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霍骁竟然没有上来找她，更没有疯狂砸门。
也许，他也觉得自己冲动了吧？
可是那晚慕香染怎么也睡不着，从爸爸出事那天起，时至今日，回头一看发现，身边的很多人、很多事真的变了。
变得太快，她都不认识，连自己也是，这不是她曾经想要的生活，也不想要这样的状态。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妥当，甚至不打算和霍骁打招呼。
她下楼时，房子里很安静，明显他并没有起床。
但是走到楼下，慕香染就闻到了很重的酒味。
霍骁没有上去找她，但看起来也并不好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不是就是一个人爱到固执的样子？太在乎到变了原本该有的模样。
酒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他并不是个爱喝酒的人，但是已经记不清喝了多少，依旧觉得不够。
满屋子都是酒精味，他依旧在餐厅的桌边，不成样子。
慕香染没有走进厨房，在餐厅门口就停住了，看着趴在桌边的男人。
对他，她是有愤怒的，有失望的。
就算现在他们之间平了，可是终究是她先欠了别人，所以，她打算做最后一个早餐。
看到他趴在那儿的瞬间，就改变了主意，就让他睡着吧。
拉了行李，她走到了玄关，换鞋，自己的鞋子不多，穿只能穿一双，其他的她没有收进行李里边，也不想留在这里。
想着出去的时候索性扔掉。
但是刚换完鞋直起身，忽然听到身后略微醉意的模糊低声，“你要去哪？”
她顿了一下动作，转过身，霍骁已经站在餐厅门口。
然后逐渐清醒过来，看到了她的行李箱，立刻就要走过来，只是他脚下不稳的晃着，手上还要扶着墙。
依旧跌跌撞撞的过来，眼里有着真实的慌张，一把抢过她的行李箱，然后挡在门边，紧紧盯着她。
“你让开吧。”相对于他的行为，慕香染却很平静，很冷淡。
她真的，将他当做最好的亲人来看待，可是到了今天这一步，已经不可能相安无事。
霍骁摇头，“你不能离开我，小染……”
艰难的看着她很久，终究是痛苦的看着她，“我道歉！好么，我道歉……”
那一瞬间的感觉，满脸的醉意，却真实疼痛的看着她，那么令人心疼。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还是造了孽呢？为什么让宫爵和他都这么痛苦？
“对不起！”霍骁不断的说着道歉的话，松开行李箱，终于过来狠狠抱住她，“是我混蛋！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失去你小染！”
他抱她的力道很重很重，几乎把她揉进身体里，紧抿的嘴唇略微的颤抖。
“我承认！曾经，我以为，我那么介意你的过往，介意你曾经是别人的，所以我也想让你尝尝那种滋味，来追求所谓的平衡……”
“可是哪怕今天已经这样了，我却没有觉得舒服，相反，我很痛苦！”他声音很低，带着几不可闻的哽咽。
也许，很少有人能够理解他的那种心理。
他以为，她属于过别人，他也要碰过别人，他们才公平，否则她配不上他，可是如今呢，他才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哪怕经历了一次生死，经历了四年的病痛折磨，这怎么就能够成为他变成混蛋的理由？
慕香染听着他说的那些话，却依旧平静。
只是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
“我也同样拒绝继续保持我们之间的恋人关系，有名无实，没什么意义，我之所以一直没有提，是为了不想伤到你，想等你康复，等到今天。”
“我可以不计较你昨天的行为，我也不觉得你找别的女人是一种错误，我可以祝你幸福，至于我们，从四年前就没有可能。”
她从他怀里站直，抬头直直的看着他，很清楚的道：“我不爱你，只是把你当做亲人，把你当做我最能依靠的人。”
“到了今天，我气过，失望过，也愿意和你做朋友，仅此而已。”
“不……”霍骁满眼的痛，看着她，摇头，“不要这样小染，我们本就该在一起，我不想失去你，我没办法失去你……”
说这一切，都已经晚了，对她来说也真的没有意义。
但看这样子，她今天大概是出不了这扇门了。
她转身回去，像个局外人一样的做了早餐、午餐。
然后像平时照顾他一样叫了医生过来，毕竟他喝了那么多久，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影响。
从那天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二月的天气，很凉，凉得彼此之间没有几句交流。
她每天都很冷淡，也很平静，做着所有该做的事，依旧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越是如此，霍骁看着她每天做事，越是心痛。
这样的辛劳，在外被人称为是他的仆人，他没有特意申辩过，如今看着，更觉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能混蛋成那样。
二月底，慕香染接到了京市医院的电话，“慕小姐，您母亲的数据似乎有所好转，这边大概要换药，需要您亲自回来签字，请问您什么时间可以？”
她正收拾客厅，忽然站直了，“真的？”
“我可以立刻回去，后天就可以！”
那时候霍骁下楼，听到了这句话，她也并没有瞒着他，直接说了是母亲有所好转。
这样的理由让霍骁没办法继续强制她留在这里不回家。
不过医生笑了笑，“后天是周末，那就周一吧，好么？”
她点头，“好！”
距离周一还有几天，可是她想立刻就回去。
霍骁这边的医生、病况，她已经顾不上了，只是看着他，“护士长是你的同学，我想她很愿意照顾你。”
一提到护士长，两个人不自然也会想到那一晚在沙发上的事。
所以霍骁拧了眉，安静的看着她。
她微抿唇，没再看他，而是自己去收拾东西。
结果还是被他阻拦了两天，只能周六启程。
也是那两天的时间，京市传来了肖柔去世的消息。
说起来，慕香染依旧觉得很突然。
曾经，打扮得那么高贵的女人坐在桌子另一边跟她谈判，让他离开宫爵，看她曾经活得那么精致。
这一转眼，竟然一条人命就没有了？
生命，何其渺小？时间又多么的短暂？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坐在客厅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魏悦说，肖柔是自己吃药吃死的，是她一开始给霍骁试药之后偷偷吃毒品引发癌症，这么残忍的对自己也只有她了。
一个女人，为了爱，竟然什么都敢做，是一种可怕，也是一种可敬吧。
可是她宁愿不做这种有勇气的女人。
曾经的确很讨厌肖柔，可是慕香染也同情她，甚至替她觉得遗憾和心疼，就这样结束了年轻的一生。
回京市的那天，天上飘着细细的小雨，也许是迎接阳春三月呢。
只是空气里还是很冰冷的，尤其一吹风，冷得彻骨。
霍骁一下飞机就想把外套给她披上。
她无言的拒绝了，只是拉着行李，走在和他距离有两步的地方。
霍骁看着她的疏远，心里一寸寸的难受，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
出了机场，魏悦已经在等着她，看到她之后快速上前帮她拿行李，“终于出来了！”
说实话，魏悦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忽然觉得想哭。
一个那么漂亮的女人，要经历怎么样的疲劳，怎么不遗余力的去照顾霍骁，她才会瘦这么多呀？
魏悦狠狠拥抱了她，“恭喜你，从今天开始，债还清了！咱俩姐妹过吧！”
她忍不住的笑，轻轻回抱，开着玩笑，“不要，我只和蝴蝶过的！”
魏悦这才松开，瞪了她一眼，“娘俩真是一样的没良心！”
蝴蝶现在也是，天天嚷着只要宫墨，哪还有她这个干妈？过分！
听到说她没有没良心，慕香染脑子里闪出来的是一张冷峻的脸，有时候是无奈宠溺的说她没良心，有时候是真的愠怒，绷着脸骂她。
谁说她把债都还完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只要住温榆庄园的一天，她这债都还不清。
母亲也好转了，不知道接下来还需要多少钱，她要疯狂挣钱了。
霍骁在旁边看着她们相拥，像个局外人。
而他的确是局外人。
“有你真好！”慕香染由衷地看着她。
魏悦“切”了一句：“别肉麻！”
然后拉着她就要走。
慕香染回头看了一眼霍骁，道：“就在这分别吧。”然后很简单的一句：“再见。”
是真的告别，以后，虽然说还是朋友，可是那些感觉都变了。
她是悲伤的。
曾经，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也以为失去了他，后来不断和宫爵折腾，如今感觉，那份爱也失去了。
再看看霍骁，她以为，这次他回来，她那样惊喜，那样开心，希望一辈子都能好好的。
可是呢，终究是失去了这个亲人，连朋友都很勉强。
失去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她从来都不喜欢，可是上天偏偏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尝着这种味道，真是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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