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沧海坐到了软座上,几个人也就相继坐了下去。萧默将衣摆扯平在双膝上,将头微微侧到陆离那边道:“说来惭愧,今日相遇,我也只是觉得这位姐姐好生眼熟,却未想到原来是自家的姐姐。”
停顿了下,萧默接着道:“毕竟嘛,萧国皇室中,大半姓萧。就连我这从小长在宫里头,没出过几次门的都未必能将萧家人认全。想来姐姐这样出自旁支的公主,几年见不到我一次,相见却不能相识也是合情合理的。”
萧新月微微低下了头道:“未能认出殿下,确实是新月的失误。想来若非有缘,又怎会三次相遇?只怪新月,分明早该注意到的!”
说罢,她还懊恼的摇了摇头,轻轻锤了自己大腿一记。
“哦?三次?”这时关沧海发话了,“难不成之前二位还有过一次相见之缘?”
没等萧新月回答,萧默便道:“确实是有一次。约莫大概在大半个月之前,白泽公主与人骑马出行,路上遇到了些事情,才有了一次交道。”
陆离补充道:“那次正是因为新月去长洛帮助我家大姐的事情,与喻家的二少爷一同过去的。”
“噢,这事。”关沧海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想来你们不愧是同姓的姐弟,有着如此之深的缘分,真是羡煞旁人。”
总觉得关沧海说这些话好像都是别有用心似的,萧新月听得干笑了两声,紧紧握住了陆离的手。
陆离也紧紧回握住了她的,并将另一条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两人靠着软椅,无比恩爱的模样,萧默看在眼里,也是微微一笑。
关沧海却和瞧不见他们的神情似的,只自顾自的满意:“毕竟我也听说过,虽然舞蹈在萧国不被大多数人推崇,但也有一个特例。那就是萧国皇室中,特有的一种舞。名曰,《凤凰调》。”
关沧海眯起眼,有些痴迷的回忆起来:“若干年前我出使萧国,便是见到了一位萧国的公主,当众在中宫大殿舞起了一曲《凤凰调》,传闻中的接引天地,求取凤凰的身姿,真是曼妙可人,不知看得多少人险些被迷去了心魂,久久不能自己。”
“陛下!”失控中,萧默甚至忘记了变更称呼。“凤凰调乃是萧国宗室中,可承真命天女之名的候选者才会的,且一生只能舞那一种曲调,岂是一个旁支的公主能够会的?您期望太高,怕是会失望啊!”
“关公子这可就是有些挖苦我了。分明是同姓的姐弟,我身为皇子却不曾照料过她,甚至在她出嫁到华辰之时也未能亲临现场祝福,此时也没能有个表示,细细想来,我这皇子当的真是不称职。”
“贤弟莫要自责。萧国朝野关系复杂,从来不是一个人的错。”关沧海翘起了二郎腿,支着额头往斜下方的湖面上看去,悠悠的道:“毕竟我也曾出使过萧国,亲眼见过萧国百态。只能说,萧姓大国之所以被称第一强国,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是我们学都不好学来的。”
“过奖了。”萧默向后抬手,玄天便迅速的自后方的木桌上端了一杯茶水递给他。小饮了一口,萧默才道:“当今陛下将华辰治理的井井有条,广受百姓拥护爱戴,却是比我们那权力压制出来的安宁要可靠得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国情,萧新月看似在安静等待冰舞开始,其实也是在用心的竖起耳朵听着。并且有一件事,着实觉得奇怪。
众所周知,被派来的质子萧默因为年幼无知,堪当不起继位重任,才由他的姐姐入赘了萧国大将军文朝远的幺子来暂代皇位。又将萧默派来华辰,扬言只待质子接受磨砺,心性成熟,便可回国继位成为下人国君。
那么说,现在谈论着事情的两人,未来若非好友,则是劲敌。
可是,关沧海一向给她的感觉是语气里藏着利刃,不时就要轻描淡写的捅一下人再收回去。而与萧默谈话时,关沧海却很是平和友好,甚至好像一点儿深意都没带,就好像……萧默永远都不会回到萧国成为他的敌人一样。
并且,传说里年幼无知的萧默,虽然年幼是真,但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实在令人无法与“无知”挂钩。
果然牵扯到国家大事,就不是她这种智商层次的小渣渣可以理解的了吗?萧新月想了想,只觉得压力颇大。
果然留在延王府里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如就去与红尘作伴潇潇洒洒。
关沧海和萧默差了能有七八岁,却半是互捧半是调侃的谈了许久的话。除了相貌上的差异一点儿也没看出两人年岁能差了多少。萧新月自己都要听得晕了,总算才挨到下方锣鼓声响起。
这是前奏。说明冰舞要开始了。
“不知道,萧国有没有这样类似庆祝的习俗?”关沧海突然问了句。
这种时候,萧新月只需要一直沉默就可以了。所有问题,都是由萧默来回答的。
“在我萧国,男女多是崇尚武艺。骑马射箭,马球武术。每逢节日,确实有类似的活动。只不过舞蹈这类,只有不会武艺的女子才会去修习。而这类女子,在萧国也着实不多。”
“哦?”关沧海惊异了一声,“那白泽公主也是不会那些铿锵有力的武,岂不是证明她修炼了女儿家柔弱无骨的舞?”
萧默一时没有回答,只是朝着萧新月看了一眼。
萧新月感受到他的目光,回看了他一眼,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最终萧默有些凝重的开口了:“说来惭愧,我也不知白泽公主是否修习过舞艺。毕竟舞女在萧国,也不是多好的名词。通常习武的女子瞧不起舞女,哪怕不习武术,也不会以舞蹈来做防身的手段。只有那些……指望着以舞蹈取悦男人的女子,才会去练习舞蹈。而那类女子,又多半被称为,风尘女子……”
“哦?还有这个说法?”关沧海眯起了眼,像是听到了极为有趣的内容,“在我们这……不,应该说,是在大多数的地方,琴、曲、舞,都被视为赏心悦目的艺术品。谁家女儿会上一段儿,那在遇到贵客时,都是要拉出来跳一下,使家中长脸的。却没想到,到了萧国,倒是完全不同了。”
萧默哂笑:“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琴曲还好。偏只有舞蹈成了不入流的,我们这些小辈也只得尊崇效仿了。”
“噢。”关沧海点点头,转而问萧新月:“那,白泽公主你是会还是不会?”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问不就是打脸了?萧新月紧紧捏着陆离的手,抿唇摇头。
“回……”
还没想出后面接上的称号该是“表哥”、“陛下”,还是“公子”,关沧海就说出了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你竟然会?!那就太好了!正好今日,我请你与表弟来,就是想看看我们延王妃的技艺如何。既然你会,稍后我就安排了人,去让你压轴,如何?毕竟是王妃,我们可要给足面子啊!”
一句话不知道唬住了多少人。从萧新月本人开始,到皱起眉头的陆离,还有在烛光照耀下脸色也止不住发白的萧默,以及护卫玄天都捏紧了拳头。
“表哥……”陆离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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