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那男子不知道和沈夜是什么关系，此刻正皱着眉头表现的目不忍睹，不过一双眼睛却仍旧纠结在江九衣身上，时不时就会好心的提醒她一句：“学会憋气，不要动不动就憋死了一样瞎喘个不停，那样只会把你自己给呛死。”
他句句都不离个死字，江九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本就焦灼不堪，此刻听了他的话便只恨的牙痒痒，巴不得也能一手将他给拽下来，看看他是个怎么样的狼狈相。
“小姑娘动动脑子好不好，你身上缠了那么多衣物湿了水就跟铅块没什么区别，只会把你一直往下拽的！”
话一出口，沈夜便瞥了他一眼，似乎意识到自己多话，那男人才悻悻的干笑了两声，转头看风景去了。
不过得到那男人的提示，江九衣还真的有所启发，挣扎之间伸手便在水中将自己缚茧一般的衣服扯了下来，然后只剩下露出水面的一道春光，只是不知道水下的又是何光景了。
她这一出格的举动一出来，沈夜的眉头便应征性的皱起，手中的杯子更是被他紧紧的握住。
而江九衣没有丝毫觉察，她只是觉得失去繁琐衣服的阻碍，果然行动之间方便了许多，慢慢的她也掌握了一些游水的技巧，没多大功夫，她便有渐渐靠岸的趋势。
沈夜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企图，但见他从软椅上起身，站在岸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样强作淡然的目光下分明藏着丝丝缕缕的怒意。
江九衣的手终于抓上了岸，只是面前多了一双上好绢布的鞋面。
她的目光顺着那身影一直向上，直到看到那张让她恨得牙痒痒的面孔。
“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送你下去？”
江九衣瞪着他，僵持了一刻她便伸手抓住岸边的植物，借力就要爬上去，她已经在水中泡了那么长的时间，并且她也靠自己的真本事能够上岸，他凭什么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只是没想到她这边身体刚刚有想翻上水面的势头，面前的白鞋却轻轻一抬抵在了她的肩头，然后只用一个轻微的动作，江九衣便像一件被人厌弃的垃圾一般再次踢入水中。
“沈夜，你欺人……”江九衣猛地落回水里，奋力的扑腾激起了大片的水花，连岸上的人都不能幸免，那旁边看热闹的人还抬了袖子遮在脸上挡水，对于江九衣的遭遇直摇头道可怜。
江九衣本想骂沈夜，可是她这么一落水倒是先将自己差点呛晕了过去，努力蹬了两下水，江九衣忽然更加慌张的挥动起手臂，就好像被什么缠住了一样。
她一下子慌了神，张口便想喊救命，却不想话还没有喊出来，冰冷的水便止不住的往口中灌。
求救无门，江九衣只能一头扎进水里自救，方才她脱了衣裳的确起到了减重的作用，只是不想这繁复的衣裳沉浸水里以后缠在了密密麻麻的荷杆上，江九衣这一阵乱扑腾又正好将自己裹了进去。
布料湿了水在水下便更加难缠，江九衣在水中憋着气努力的想要去除缠在脚踝上的布料，不想却越理越乱，荷杆上生着密密麻麻的绒毛软刺，很快便将江九衣散乱漂浮的头发缠住。
一口气消失殆尽，江九衣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换气，而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也已经沦陷，几经努力，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气泡从自己口中溢出，而那似乎触手可及的水面却成了她伸手够不到的距离。
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睛，江九衣徒劳的伸着手被那些漂浮的障碍物越缠越紧。她弥留的视线还能看到水面上倒映出的青色的身影。
那般冷漠的如同遥远天边的神邸，那一刻江九衣真的好恨。
也只有在现在这样濒死的一刻她才清楚的明白，自己之于他其实就是一把普通的凶器，而且是一把用不好就会割破手的凶器。偏偏他手中像自己这样的凶器不胜枚举，所以他大可以随意舍弃自己。
他永远不可能信任自己，更不可能接纳她，至于他之前想要她欺骗容若的事情，他也大可以换许多人换许多种方法去实现。
江九衣啊江九衣，原是你将自己看的太高，若不然你便是和他拼上性命与他来一场真正的较量，也好过现在死的这般憋屈。
真的好不甘心，真的好想拉他一起下水，让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也尝尝孤助无援是什么滋味……
江九衣沉下去很久都没再有动静，许久之后便见几个细小的气泡翻了上来，几不可查的在水面上破碎，然后恢复一片沉静。
“陛下，她……该不会沉下去淹死了吧？”
沈夜的眉头隐隐约约的皱了起来。
“噗通”一声响，像是清晨的曙光一般映亮了江九衣的世界，她朝那越来越近的影子伸了伸手，意识却在缺氧下一点点的沉沦。
那人在她身边忙活了许久，还顺势伸手扳过了江九衣的脸颊，想要确认一下她是否还活着，江九衣半迷离的眸子将那人扫了最后一眼。
果然是她想的那样……
重见天日的时候江九衣已经昏睡了过去，衣衫不整露出大片的皮肤，沈夜看了旁边侍女一眼，那侍女便走了过去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衫盖在了江九衣的身上。
“许大人，请回避一下……”那丫鬟给江九衣披上了衣服，见那下水救人的人一点不知道避嫌便出声提醒了一句。
“人都快死了，还避什么避！”和江九衣一起上来浑身还湿漉漉的许长念一把拨开了那侍女，丝毫不避男女之嫌的伸手在江九衣胸口按压了起来，片刻，江九衣便颤抖了两下，吐出两口水来。
虽然水是吐出来了，但江九衣并没有醒转的迹象，那人便低下了脑袋将嘴对着江九衣的唇高高的撅起。
沈夜自是知道他要玩什么幺蛾子，便趁他未遂之前冷声开口道：“许长念，你要再敢碰她一下，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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