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猪.一样的男子只是摇头，他看的出来，那样重的伤势，根本就已回天乏术，更何况，他不是医生。

    

    然而，看看面无人色，再次晕过去的男孩儿，叶千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你，救他，只要你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

    那样斩钉截铁的语气，成功地使猪.一样的男子愣了一下。

    他望着已无生命气息的少年，再看看年轻女孩儿虽说苍白却依然清秀的脸庞。忽然邪邪地笑了出来：“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

    “是，只要你救他，只要你救他。”梦魇里的叶千雪揪住自己的衣襟衣襟，抓住夜清寒的手一分一分地用力：“只要你救他……”

    那个梦已经做了十年,明明,她可以知道下一秒种,会发生什么，却无法阻止,就如无法阻止自己十年的沉沦.

    喃喃的低语里,她用力揪住自己的衣襟,喃喃:"求你……

    "

    

    看到女子的神情,夜清寒知道,她的梦,必定不堪回忆.

    于是,他任由她握紧自己的手，感受着她的惊恐和绝望.眉,一分一分地蹙紧.

    有谁能告诉他，梦中的女子，正经历着什么？

    

    猪.一样的男子步步紧逼,叶千雪只觉得窒息.她忽然乱挥着双手,想要挡开一切可以接近自己的东西.

    夜清寒一惊，止住了她乱挥的手，将她半个身子都揽在怀里，急急地叫道：“不要怕，我在这里，不怕啊！”

    

    然而,梦魇里的叶千雪挣扎的更甚，她瘦骨伶丁的手，揪住了男子的衣襟，五官因为恐惧而扭曲：“不要碰我，求你了，用别的换，行不行？别的……”

    叶千雪的叫声，惊动了门外的烈天.他推门而入，然后明了地叹息.

    因为他曾经目睹,所以知道,那样的屈辱,于任何女人来说,都是一生的印记,挥之不去的阴影。

    梦魇中的女子,紧紧抓住男子的衣服，就好象溺水的人，抓紧了手中的浮木一样。

    她虽然还在颤抖，却在夜清寒低低的抚慰里慢慢冷静下来.疲惫不堪地伏在他的臂弯,泪水,汗水沾了他一身.

    可是他却浑然不觉，还在不停地哄着她,轻轻地，帮她拭去额上的汗水和泪水.

    不敢惊扰片刻安静的两人，烈天退到门口，掏出手机拨通了乔的号码。听到乔疲惫的声音响在另一端，他简明扼要地交待了几句，这才走到面色阴沉的夜清寒面前：“少爷，让烈天来吧。”

    那样的细心的询问，那个满眼血丝的人，却不置可否。

    也只有他明白，将叶千雪置于别人怀抱，是他多不愿意的事。虽然，面前的人是烈天，虽然，他都是为了自己好！

    他闭了闭眼睛，刚要拒绝，怀中的林燕雪却再次发抖起来。

    烈天的手，已经伸向了沉睡中的人儿。就在他的指尖,触到叶千雪时。刚刚安静的女子无意识地睁开眼睛.一看到黑衣的烈天，猛地从夜清寒的怀里挣脱，向后缩去。

    夜清寒严厉地望了一眼烈天，制止他的唐突，然后一手抱住了瑟缩的女子，低声哄道：“不怕，不怕啊。”

    然而,叶千雪还是发抖，还是恐惧。梦魇和现实重叠，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冷汗不停地从她额头渗出.身子也不停在发抖,然后，她的手，痛苦地抚上的了胃部。

    看到那样的动作，夜清寒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口血箭，喷薄而出,染上他的衣襟,溅了他一身,一脸.

    血不停地从叶千雪的唇边滑落，而她犹未察觉，只是捂着胃弯下身去，一分一分地忍受。人，又破絮般地委顿。

    看到叶千雪的神情，夜清寒的手都在发抖。

    他脸色惨淡地望向同样惊愕的烈天,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面有疲色的乔和森,疾步从他身后走出,急促地说道：“寒少，请您让一下。”

    

    急救,在这一刻开始,夜清寒抿紧了唇,一言不发.还是烈天心一横，强拉着失态的他退了出来.

    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雪白的墙壁，无限量地曲折延伸。路的尽头，或许是死亡，又或许是另外一种风景。

    昏黄的灯光下，夜清寒的神色憔悴且痛楚，他倚着白色的墙壁，用沾满叶千雪鲜血的手,捂住了脸.

    在谁能告诉他,这个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有什么办法,可以令时光倒流,让一切回到洪蒙初始？

    答案呼之欲出,却又不得而知.

    多少年来,他都不敢触及那个真相,就如不敢触及，被他深藏在心底里的那个人。然而,她最终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是以这种方式.

    那样的一个女子，自强，自立，用自己的方式静静地穿过时光，穿过流年，却为什么，不能好好的活着？他忽然觉得，好累！

    叶千雪的反应，烈天同样意外，他望着门窗紧闭手术室，和失魂落魄的夜清寒，神色复杂。

    有多少年了，他那样沉着地处理着庞大的事务；那样冷静地生杀予夺；那样漠然地培植着自己的人才网络，那样散淡地创建着他的金钱帝国；那样无可无不可地应付着来自[蓝月]上一辈及上上一辈的诸多刁难。

    即便山穷水尽，即便举步维艰，他都是淡然而冷定的，那样的无措，那样的悲哀，烈天从未在他年轻的主子的身上、脸上看到过。

    烈天知道，他的心，早在十年前，就已关闭，此后十年，再不曾敞开。

    他的身上,还是三天前的那件衣服,上面沾满了叶千雪的泪水，汗水，还有......血。

    那是向来有洁癖的他,最不能忍受的东西：汗，泪，血，以及女人的味道。

    于是，烈天知道，有很多人，很多事，将因为这三天，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如叶千雪，比如夜凌虚，又比如夜清寒自己。

    

    时光,从寂寞男子的身侧,从他的指尖,从他脸颊,从他的每一寸呼吸中掠过.不知过了多久，静默悲恸着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夜清寒松开手，怔忡地望着满手的鲜血，思忖着叶千雪刚才的话，忽然喃喃地说了句：“天，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十年前的那件事，被夜凌虚以最直接，却最有效的方式切断了一切线索。而今，他终于质疑，不啻明言和夜凌虚作对，那个专制且老谋深算的[蓝月]家长，若知道此事，不知又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

    烈天的担忧不无道理。

    [裂天]新主继位，同样是少见的奇才。几十年蔓纠藤葛，枝缠叶绕的两派，早已势成水火。若此时夜清寒旧事重提，难免为他人所乘。

    另一方面，夜清寒自然不怕桑榆暮景的夜凌虚,但那已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且，在那个古老的帮派里，身为长者的夜凌虚在世一天，就是[蓝月]的代言。

    而他本人一生倥偬，内忧外患，身体每况愈下。这也是夜清寒一直不愿拂逆他的原因。

    人生于世，无人可以绝世而独立，因了血缘，因了各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每个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羁拌和无奈。

    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明知他的存在，是一种伤害，是无形的阻碍。却因为血缘，利益，又或者说是责任，不得不听之任之，不得不无条件地放任。

    夜凌虚之于夜清寒，就是如此。

    日月交替，星淡月落，夜清寒静静地守候梦魇不断的叶千雪，寸步不离。

    第三天午后，她终于醒来。

    在一片雪白里睁开眼睛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动了一下，全身都失去知觉。

    她茫然四顾，发现自己身处病房之中。

    她慢慢转头，发现自己的手，正包裹在另一双大手里。淡淡的阴影笼罩过来，她愕然抬头，却看到黑衣男子正欣喜地笑着，同时握紧她的手，温柔地问道：“你醒了？感觉怎样？”

    她的手，在他的手心，一分一分地温暖起来，渐渐灼热。她不适地动了动，想要挣脱。然而她只动了一下，男子的手复又握紧，仿佛握紧失而复得的珍宝。

    叶千雪动了动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越欠越多，越多越欠，这次，不知道他又要怎样和她清算了……

    看到女子终于清醒，夜清寒只觉得平静淡漠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于是，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还活着，真好，她还能醒来，真好。

    ……

    无可否认，在夜清寒的心里，生老病死，枯荣流转，都是世间不变的规则。他从来，都吝啬付出过多的感情和精力。

    所以，以往十年，他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他一直旁观着，漠然置之。

    然而，在叶千雪昏倒的一刻，他终于尝到煎熬的味道。

    那是整个人，整颗心都要被掏空的无助，他握紧她冰凉的小手，满心都是恐惧。

    他甚至想过，若她不再醒来，不肯再醒来。那么，他的生命，还有没有延续下去的必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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