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玛法里奥察觉到一道阴影笼罩了他，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新的拷问即将到来。

    暗绿色的线条在他身遭扩散，起初仿佛参差不齐、骨瘦嶙峋的手指，随后又化作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树的轮廓，比大德鲁伊变成的那棵高大得多。尽管视野极其狭窄，但暗夜精灵知道，那只是阴影……那不是树。

    你能看到他们的梦境吗？

    梦魇领主嘲讽道。

    你能体会他们的恐惧吗？就连你最爱的人也无法幸免……

    玛法里奥没有答话，尽管他知道对方能感知他的情绪。想到这点，大德鲁伊继续将意识聚焦于内心。他越冷静，其他人的希望就越大。

    幸运的是，梦魇之王并未察觉到他真正在做的事。俘虏他的人相信，这些环绕玛法里奥的咒语能阻止他接近他深爱的泰兰德或者其他人。这几乎是事实，但大德鲁伊这万年来的努力使得他并未被彻底击败。他不能也不敢和泰兰德或其他人接触，但联络方式是存在的，虽然它复杂而脆弱。只要梦魇之王有那么一丝怀疑……玛法里奥就会彻底迷失，或许还会拖累其余的所有人。

    阴影变得越发壮大且扭曲，仿佛那棵不祥的树木正扭转身体，想要看清它的猎物。玛法里奥的身躯再次开始扭曲，他化作的那棵痛苦之树呈现出更加邪恶的新面貌。他的枝叶间萌生出黑色的花朵，每一朵花的诞生都像是刺入暗夜精灵双眼的一根尖针。数以百计绽放的花朵几乎瞬间便覆满了他的上半身。

    突然间，每朵花都变成了一颗翡翠色的蛋。玛法里奥想要尖叫，但他显然无法出声。

    一个蛋裂开了，从中钻出一个长有触须和翅膀的东西。它移动的时候，纯粹的恐惧随之缓缓渗出。

    第二个魔鬼钻出了蛋壳，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接连不断。它们爬过玛法里奥的身体，并不断抓挠啃咬身下的大德鲁伊。

    终于，这群骇人的怪物离开了大德鲁伊。它们聚集在他狭小的视野能望到的某处，仿佛在等待命令。

    阴影靠近了些，仿佛在抚摸它们。

    以你的恐惧编织，由我的欲望煽动……它们很美，不是吗？

    仿佛听到了某种无声的信号，那群怪物向着不同方向散去。它们迅速消失在玛法里奥周围那深沉潮湿的绿色雾气中。

    沉眠的人越来越多了，我的朋友，被这些孩子——以及之前的那些——影响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噩梦通过你和其他人滋养着我……

    玛法里奥拼命否认着那个事实——他自身的能力正在协助梦魇在翡翠梦境之外扩散——可担忧还是悄然钻入他的内心。不幸的是，他的俘虏者感知到了他的担忧。

    是的，我的朋友，你背叛了你的人民、你的世界和你所爱的人……你知道这是事实……

    大德鲁伊的身躯愈发扭曲。无声的尖叫再次回荡于暗夜精灵的脑海，但这无法让他的痛苦减轻多少。尽管训练有素、本领高强，玛法里奥却无法彻底抑制这种折磨。

    发狂吧，玛法里奥·怒风，发狂吧……但你知道，你只能借此逃避一时……我知道……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你根本无处可躲……

    巨树的阴影从玛法里奥的视野中消失，但大德鲁伊能感觉到它仍在附近；曾是他双臂的地方长出了多瘤的新枝。玛法里奥很清楚，梦魇之王对他的利用刚刚开始。玛法里奥就是那个怪物计划的关键，因为这位暗夜精灵是连接着翡翠梦境与艾泽拉斯的牢固纽带。

    但他并不是唯一的关键，玛法里奥怀着苦涩的心情意识到了这点。邪恶的梦魇诱捕了另一些在某种意义上比他更强大的存在……尽管暗夜精灵面临着相当可怕的命运，那些存在的遭遇却更为骇人。他们如今心甘情愿地追随黑暗，协助梦魇散播，并渴望看到它吞没现实位面。

    巨龙如今听凭梦魇之王的差遣。绿龙……

    某种不可言说之物正试图支配世界，

    头戴兜帽的人打量着悬浮在面前的众多球体，心中想到。这位瘦削的、仿似精灵的人物坐在一张用石笋雕刻而成的椅子上，观察着每个球体中的影像。它们遵从他的想法，映照出艾泽拉斯各处的景象。

    他穿着肯瑞托的紫罗兰长袍，但他目前的行为却出于自身的意愿。事实上，他们对他的许多行动并不知情——就连肯瑞托的领袖，曾是他的学生，也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那个人也一样。这位时常照看年轻种族的人物，如今必须将注意力集中在龙群之上，因为在过了许多个世纪之后，这些庞大的有翼生物发生了某些变化。这件事对许多人来说都很重要，但对克拉苏斯尤为重要。

    毕竟，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身形瘦削，五官有如鹰隼，右脸颊有着三条参差不齐的长伤疤，一头银发中夹杂着几缕黑色和鲜红。但银发无法揭示他真正的年纪。想知道这个，就得仔细看看他闪闪发亮的黑色双眼——那双非凡的眼睛。那双眼睛和那些伤疤仅仅暗示了他的真实身份：巨龙考雷斯特拉兹。

    他是红龙女王与生命的缚誓者——光辉的阿莱克丝塔萨——的首席配偶，也是她在保护艾泽拉斯这件事务上的主要代理人。

    这也是他此时扮演的角色，因为现在发生的状况将会影响他最关心的两样事物：艾泽拉斯和他的同胞。那股邪恶力量不仅在现实世界蔓延，更深深地影响着翡翠梦境本身。他尝试联络伊瑟拉，但她却音讯全无。事实上，他无法联系上任何绿龙，只有一头除外……而克拉苏斯又不想跟那位人物有任何牵连。

    他用不着费心寻找这事的罪魁祸首。对其他人来说，这个问题恐怕没有明确的答案，但克拉苏斯知道。他十分清楚幕后黑手的身份。

    “我认得你，毁灭者，”他看着另一个球体，低声说，“我们称你为‘

    死亡之翼’……”

    只可能是那头黑龙，已经陷入癫狂的曾经的“大地守护者”。克拉苏斯站起身来。他必须尽快行动——

    熟悉的狂笑声在他的山中圣所内回荡，这个隐蔽的居所离神奇的法师之城达拉然的旧址并不太远。然而，如今那儿只有一座巨坑，就连克拉苏斯也不得不承认，造成那场灾难的是有史以来最惊人——或者说最具毁灭性——的法术。达拉然城的毁灭意味着有理由光顾这片荒凉土地的人寥寥无几……除非他们要找的是巨龙法师本人。

    克拉苏斯猛地站起身来。他本能地挥手，想要驱散球体里的画面——然后惊恐地发现，每个球体都浮现出相同的影像。那是一只眼睛，是毁灭者燃烧着的眼睛……

    “死亡之翼——”

    就在他脱口说出那头黑龙名字的同时，球体爆炸了。锐利的碎片在房间里四处横飞，砸在石壁与外露的石灰岩层上，而绝大多数都砸向了克拉苏斯。他施展的防护咒语毫无用处，碎片夹带的力道将克拉苏斯撞回了那张石椅里。

    虽然外表与凡人没多大不同，但他身体的坚韧程度远胜任何人类或是精灵。石椅碎裂开来，克拉苏斯和石块同时滚倒在地。然而，克拉苏斯并未在意自己倒地时受到的撞击，因为无数碎片嵌入身体时给他造成的痛楚要强烈得多。

    但他依旧挣扎着起身，准备反击。尽管没有守护巨龙那样强大，克拉苏斯仍是龙族中最强大聪颖的成员之一。此外，死亡之翼胆敢攻击他的圣所，此处涌动的元素忠于红龙女王，它们会协助阿莱克丝塔萨的这位配偶。

    但就在他凝聚施法所需的能量时，那些碎片迸射出明亮的光芒。一阵冲击贯穿了他的躯体。

    圣所其他位置的碎片也开始蠢蠢欲动。看到这一幕，克拉苏斯忍痛弓起背脊。他的身体开始膨胀，双臂和双腿开始扭曲，变得更像爬行动物。一对皮翼从他的背后伸出，然后迅速变大。

    死亡之翼的狂笑声在圣所中回荡。碎片再次发光。克拉苏斯的变形被强行中止。

    其余的碎片飞了过来。然而，它们并未先前那样击中克拉苏斯，而是逐渐黏附在他的身体上。克拉苏斯想用火焰烧掉碎片，或是将它们抖落，但却徒劳无功。

    接着，嵌进他血肉的碎片贴得更紧，令巨龙法师动弹不得。令他惊恐的是，他发现那些碎片开始挤压他的身体。它们正将他压得越来越小，仿佛他没有骨头，没有实体。

    等碎片彻底将克拉苏斯裹住的时候，他发现困住自己的并非球体，而是一块金色圆盘。

    他瞪大双眼。“不……”

    一张巨大的脸庞正从外面注视着他，那是死亡之翼布满伤疤与焦痕的面孔。“考雷斯特拉兹……”

    作为回应，巨龙法师动用他全部的力量对这座牢房发起攻击。他的努力不但没能削弱圆盘，反而让它的光芒更加明亮。

    “没错，”死亡之翼嘲笑道，“为我的造物提供养分……这很公平……你毁掉了我的上一件造物……”

    克拉苏斯摇摇头：“这不可能……”

    “噢，可能的，”黑色巨兽得意地狞笑着，“你会永远为它提供养分……你会成为全新的恶魔之魂的心脏……”

    可怕的圆盘闪耀强光。克拉苏斯发出痛苦的尖叫——

    接着，瞬息间，他看到了自己——或者说他真正的自己，考雷斯特拉兹——正在高山圣所中沉睡。尽管巨大的痛苦转瞬便撕裂了那画面，但克拉苏斯已经从中得到了启示。他本就为自己完全没预料到这场对决而感到奇怪，更确切地说，他不认为死亡之翼能用那种方式重新创造出那件邪恶神器。

    克拉苏斯知道了真相。

    他在做梦。

    真正的他是那头沉睡的龙，他被困在了从未体验过的噩梦里。

    意识到这一点后，克拉苏斯开始对抗这一切。他并未真的被困在牢狱中，死亡之翼并未真的出现。一切只是幻象。

    但什么都没发生。

    死亡之翼放声大笑，透过圆盘的一侧望去，他的面容扭曲变形。“我会征服你的女王，让她成为我的配偶！我的孩子会统治天空，将艾泽拉斯化为焦土，将你挚爱的那些短命害虫连根拔除！”

    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

    克拉苏斯坚定地告诉自己。

    一个噩梦！

    但就算他清楚这点，就算他开始理解眼前这一幕的由来，克拉苏斯依旧无法醒来……

    角鹰兽们不安地等待在岸边，这些有翼野兽不熟悉这儿的地形。它们习惯了在奥伯丁周围飞翔，但严峻的形势意味着这支队伍必须在月光林地附近降落。

    一头长着蓝绿色羽毛的雄性乱羽角鹰兽用它马儿似的后腿人立而起。乱羽角鹰兽得名于它们栖息的那片高地，是优秀的飞行专家。角鹰兽身旁的那位女祭司连忙发出抚慰的低语。那头角鹰兽放低身体，将前爪埋进地面，长着鹿角、仿若猛禽的脑袋垂了下来，接受对方轻柔的抚摸。

    这里只有艾露恩姐妹会的成员，那些德鲁伊已经用他们奇迹般的变形能力先一步飞走了。泰兰德没有挽留他们，而且她知道范达尔急着离开。这正合她意。

    她对月光林地略作观察，随后对她忠心耿耿的守卫们说：“我想自己散个步，你们在这儿等我。”

    她们显然不太赞同她的提议，但依旧服从了命令。泰兰德转过身，朝她们先前离开的那片林地走去。她走进林地，享受着月光与森林的静谧。

    尽管周围一片寂静，高阶女祭司却发现自己向往着神殿的安宁。领袖的身份总是让她无法安心，尤其是在面对可能危及他人性命的决定时。对她来说，每一条生命都弥足珍贵。但她也会想起暗夜精灵的前任领袖为满足自身虚荣而让人民遭受屠杀的行径。对艾萨拉来说，人民只是她一个念头就能左右生死的存在而已。

    “但我不是艾萨拉……我永远不会变成艾萨拉……”高阶女祭司低声咆哮，显然这不是头一次了。

    “您永远不会变成她那样的，大人……您是个比她称职得多的领袖。”

    泰兰德转过身去，眉头皱得更紧。“称职得多？她最忠诚的追随者多半也给过她相似的赞扬，珊蒂斯。”

    新来的那位颈部以下都被铠甲包裹，包括合身的胸甲和护肩，用金属和皮革制成的腿甲一直从她的下半身延伸到配套的靴子那里。她的铠甲基本是淡绿色调，但边缘却是与暗夜精灵的皮肤相近的紫色。

    “至少您配得上那样的赞扬。”珊蒂斯·羽月脱下了手甲。她在高阶女祭司面前解除了武装，这是达纳苏斯的风俗……暗夜精灵军队的将军本人大力推行的风俗。珊蒂斯的脸庞棱角分明，眼中永远带着近乎狂热的决心。泰兰德知道，这份决心专属于她，无论从何种意义上来看，珊蒂斯·羽月都认为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替高阶女祭司效力。

    泰兰德回忆起自己在一万年前那场的可怕战争中，如何从燃烧军团的魔掌下拯救了那个孤儿。那双天真而惊恐的眼睛如今已截然不同。珊蒂斯如今就像是泰兰德的女儿……或许连泰兰德自己都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珊蒂斯伸展着被皮革和金属颈环细密保护着的脖子。她双眼下方那些参差不齐的面纹是很早以前的成人仪式的痕迹，在如今的泰兰德看来颇为讽刺，因为那些面纹让珊蒂斯的外表略显骇人。高阶女祭司从未想过把那个满心惊恐的孤儿变成战斗机器，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们别再讨论这个话题了，珊蒂斯。”高阶女祭司阴郁地说。她指的是那位将军对她过高的评价。

    “好的，因为我没说错。”虽然珊蒂斯无比尊敬她的救命恩人，但她和泰兰德对话时却坦然而直率。将军换了个话题，问道：“我按照您离岛前的命令，私下里独自来到了这里。现在，或许您能告诉我理由。从我们靠近月光林地这点来看，我猜这件事和德鲁伊们有关。”暗夜精灵在说话时来回踱步，轻盈的步履与夜刃豹颇为相似，这种长着巨大牙齿的猫科动物被哨兵部队用作地面交通工具，同时也是致命的武器。

    “的确，这事跟德鲁伊……尤其是玛法里奥有关。”

    珊蒂斯点点头，但她的表情并未透露出她内心的想法。

    “我们得设法把他找回来，珊蒂斯。原因很多，无论翡翠梦境正在发生什么，卷入其中的都不仅仅是德鲁伊。我认为它也在影响泰达希尔，或许还有艾泽拉斯的其余地方……”

    将军眯起了双眼道：“人类和矮人的领地送来了一些含糊不清的报告……起初大都零乱又不确定。那些报告都提到了一些无法醒来的人。细想之下，和玛法里奥的状况有些相似……”

    泰兰德看向月亮，寻求安慰。接着，她一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喃喃道：“艾露恩给了我指示——玛法里奥就快死了。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将军注视着她的双眼说：“我知道。我很难过。非常抱歉。”

    泰兰德悲伤地笑了笑。“谢谢。但艾露恩也让我明白，这件事关系重大，为了艾泽拉斯的利益考虑，我必须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所以我才找来了你。”

    珊蒂斯·羽月立刻单膝跪下，说道：“尽管下命令吧，大人！我会遵从您的指令，去您指示的地方。我的生命属于您……一直都是！”

    泰兰德的内疚感再次袭来。“我要请求你去完成一项艰巨的工作。这是请求，并非命令……”

    “尽管说吧！”

    “你认识布罗尔·熊皮吧。”

    “比起德鲁伊，那位更像是战士，大人。”珊蒂斯答道。

    “布罗尔正在前往灰谷，希望能救出玛法里奥。你明白方法吧？”

    作为优秀的指挥官，珊蒂斯的情报网已然延伸到了达纳苏斯与暗夜精灵领土之外，灰谷也在她的情报网络之中。珊蒂斯的表情变得凝重，但其中也带着一丝赞许。

    “鲁莽。而且危险。但我得说，这是眼下唯一的希望。”

    “我不打算让他独自前往。”

    “我猜到您会有类似的打算，所以提前做好了长途旅行的准备！”另一位暗夜精灵的双眼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珊蒂斯站起身来，拳头贴上胸口。“我可以现在就出发！我了解这项使命的危险和必要性！不能随便交给什么人——”

    “的确，”泰兰德挺直背脊，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说道，“所以与他同行的人应该是我。”

    她的话语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珊蒂斯蹒跚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地看着高阶女祭司。

    “您？但达纳苏斯需要您！去的人应该是我——”

    “艾露恩指示我，作为她的高阶女祭司，我是最适合的人选。这项任务还会仰赖姐妹会的教义，而我作为领导者当仁不让。此外，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玛法里奥……我们的灵魂紧密相连。只要他的梦境形态有迹可循，我就一定能找出来。”她的眼神十分坚定。“拯救玛法里奥是我个人最迫切的愿望，但他恐怕也是艾泽拉斯唯一的希望。作为高阶女祭司，我必须与布罗尔同行……”

    珊蒂斯终于点了点头。尽管表示了同意，将军却仍有疑问。

    “范达尔怎么看？”

    “我不需要范达尔的许可。”

    “有时候，他似乎不明白这点。”珊蒂斯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只有她和少数几个人知道，范达尔并不总是认同泰兰德的治理方式，尤其是那些会影响德鲁伊和他势力范围的决定。随后，她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继续问道：“达纳苏斯呢？”

    “达纳苏斯只能交给你保护了，珊蒂斯，正如我因为其他国家事务离开时你要做的那样。

    “这次可不太一样……”女战士说着，再次单膝跪地，“但我会一如既往地保护这座城市和我们的国度，直到您归来为止。”

    她刻意强调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在要求泰兰德确保自己能够归来。暗夜精灵的领袖伸出手，轻抚珊蒂斯的脸颊。

    “我的女儿……”

    听到这句话，一向坚毅的女战士向前扑去，紧紧地抱住了高阶女祭司。珊蒂斯把脸埋进泰兰德的脖子里。

    “母亲……”她的低语像极了许久以前那个担惊受怕的孤儿。

    然后，珊蒂斯猛地抽身退开。除了脸颊一侧的泪痕以外，她又变回了哨兵部队那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她向泰兰德敬了个礼。

    “我有正适合您用的坐骑，”珊蒂斯说，“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它已经做好了长途旅行的准备。没有比它更优秀的了。它就在不远处。跟着我就好。”

    珊蒂斯利落地转过身，领着泰兰德深入这片树林。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都没有说话。

    将近五分钟过后，泰兰德听到了一头大型生物缓慢的脚步声。看到珊蒂斯毫不在意，高阶女祭司也一言不发地继续前进。

    片刻后，她们看到了一头拴在高大橡树上的大型雄性角鹰兽。它的羽毛比女祭司们骑来的那些角鹰兽都要漂亮，色调更深、也更引人注目，深红条纹在乌黑的双翼和蓝黑的头部交错，双翼边缘还点缀着青绿色的斑纹。这头角鹰兽还戴着保护性的头盔与铠甲。角鹰兽都是强大的生物，而这一头属于特别擅长战斗的种类。

    “它经常载着我在战场中翱翔。您可以像信任我那样信任它，”将军轻声说，“它的名字是加亚拉托。”

    “艾露恩的神圣之刃，”泰兰德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在暗夜精灵语中的意义，赞道，“真是个好名字。”

    角鹰兽垂下了它庞大的脑袋。这头有翼生物并非单纯的野兽。它们有相当的智力，因而被暗夜精灵们视为盟友而非仆从。它们允许别人骑乘自己。

    “能和你一起飞翔是我的荣幸。”泰兰德告诉那头角鹰兽。

    珊蒂斯解开缰绳，递给她的女主人。“它会回应‘加亚’这个称呼。如果您在刚好高过树冠的地方飞翔，其他人就不会看到您离开。我会在几分钟后去跟队伍会合，然后再拖延一段时间。”

    高阶女祭司点点头，拿起缰绳。“谢谢你，珊蒂斯。”泰兰德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补充了一句，“珊蒂斯……务必小心。”

    将军眯起了眼睛。“小心什么？”

    她该怎么描述跟她交过手的那些敌人？“小心只能用艾露恩的光辉融化的东西……”

    珊蒂斯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她又敬了个礼，然后转过身，朝其他女祭司所在的方向走去。

    高阶女祭司擦了擦湿润的眼睛，然后将思绪转回即将开始的旅途……而非那个微不足道的问题：说服布罗尔·熊皮带她前往灰谷。

    带她前往巨树。

    前往翡翠梦境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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