都不如！他还真真的是我父王的嫡子，一脉相承！”
许长念淡笑道：“大公主如此说便是见外了，这些年陛下在朝中过得也不自在，若不是想风风光光的接回大公主，陛下或许也不用这般辛苦了。相比之下还是大公主悠闲自在。”
紫灵轻轻哼了一声，笑容萧索：“叫你一说却都是我的错了。听说你已经娶亲，娶得还是沈夜身边的人，那个叫燕京的丫头？”
许长念：“大公主果然耳目众多。”
紫灵看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到底高兴个什么劲儿。说罢，这次找我来所为何事？”
事情极为重要，许长念不由的压低了声音：“陛下已经决定了，不日攻打雪国，不过这之前，还需要大公主做一件事情，并且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紫灵沉重的目光看了过来，久久说不出什么话来。
直到许长念离开，紫灵一道清泪才顺着脸庞缓缓滑下。
“对亲姐姐尚且如此，怕你身边也难得有个可心人。难道江山便若此重要吗？父皇已经在上面吃了一辈子苦头，现在又换做你来重蹈覆辙了吗？”
四周寂静，终是无人回答。
“主人，那王宫里的大人又来请，小环都推了几次三番了，他还是死皮赖脸的来请，这可如何是好？”
紫灵眸子上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声音萧索道：“那便去吧。”
“栖凤楼一旧的规矩，终不入帝王家，怎地紫灵姑娘今日便肯了？”
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
语态温柔婉软，似细雨婆娑解人干渴：“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是要人改的，今日我紫灵既然身为栖凤楼的楼主，便将这不成文的规矩改了。我栖凤楼的琵琶曲一向是四国之大成，自然要呈给知音人听才不算可惜。”
容若邪笑，烈酒入喉。
琵琶声起，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爻。
琵琶声断，紫灵亲自起身，漫步行至容若的面前，自顾自的斟了杯酒，媚眼轻抬：“紫灵说了这许多话，口有些渴了，王上不吝啬赏紫灵一杯酒吧？”
说罢还未等容若回答，她便一仰头将那酒灌入喉中，似乎满足了一般，颔首退下。
不料她方走到众人视线当中，便突然面色青紫，连同唇色都泛紫起来，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未带有人跳出来，紫灵便猛地扑倒在地，口中狂喷出一口黑红的鲜血，眼见着便要活不成了。
容若心中又惊又怒又悲，猛地掀翻面前的桌案，酒水瓷片撒了一地，然后便大步跨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抱住了紫灵。
容若的下巴摩梭着紫灵的发顶，悲戚的呢喃道：“怎么会这样……紫灵，你忍一忍，太医马上就要来了，你放心，你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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