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记:少爷哪里逃-五十一、还想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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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清水跪在那里,抬眼望着谢楠生。

    他的一双眼里黑极了,满是爆怒与阴鸷,嘴角吟起的笑也叫她觉得寒冷,说出的话更是让她无地自容:“还没有死心?康宗岩都已经成了亲了,还想着他呢?现在想赎身?不想赚银子了?你当初为何入谢府?”

    “不就是想拿着我给你的打赏去置点产业吗?现在如何?置了多少产业了?买了几亩地?铺子开起来了?你以为你有钱了,康宗岩就能要你?原本清清白白的身家,你偏偏要卖身来做奴婢,到底是你蠢还是康宗岩蠢?现在还没看出来呢?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呢!你这个大傻瓜!”

    “我跟谢府签的是活契,我只要赎了身,我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家……”白清水觉得自己说这话都没有底气。

    “清清白白?你一朝不赎身,你就没有办法清清白白!你想赎身?我偏不如你的愿!我看康宗岩还要不要你!”谢楠生咬牙道。

    白清水的眼帘垂下去,如一了无生望的垂死之人。

    谢楠生只觉心中的怒火愈发甚了,堵在胸口喧泄不出,将她的下巴都要捏碎了,良久,方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她提起来,凑到她面前,“你哭啊。你不是最爱哭的,这次为什么不哭?”

    “你哭啊,白清水,哭出来,哭出来你就好受了。”

    “你哭啊!你给我哭出来,听到没有,你给我哭出来!”他又吼了起来。

    白清水仍是呆呆的,喃喃道,“我的卖身契呢?这个丫环我不当了,我累了,不想当了。三少爷,我的卖身契呢,你给我吧,我想赎身……”

    “哈,哈哈哈……”谢楠生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他是有多傻,才会将这样一个从头至尾不曾将自己往心里去的人放在心上?

    “你说不当了就不当了?你把我谢府当什么地方,由得你来去自由?想要卖身契?你别忘了你卖给我谢府是卖了五年的!五年!五年内你休想离开!”

    “我可以付银子,我出银子!”

    “出银子?”谢楠生冷笑,“看来你在我谢府这大半年,竟还当真积了不少银钱?如此也好,加上你违诺付的银子,五千两白银拿来,我放你走!”

    “你……”白清水顿时哑口无言,片刻后方叫了起来,“夫人买我的时候统共就三十两!我现在赎身,你竟要收我五千两?”

    “你也知道是买的时候?”谢楠生此刻当真是周身一丝温度也没有,“买的时候三十两。你在我谢府呆了这样久,谢府费尽心力将你调教成一个出得厅堂的大丫环,现在收你五千两,有什么问题?青水姑娘?你这么值钱,难道你不应该高兴吗?”

    白清水望着这个邪魅一样的人,只觉得不可置信。

    谢楠生亦望着她,她那双没有一丝神情的眼,只叫他心中的怒意越来越盛,“我早就同你说过,不要试图挑战我!时至今日,人家都已经摆明了不要你,你竟还想着倒贴上去呢?我一再跟你说过,你是我的人,你竟然还敢……”

    “什么我是你的人?我是你什么人?”白清水惊叫起来,猛将他一推,“都是你逼我的!那些事,全是你逼我的!”

    都是他逼的,辛夷坞里、黑暗的墙角里,在她家里……

    他逼得她无处可逃,逼得她不得不与他同寝一床……

    “我逼你?”谢楠生冷笑,“白清水,你好好想一想,真的是我逼你吗?到底是我逼的你,还是自己半推半就!吊着我的胃口,你觉得很好玩是吗?”

    他几乎怒吼起来。

    白清水的耳中被他吼得嗡嗡作响,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摇着头道,“不,不是,我没有!是你,是你逼的我,都是你逼的我。康二爷就从来没有逼过我,他从来都不会逼我……”

    她到了此时,心中方幡然醒悟过来似的,与其说是被他逼,不如说是她自己在心里的默许。他只当她是半推半就,从来爱情里的若即若离,她玩得最好。

    她自幼看惯冷暖,她娘对那个男人的痴心,更是令她不许自己轻易付出真情。向来感情事,不过是看你哪方手段强劲些。

    男女情爱,往往最后受伤的,必然是那付出多的。

    她很贪心,贪一个人的真情,贪一点真爱,一切没有明朗前,却绝不愿付出一点真心。

    即便是明知自己有了情,动了心,她也依旧能面上云淡风清,将那情与动了的心死死压住。

    不过是不想落到她娘那样的下场,所谓情深不寿,她不是不知。

    谢楠生还在冷笑,“康宗岩没有逼过你?你别告诉我,那都是你自己主动!是你愿意的!我都与你那样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看也看了,同床共枕睡过了。你还想着他?怎的?身子给他了?”

    “你……”白清水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股慌乱,又气又恼,人也激动起来,“你胡说什么?我早说了我与康二爷之间清清白白的,我们……”

    “我们?”谢楠生一把将她拖起来,“都我们我们相称了?你还说你上次去偷见他,不是想跟他私奔!”

    “三少爷!”白清水惊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早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他要成亲,我跟他私奔什么!”

    谢楠生其实是被气糊涂了,也不知为何又会将往事翻出来与她说,只是心中气极,看着她这副如行尸走肉的模样心中就没来由的便觉得烦。

    康宗岩在他心里到底占了多大份量,能叫她连日来失态至此,连向来沉着的棋局,竟连基本规则也能弄错。

    “三表哥……”

    外头一个声音响起,猛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谢楠生一抬头,就见梁如玉正站在门口,望着房中的两个人一脸惊讶。

    “你怎么来了。”谢楠生没好气道。

    “哦,今日四姐姐、五妹妹她们邀了林小姐来府中玩耍,现下正在万花池边吃酒行令,想邀三表哥同去。”顿了一顿,又道,“如此看来,像是三表哥不方便?如玉来得不是时候了。”

    谢楠生本想说你们女子行令,叫我去做什么?瞟了一眼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白清水,心中却又一动,淡淡问道,“你说林小姐也来了?”

    “是。”梁如玉道,“表哥知道我们几个的,除了林小姐,诗文都是一般,需得表哥在,杀杀林小姐的锐气。”

    谢楠生就笑了,“我一个男子,杀她一个女子的锐气做什么?也罢,反正我读书也累了,正好瞧瞧热闹。”

    一时就站起来,行至门口,朝白清水道,“将书房收拾干净了。”

    白清水彼时尚还立在那里,听到他冷淡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发怔,而他已经抬步跨出了门坎。

    “那我方才说的事……”白清水追他至门口,急声问道。

    谢楠生冷笑一声,“好好服侍念哥儿,旁的想也不用想!”

    言罢,再不多言,与梁如玉并肩而去。白清水呆呆望着他的背影,看见梁如玉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嘴角含讥,似是笑她不自量力。

    她缓缓转过身来,望着滚了满地的棋子,行上前去,俯身一颗颗全部拾了起来。

    待一切归整复原,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行出门来。迎面就撞上一人,赫然是红樱,见了白清水,亦是面含讥色,白了她一眼,与她擦肩而过。

    白清水越发觉得谢府不是个可留之地,便只冲这红樱大丫环与那表小姐梁如玉,便已叫她心性烦厌。

    而今康宗岩瞒着她成了婚,当初的誓言既毁,偷方之事,她自是不会继续。何况她本是市井闲散惯了的人,这大半年里按着谢府的规矩,日日起早贪黑且不说,还得应付这府中一众人事。

    此时遇着这红樱与梁如玉的冷眼,原本的斗志昂然,顿时尽数消除,只觉这大宅里的丫环生涯,当真无趣无味。

    更况上回绑架之事,尚还厉厉在目,那女匪贼亦曾放言是有人想杀她,因而才顺便将她绑了。

    如此水深火热之地,岂能久留?

    但方才谢念生所言,她赎身,竟是开口便要五千两银。

    以她这大半年在谢府所有的积蓄,如何筹集这五千两?

    他心中所想,她不是不知,无非是因着她一心想着康宗岩,所以刁难。难道他竟当真是希望自己一心里想着他?他爱她么?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爱罢?

    只是这爱足够浓烈到他能抛开门弟之见,娶她一个小小的丫环?

    应该是没有爱的,若是有爱,怎会如此对她处处刁难?又怎会才与她吵完架,一转身,便能跟着表妹,去见那众人都想撮合的未婚嫡妻?

    是根本不在意她心中所想,只是想占有了她便是了。

    这样喜怒无常的一个人,对她好时,那般珍重呵护,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里;可他不好时,僻如方才,面色狰狞,恨不能将她撕了吃掉般。

    这样的一个人,她都不知他嘴中的情意到底有几分是可信的。即便是他所言情意不假,他这样的身份,叫她做他的一个通房,她如何能甘心?

    她一路走来,一路想,行至屋中给自己倒了一盆温水,洗了脸,不免又触到脖上那枚玉佩。

    白清水这才想起,自己倒似乎将重点想错了。

    眼下要想着的,该是康宗岩才对。

    她将脖上的玉佩取下来,坐在桌前写了一封信,出了院门,行至街上来,出了半两银子,请一人将信送至康府去。

    彼时已是距康宗岩成婚后第五日了,他坐在书桌前,接过小厮递上来的信,展开一看,只寥寥数字:

    明日申时,常相聚二楼老位置,不见不散。

    属名为“水”。

    康宗岩的眼睛黯了一黯,随即便将那信点燃,在笔洗中燃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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