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的侧影，微微地笑着：“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第一次见面，就吐你一身，还霸了你的床。这次又麻烦你送我到医院，还天天陪着我。看来，真被你说中了，我欠你的，还真不少。”
夜清寒没有说话。
静静的室内，只有或徐或缓的呼吸滑过。
没有得到答案的叶千雪再摇头，然后顺着夜清寒的视线，向外望去。
午后的阳光，将屋宇的影子推移，有一抹光，越重重屋脊而来，明明暗暗地照射在临窗而立的男子身上，给他镶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随意的站着，即便背影，同样卓尔不群。
这个男子，几乎囊括了这个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所以，他是骄傲的，也是高高在上的。
就如叶千雪初见他的模样。
但，随着长处久待，她却觉得，他变了。
他的变化，深远且迅速。有很多时候，叶千雪雪都记不起，初见时他的样子。
这变化，令她不安。
男子温和而沉默，淡淡的小心，看在她的眼里，却成了生生的折磨。那样的尽心和体贴，更令她无措、惶恐——难道，她之于他，真是旧识？
们
但，如此出众的男子，任谁都过目不忘。为何她无丝毫记忆？
叶千雪望着他，仿佛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只是，那个人的生命，早已夭折。只留给她一片惨痛的记忆。
那个人，才是她一生都无法摆脱的痛。
回忆如潮水，一波一波地涌来。她的手开始发抖，心也一分一分地窒息。
那样阴暗如诅咒的记忆，是她生命中最深的烙印，耻辱且清晰。
漆黑的夜，看不到对岸。
风在呼啸，身子在下沉，下一个瞬间，她的口、鼻、耳全部灌满了又咸又苦的海水。
崖壁如山矗立，潮声如雷。
凌风翩跹的男孩儿，应是受过某种特殊的训练，在坠落的最后一刻推开了她，自己，撞上了裸露的岩石。
血，在她拚力游过去的一刹开始蔓延。只是当时，她看不到。
当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却只看到男孩儿身上，愈来愈微弱的血丝。
阴暗的、恐惧的、无望的感觉令她感到窒息，面临两度生死边缘的女孩儿开始陷入了某种疯狂。
“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她语无伦次地叫着，拚命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想要帮男孩儿包裹伤口。然而，片刻如裂帛般的衣衫，此刻，却是那么的结实，空自耗去了她仅有的余力。
冰凉的血丝穿她指缝而过，止也止不住，惊慌失措的她，最终，无能为力。
女子儿眼神空茫、歇斯底里。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小人儿，想温暖他已经冰凉的身体。然而，他还是在她的怀中，一点一点地冰冷下去。
飞溅的浪花一遍一遍地冲刷在两人身上，仿佛十月流霜，冰凉生疼。单薄的光线弱弱地投射在褐色的崖壁。绝壁下的少女，一手拢着了无生意的少年。只觉得心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拚命地捶着自己的心口，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想要摆脱这种近乎窒息的痛楚。
冰凉的小手轻轻地抚上了她扯着头发的手，片刻清醒的男孩儿笑意弱弱地望着她：“不要死……好好活下去，答应我……”
男孩儿微弱地笑着，因为失血过多，而全无血色的脸上，有生命逐渐消逝的颓废气息。
她握紧那只冰凉的小手，喃喃：“不要死，你死了，我活不下去……活不下去……”
人如浮木，人如浮萍，到了这时，谁又是支撑谁活下去的浮木？
……
而今，男孩儿笑意弱弱的眼神又再浮现，他正伸出手来，喃喃对她：不要死……好好活下去，答应我……
叶千雪的手，无助地伸出。她的人，颤抖如风中的落叶。
胃部，也因为剧烈的颤抖开始痉挛。豆大的汗珠，从她额际落下，她惊恐地闭上了眼睛，虾米一般地弓起了身子，一双手，捂紧了胃部。
“我想，我并不戒意你以身相许……”对着窗外阳光耀眼明媚，夜清寒的唇边，不由地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就是他长久以来，一直想说的话呢，以这样的方式提出，即便拒绝，也不会难堪吧！
夜清寒淡淡地笑，从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这样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了？
然而，身后寂然无声。夜清寒想像着叶千雪飞红起来的脸，还有窘迫的样子，又忍不住静静地笑了起来。
那么，他应不应该看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
忽然，空气中，有不寻常的急促气息流过，他蓦然转身，正看到缩成一团的叶千雪。
她用力按着胃部，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胃又痛了？我去叫医生。”夜清寒箭步上前，扶住她的手都在发抖。下一秒钟，他就要抱着她夺门而出。
怎么会这样？
怎么才不过一转眼，她又成了这样子……
叶千雪已经无法出声，她嘴唇颤抖着，却腾出一只手来，揪紧他的衣服，勉强摇头。夜清寒看到，她的眼眶里，有泪水和着汗水，正顺流而下。
那样的表情，混和着绝望以及痛楚的颓废气息，仿佛，有什么，在一分一分地吞噬着她的心，她的灵魂。
夜清寒觉得自己就要发疯。
他先是一愣，然后紧紧地拥着她，等待她慢慢平复下来。
没有人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叶千雪才慢慢平静。她细碎地喘息着，伏在夜清寒的臂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怎么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着这个男子，她总会不期然地想起那个噩梦？
“千雪，你怎样？”夜清寒喃喃着拥紧了她，恨不能感同身受。
叶千雪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然而，她只是摇头：“痛，心……好痛，每次一想起他，我的心就痛的受不了……”
想起他，她说的，可是他吗？夜清寒忽然觉得双眼酸涩，喉咙里也是一梗。他喃喃：“不想了，乖，我们不想了，不想……就不痛了……”
那样温和的话，令林燕雪的心又是悚然。
但记忆的下一部分凸现出来，猪.一样的男子在噩梦的边缘脸色狰狞地浮现。耻辱和惊慌同时涌来，她一手捶着自己的心口，一边伸手摸向床几失态地叫：“酒……”
酒……
“不要这样，求求你……”男子弯下腰来，有什么从眼里滑落，他一把抱紧了怀中女子贴在早已湿透的衣衫上：“不管发生什么，我会陪着你，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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