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记:少爷哪里逃-四十九、红衣新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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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这人是打定了主意要赖在她床上睡。

    她又忌惮隔壁她娘,到底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行至踏旁,索性就坐在踏上,也不拿被子,就往这硬梆梆的木踏上一躺,冷冷道:“少爷睡在床上,那奴婢替你守夜好了。”

    谢楠生明显怔了怔,见白清水侧身躺着,身子弓起,像只小虾。

    他的嘴角越扯越高,索性将头探至她面前,朝躺在踏上的她轻声问道,“你不会是怕我半夜变个厉鬼把你吃了吧?”

    白清水又侧了个身,闭上眼睛装睡,反正是懒怠理他。

    “你以为我若当真想做什么,你能逃得掉?”这人的声音里竟带了一股讥笑。

    白清水腾一下坐起来,气得抓过自己头下的枕头就朝他砸了过去。

    谢楠生叫那枕头砸到面上,捂着鼻子惊道,“哎哟,水儿你想谋杀你亲夫啊?”

    白清水眼中的眼泪一下子就来了,愤怒的声音里隐有哭意:“谢楠生你就是个王八蛋!”

    “嗯?你再说一遍?”谢楠生摸摸自己被枕头砸中的鼻子轻声道。

    白清水抹了一下脸,吸了一下鼻子,别过头去懒理他。

    “你方才喊我什么?”谢楠生趴在床上将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最喜欢听你这样喊我,好水儿,再喊一声?”

    “若不然,你喊我永泽也不错。我小字永泽,你可知?”

    白清水心道鬼才知道你的小字大字呢。

    却又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回过头将他一推,推离了自己的肩头。

    “好水儿,你就放心罢。”谢楠生一边说一边竟然打了个哈欠,“我说过不碰你,便定不碰你的,你得试着相信我。”

    “你是个能叫人相信的人么?”白清水没好气的低声道,竟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谁说的?”谢楠生顿时就坐起来,急道,“我就是个绝对的好东西。”

    话一说完,谢楠生差点咬中了自己的舌头,下意识去看白清水,可惜在夜里,除了看到她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她脸上的神色是一点都看不到。

    不过想一想他便知她定然是正一脸好笑的望着自己。

    他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个好人。绝对坐怀不乱柳下惠的,你要试着相信我。”

    白清水怔怔坐在踏上,见他坐在床上这黑呼呼的身影,她如何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你上来睡吧。”他又轻声道,倒是平静无波,听不出什么异样的遐思,“你这张小踏又窄又硬,虽是立了夏,但半夜身上还是得带盖些东西。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效仿梁山伯与祝英台。”

    他一边说,一边越过她就下了地,从桌上拿过一只茶碗,倒了一碗水,行回床边,自己躺进里侧,将那水放在床中央,“以这碗水为界,我若是越了界,我便是你孙子!”

    白清水的额角跳了一跳,仍然坐着没动。

    “你若再不上来,我就又要喊人了。”他又轻轻笑了起来,仿佛方才那一本正经的人根本不是他,“把你娘吵醒来,我就说是你半夜硬是将我拖进你房里,欲对我行不轨之事!”

    白清水顿时又气得咬牙。

    “你上不上来?”他语出威胁。

    猛坐起来,轻轻咳了一声,张嘴就喊,“婶……”

    话音没落,白清水已经猛的扑上了床,手一伸,就将他的嘴巴给盖住了,急声低喝,“我上来就是了。你不要喊。”

    谢楠生的一双眼就笑得弯了起来,一把就抓过白清水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啄了一下,不待白清水发怒,他已经轻叹了一声,说道,“好了,夜已经很深了。睡吧。”

    竟然当真是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在床里侧躺了下来,闭上眼,呼吸平稳。

    白清水在床上坐了良久,只待见他当真没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这才方动了一动,转身下了床,刚刚站起来,就听谢楠生在急问道,“你要去哪里。”

    她背着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倒水!”

    谢楠生就轻轻的“哦”了一声,“那你快些,我等你。”

    白清水背影一僵,咬咬牙,行至桌边,拿起桌上的两个茶碗,俱都倒了大半碗水,行回床边,稳稳摆在床中央,复又坐回床上,指着三只茶碗道,“三少爷若是越了界,明日起你就喊我奶奶!”

    谢楠生无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只待白清水下躺下良久,听得他的呼吸平稳,他方伸出来,轻轻摸上她额上缠着的纱布。

    白清水天想斥他,却听他轻声问道,“额头还疼吗?”

    他这样平淡温和,倒叫白清水没有发作的理由,闷声回道,“不疼了,已经开始结疤了,有些痒。”

    一边说一边抬手就欲去挠,被谢楠生探手将手指给捉住了,缓缓将她整个手都握在了手中,“不要挠。”

    他一时人坐起来,将另一手探过去,在她伤口处隔着沙布,用指腹轻轻的摩,“不能挠的,仔细留疤。”

    黑暗里,白清水只能见着他的一个轮廓,却觉他周身温和,人也平静。她的一只手彼时仍在他的掌心里,竟又觉这人的手宽阔而温和,心中的十分担忧,竟似乎放下了两分,也没有挣扎,就轻轻的侧了侧身,望着隔在两人枕头边的那碗水,仍是稳稳当当的立在那里。

    她轻轻“嗯”了一声,轻声道,“在发迹处,就算留了疤,也看不出来的。”

    谢楠生摩着她额头的手却顿了一顿,片刻后,他人也微微动了一动,放开了她的手,双手竟然捧住了她的脸。

    白清水一惊,他却低声朝她道,“别动,好水儿,不要动。”

    白清水怔在那里,而他已经轻轻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低声道,“对不起,是我伤了你。”

    那日的情景就浮现在她面前,顿时只觉鼻中一酸,而谢楠生已经又在里侧躺上了,轻声道,“睡吧。”

    白清水自然诧异他这样的温柔,见他躺下了,心中松一口气,但到底对他并不十分放心,因此便一直将床中央的碗瞧着,也不知瞧了多久,只瞧得两眼发酸,眼皮打架,竟然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直待她气息平稳,睡在里侧的谢楠生方缓缓睁开了眼。黑暗里,一双眼如是一只狐狸般闪起狡黠的光,缓缓坐起身来,将放在床中央的碗给端着放至床头矮柜之上,这才又躺回里侧,轻轻地将白清水给拥进了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梅香气,合上了眼皮。

    白清水这夜竟然睡得极是安稳,一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耳听得外头啾啾鸟语,她怔了一怔,这才想起昨日竟是与谢楠生同睡一床,顿时睡意全无,翻了个身,朝里侧一望,只见空空当当,谢楠生早不见了踪影。

    床中央三碗水,仍是平平稳稳放着,竟是一点都没有洒出来。

    再一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虽是微有凌乱,却还仍是该系的系着,该扣的扣着,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深吸一口气,就下了床,一边将三只茶碗收了,缓步行至前院来。

    一到了院中,便见谢楠生正搬抬着昨日她与白氏两人合力也搬不动的大缸,放至了院中一株桃树之下。

    白清水呆在那里,眼见着这人忙碌的身影,哪里还是那个平日高高在上的谢府三少爷?

    她不由自主浮起了一个笑,下一刻,便觉有个孩童猛从身后扑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她的腿,呼道,“清水姐姐,你可算是起来了,你若再不起来,我和我三哥都要走了。”

    白清水脸一红,摸摸谢念生的头,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少爷,我今日起晚了。”

    院中的谢楠生听到两人的话,就回过头,朝她甩过来一个好看的笑,惹得她心中不由就是一跳。听谢念生问道,“清水姐姐,昨夜你房间吵得很,我和婶娘都听见啦,你是不是因为害怕所以没有睡好?”

    白清水呆了一呆,狠狠瞪了谢楠生一眼,面色尴尬道,“昨夜我房里进了一只老鼠,可大了,把我吓坏了……”

    谢楠生听到她的话,转过身来,面上神色古怪,冷哼了一声,抬步便往正厅去。

    彼时白氏早已将早饭做好,又赶着白清水去洗梳完,一时几人自是围桌而食,用过早饭,谢楠生因记挂着谢念生要去读书,便作别了白氏自归家去。临去前又将白清水拖至僻静处,亲了亲她的脸,在她耳边笑道,“早些回来。”

    这话听来却又是别一番深意,将白清水恼红了脸。

    如此,到这日下午,白清水自是作别白氏,还是回了谢府,只是那八道方子却是叫她留在家中,到底是没有给了康宗岩。

    待又过了几日,这日一早,谢夫人便前来接谢念生,原来是康府娶亲,带着谢念生前去吃喜酒。因要带谢念生同去,自是又不能少了白清水这个大丫环。

    而谢楠生因着上回出府吃场面时出了那等绑架之事,此次出去,自是不放心,非得要与谢夫人同坐一车,只是与白清水一同坐在外头,谢夫人带着谢念生坐在车内。

    因着是去康家,白清水不免就想到康宗岩,他的两个嫡出哥哥都已到了婚娶年纪,今日也不知是哪位娶亲。

    只是她此番前去,也不知会不会见到他,若是见到他,竟是都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好。若是他问起方子的事,她又该如何答他?

    一时心中颇有几分苦恼,一旁的谢楠生亦是不吭声,靠在车门上,两眼望天,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不知行了多久,只听得前头敲锣打鼓、唢呐声声,远远见着一个一身红衣的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身挂红绸大花,被拥着护着,迎面而来。

    车夫自是将谢府的马车赶至路旁停下来,望着这迎亲的队伍打从前面过,车内的谢念生掀起帘子去接那喜娘撒下的糖果,嘴中欢呼不停。

    四周的人们都在抚掌欢笑,唯有白清水一人,望着那高头大马上,笑意盎然、穿一身新郎服的康宗岩,呆怔在当场,如遭雷击般,整个身子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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