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的房间里,大半个晚上都在听她说话,房间门关着,也没有开灯。她躺在靠窗子那边,月光照亮了她的头发和脖子,还有侧腰,我躺在靠近门那边,就是通常斯特凡诺躺着的那边。我想:她丈夫每个周末都睡在这里,在床的这边,在下午或者夜里,都会把她拉过来,拥抱她。也就是在这张床上,她跟我讲述尼诺的事情。关于尼诺的那些话让她失忆了,抹去了这张床单上夫妻恩爱的痕迹。现在她谈到这些,想象着尼诺紧紧抱着她,她已经忘乎所以了,她感觉不到背叛和愧疚。她对我敞开心扉,说了很多本应该藏在心里的话。她对我说她多么渴望那个人,而那个人是我一直想要的;她是那么确信,对于那个人,我——因为不敏感,没有锐利的眼光,没能力像她那样善于捕捉——从来都没有真正察觉到,从来都没有发现那个人的优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还是她真的确信:是因为我的错,因为我一直都在隐藏自己,从小学到现在,我一直又聋又瞎,以至于要等到她来了伊斯基亚岛,我才发现萨拉托雷的儿子散发的魅力。啊!我多么痛恨她的自负,我心里充满了愤恨,但我没办法对她说,住嘴!我没办法默默地叫喊着,起身回到我的小房间里去,而是待在那里,时不时地打断她,让她平静下来。
我装出一种不属于我的冷静。“这是大海的缘故,”我对她说,“在户外,在度假的缘故。加上尼诺很会蒙人,他说什么都让人觉得很容易。还好明天斯特凡诺就来了,你会看到尼诺看起来就像个孩子。他真是这样的,我对他很熟悉。在我们面前,他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但想一下加利亚尼老师的儿子是怎么对待他的,你记不记得?你马上就会发现,是我们高估他了。当然,和布鲁诺相比,他简直太棒了,但无论如何他都是那个铁路员工的儿子,一心想着读书。你要记住,尼诺是我们城区的一员,他是在那里长大的。你要记住,在学校里你要比他学得好,尽管他年龄比你大。还有,你看到他怎么利用他的朋友了吧,让他的朋友付钱买所有东西:饮料、冰激凌。”
我说这些话时很痛苦,因为我觉得我在说谎,尤其是我的这些话用处不大:莉拉嘟囔了几句,很小心地反驳,我又反驳回去。最后她生气了,开始捍卫尼诺,她的语气就好像在说:只有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她问我为什么要一直贬低他,问我为什么要那么针对他,“他帮过你,”她对我说,“他想帮你在杂志上发表你写的那些傻话。有时候我不喜欢你的做法,莱农,你贬低所有人、所有事,包括那些让人看一眼就爱上的人。”
我没法再平静下去,我再也受不了她了,我说了我爱的那个人的坏话,就是为了让她好受一些,现在我生气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要去睡觉了。”我不耐烦地说。她马上改变了语气,还拥抱了我,紧紧地拥抱着我,让我留下。她在我耳边轻轻说:“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烦躁地推开她,低声说那应该是她自己决定的事情,我不能替她决定。“皮诺奇娅,”我对她说,“她是怎么做的?她做得要比你好。”
我们说了些皮诺奇娅的好话,忽然她叹息着说:
“好吧,明天我不去沙滩了,后天我和斯特凡诺回那不勒斯去。”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