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一片白茫茫的,你一个人怎么看得过来。”陆离一口否决了崔魂的劝阻。
崔魂叹气,尽量使马车跑的平稳一点,免得王爷一不小心被颠出去。
陆离也知道他这表现的态度有些过头了,解释道:“毕竟她是出去为我大姐办事。若是出了事,我心里难安。能做到点什么,反倒让我心里舒服些。”
“属下知道。”崔魂道。
这一路都听王爷解释多少遍了,王爷自己都没记性的吗?
崔魂这样想着,却没敢乱说。
一路上,只剩下白茫茫的雪,还有被雪覆盖的树,根本看不到路,只能通过人眼看着树的距离来辨别。
好在崔魂走过两次这条路,才不至于走叉。
路上终于遇到一家小茶摊,周围的雪被扫的干干净净。两人观测了一下时辰,下去各叫了一碗热汤面。
“这下雪天儿还有赶路的,可真是少见!不怕出事儿啊!”茶摊老板笑眯眯的端上面碗,还赠了一壶茶。
崔魂悄悄瞄了一眼陆离。
陆离道:“若非有急事,也不会挑这种天气出来。不知大伯可否指点一下,前面哪条路是通往长洛的?”
“哎呀。”茶摊老板眯了下眼,望着远方的雪道:“这一片白呀,不好认路。况且那往长洛去的路啊,封了!”
“封了?”
“对,对!”
陆离和崔魂对视,两人眼中都有些不好的意味。
“那路封了,想要去长洛的人是否就要打道回府了?”陆离心跳有些失常的问。
“昨日的人知道这事儿都是直接走去了酉夕那边的。直接从小路绕到长洛。但后来雪下得大了,大概在下午的时候,人们连酉夕那边也不去了,都是返回了长安城,或者是在近城的客栈那边住下的,现在估计客栈都已经客满了。”
“那,路是什么时候封的?”陆离又问。
茶摊老板道:“就是昨儿下了雪不久的时候。有人往那条路走的时候,连着桥的绳子断了,出了事故,而后管路的便将往长洛的牌子撤了下去,换成了禁行牌子。”
听到“断”字的时候,陆离心里猛地撼动了一声。
“大伯你可知道,昨日出事的人,外貌特征如何?”
应该是不止一次被问到了。茶摊老板立刻就熟练的回答:“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骑着两匹马,一匹白色,一匹枣红,风雪太大……他们又没停下,直接冲了出去,我也没大看清具体的衣裳和外貌。”
“不过,奇怪的是,那俩人赶路特别的急。一般人到了我这儿,都会下来吃碗面,喝喝水再走。可他俩就那么快马加鞭的过去了,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没想到啊……”
就那么摔下桥去了。
一碗面还剩下大半碗,陆离却是再也吃不下去了,脑子里乱作一团,满是不安。
崔魂快速的喝完面汤,结了账,站到了陆离身旁。
茶摊老板见两人神色凝重,猜出恐遇难的人是他们认识的人,便自己悄悄的离开去招呼刚来的新客了。
“王爷。”崔魂低声道,“王妃与喻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可是……从桥上摔下去……”陆离微微颤抖着放下了筷子,“你知道那是一座什么桥吗?”
崔魂沉默了一会儿,道:“前面通往长洛的,唯一能断的,大概就是那座吊桥。下面是湍急的谷底,有一条湍急的河流。但是如今应该已经结冰了……”
不管掉到谷底,还是掉到河上,连人带马摔下去,都只能是死路一条。
“王爷,节哀。”
“……”
陆离双拳紧握放在大腿上,双眼空洞的盯着前方,发白的嘴唇微微抖动,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既然到长洛的必经之路过不去了,咱们就先回去吧。”崔魂劝道,“大小姐那边,再想想办法就是。”
陆离猛地抓住了他的领子。
“这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吗?!”
“王爷?”
陆离摇着头,表现的十分无措:“新月,琼天,怎么可能出事?琼天的武功那么好,萧新月也不像是粗心大意的人,冬日下雪,吊桥危险,就算绳子不断也可能滑落下去,他们俩会不知道?!”
“王爷……稍安勿躁。”
陆离一把甩开了崔魂过来拉他的手。
霍然起身,朝着马车走去,陆离高声道,“我们去看看!”
“王爷,不可!太危险了啊!”崔魂苦口婆心的劝。
“危险也要去。”陆离根本没心思听劝,“若是他们俩真出了事,叫我怎么良心能安?我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
崔魂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见惯了生死的人。
他也一直觉得,王爷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
崔魂认为,身为闲散王爷的主子,生活却总是异常的艰险。许是老爷当年结了太多的仇,许是夫人娘家那边牵扯了太多的怨,反正自打他跟了王爷,就一直在刷新自己的认知。
王爷简直是个遇险集合体。
但他察觉到,王爷的身边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在护着他,其中有一个就是喻二少爷——当今朝中暗卫处少主之一,将来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暗卫统领的人。
只是暗卫少主共有十几位,在其之中喻二少爷并不被看好,也都是一直乐得偷闲的待在家里和延王府里,很少进宫办差。多半时间,都更像是在保护王爷。
虽然由此看来,王爷和喻二少爷的关系应是很好。但这些年来,王爷的身边确实离去过不少人,其中一个就是在他上任之前,明面上保护王爷的护卫兄。
当时他不过是个小跟班罢了。见到待自己和弟弟如亲弟般的护卫大哥惨死敌手被抬回王府,心里是很复杂并哀伤的。
可当时的王爷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厚葬吧。”,就将事情一笔带过了。
那时他还不理解,比自己小了三岁的王爷怎会如此冷酷无情。可到后来,他才知道王爷身边一直发生着什么样的事,慢慢的也理解了。开始像王爷一样,懂得让自己进入麻木的状态,只想着活的人,将死去的人埋藏在脑海里祭奠。
可现在。
早就试着在檀儿背后端起架子,尝试令自己成为一个成熟稳重的人的王爷却缩在马车内,不安的抱着膝盖出神。
王爷究竟是在担心王妃,还是喻二少爷?
“王爷,前面就是封路的牌子了!”崔魂停下马车道。
醒目的牌匾立在一处不显眼的被雪覆盖的小道上,与一旁宽敞的通往酉夕的大路比起来确实很容易忽略,但立在那里的牌匾着实是醒目。
“王爷?您不是要来看个究竟吗?”
陆离终于下了马车,紧紧裹着身上的貂绒披风。分明被太阳晒着,可他却冷的脸色发青。前面硕大的牌匾上写着:“禁止前行”,而在牌匾后面,厚厚的积雪上只有几串人的脚印,没有马蹄印。
相比之下,另一面倒是马蹄印和人脚印都比较多。
“新月当日确实骑着枣红马。”陆离低喃,“琼天的飞云也是白色。”
“那,王爷?”崔魂还是想劝,既然都证实了封路,也知道大概情况,咱就回去准备后事吧?
陆离却道:“我不相信他们死了。”
崔魂叹气:“王爷,您这又是何苦呢?”
陆离转身往马车上走去:“没搜到尸骨之前,我不会相信。”
“王爷……”
“回去吧。”陆离默默的上了马车,“回去加派人手,在雪化去之后就下谷底搜查。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绝不承认他们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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