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新月面红耳赤，听着糖葫芦小贩轻咳之后走远的声音，吞了吞口水，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才咬下一颗山楂。
陆离笑开了：“甜么？”
“酸死了。”萧新月撇过头去。
没成想，陆离竟然又把脸凑了上来：“酸的话，就给我吃。等你吃到甜的为止。”
认真的语气，却是不正经的内容。萧新月心脏跳的飞快，一下子好像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夫君，这大街上，您公然耍流氓不好吧？”
好险好险，差点她又习惯性的叫他王爷了。
不过这耍流氓的话是谁教他的啊！谁啊！谁把她的陆离一下子带成这样了！为啥从买糖葫芦开始他就变成另一个人了似的啊！
陆离却是一张正经脸，对着她的视线道：“你是我的夫人，我对你做这些，算不得耍流氓。”
“……”萧新月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谁能告诉她，这突然之间攻气十足的人是谁？
不过在大街上，一对男女这样秀恩爱确实是不大好。萧新月吞下了山楂，陆离将糖葫芦塞进她的手里，两人就牵着手往前走去了。
崔魂在后面跟着，也是一脸莫名。
今日的王爷，为何令他似曾相识？
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呢……
因为还是清晨，街上的小摊只支起了一半。除了之前准备好的那些，其他的都在准备着中。不过街上的人倒是已经不少了，就有好多抱着孩子出来的，有的孩子甚至还在襁褓里。
萧新月心里直犯嘀咕，看着周围的摊位有些心不在焉，偏还要作出她在认真看的样子。一时间，笑意收了起来自己都不自知。
“夫人。”
“嗯？”萧新月飞快的反应过来，抬头看陆离。
“在你们萧国，小年会是要比这里热闹吗？”陆离问。
萧新月想了想，谨慎的回答：“这个妾身也不知道呢。妾身从来都没在小年夜时出去过，也没听说过小年会这个说法。”
“那，你是不喜欢这些吗？”陆离看着她，认真的问。
萧新月摇头：“没有啊。”
陆离眼神忽地暗淡下来。
“可是你不开心。”
萧新月顿了顿，低下了头。
是她说要带陆离出来玩的，结果她确实可能有些心不在焉。
为什么会心不在焉呢？是什么突然之间影响了她的情绪？
是……陆离？
陆离见她不说话，顿了顿，笑道：“若是不喜欢，那就回去吧。”
“没有。”萧新月牵住了他想要带着她往回走的手。
“夫君。”
“嗯。”陆离停下了脚步。
萧新月抬起脸：“我们去庙里算一卦吧。”
“算卦？”
“对。”
萧新月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微微一笑：“算一卦姻缘签吧。”
“姻缘”二字就像是一根拴着心脏的绳子，在被说出的时候，就会同时牵扯一下两个心脏。
绳子只有那么长。他们为了不痛，在牵动时，下意识的就向对方靠近了一分。
“噢，好。”陆离有些呆滞的回答，随后吩咐：“崔魂，去王府驾马车来。”
“还是骑马吧。”萧新月道，“今日马车怕是不好通行。”
就算留出了道路专门给马车，也不如骑马来的方便。
“可是本王不会。”陆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萧新月笑了下：“没事，妾身带着您。”
在和喻琼天共乘一骑的时候，她也不是光顾着想什么“礼”、“义”和拘束的，也观察了如何才能骑马。如今虽然没再尝试，但大概也有了些信心。
毕竟以前也有过些基础。
陆离应允，崔魂回府牵马。萧新月看着崔魂匆匆跑去的样子，不禁闷笑：“崔魂跟着王爷，怕是想胖都胖不起来。”
“若是胖了，不就不好做侍卫了？”陆离反问她。
萧新月挑眉：“王爷知道妾身的意思？”
“大概略知一二。”
一时间，像是重新认识了一下陆离一样，看着他昂首挺胸、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又成了那个端起了架子的王爷。
可是，是不一样的。分明就是不一样的。她看得出。
为什么会这样？
萧新月暗藏在阔袖里的拳头紧紧握着，脑中混乱不堪。轻轻的呼着气。
“究竟怎么了，为何你会突然变得满身防备？”陆离忍不住问。
萧新月挽上了他的手臂，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身侧，使他不禁心中一颤。
“夫君，您能告诉妾身么。”萧新月淡淡的问，心里却是荡着一圈圈涟漪，“告诉妾身，为什么您在下棋那日，说您后悔了。”
“那句后悔，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后悔，当日没有好好对待你。”
“后悔，没能揭下你的盖头。”
“后悔，自己一直如同一个傻子，甘愿将自己的双眼蒙蔽起来，以为看不到的，就是不会发生的。”
三句话，如同烙印烫在心头，触目惊心，震撼难耐。
却都不及一句“我早该想清楚的。檀儿从未带着男女之情来喜欢过我。成亲那日，若非我厚着颜面来挽留，她大概会走得开心些，也不至于将事情变成如今的样子。”
最终还是选择了坐马车。于是又麻烦了一遍崔魂。只因萧新月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的脑子乱到这个程度，载着陆离走山路到庙里会不会出事。
从前也曾两人同车，路上多半会遇到危险。到后来，她就不愿与陆离同承了，而是改成默默的跟着陆离，陆离不知道她跟着，更不知道自己遇到过多少次危险，只当是多加了两个守卫，他就不会那么不安全了。
却不知道，是她将危险都尽可能的低挡在他身后了。
他不知道她为他做的这些事，只知道她挡着压力陪着他十年都不曾离弃。直因为这些，这个她看着长大的人，不可抑制的将所有好感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因为她的拒绝，反而使他更加热烈，或许在他的脑海里，檀儿都已经被神化成世上最完美的人了。
今日他说出那番话时，语气是故意放轻的，可却显得更加沉重。可以想象他是思考了多久，做了多大的决定，才肯动了放弃檀儿的心思，而是打算好好面对现在的生活。
可她还是在想着离开，还是在坚持着离开的信念。
如果再次离开陆离，他会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陆离是个很知道感激，责任心也很重的人。如果她选择了再次离开，会不会对他的伤害太深了？
而且，她分明也是个感情细腻的人。方才那些心里的波动，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为什么……对着刚才的陆离，她心动了？
“王爷。”
低声的呼唤，引来温柔中带着担忧的目光，陆离没再说着她叫错了而给一个“惩罚”，只是轻声问道：“怎么了？”
“王爷。”浑身都抖了一下，萧新月看着被他紧握的手，“你……不再喜欢檀儿了么？”
两只温热的手握在一起，或许两人都在想着松开。可因为顾忌着对方的情绪，谁也没先松开半分，反而握力加紧。
“我现在也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不是喜欢。或许家人说的对，我只是太依赖檀儿，习惯了有她在身边，惧怕着她的离开。现在想来，如果檀儿忽然对我说，她要嫁给别人……或是琼天，或是其他我不认识的人，可能我都会失落，因为檀儿即将离我而去，但那感觉似乎和大姐再过不久就要离开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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