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须臾高知之-红蜉篇恨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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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东方拂晓之际,湛知臾与那驼背老者走出山门,何遇迎风站在山门里望着湛知臾的背影缓缓远去。

    临别之际,湛知臾伸出手勾住何遇的脖颈,偏着脑袋凑到何遇面前,在何遇薄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然后何遇耍赖般的搂着湛知臾不肯松手,他将下巴搁在她脑袋上,瓮声瓮气道:“哪有新嫁娘成婚不到十日就将夫君扔在一旁不管不顾的。”

    湛知臾笑着想从何遇的怀里脱身,扭了半晌硬是没掰开何遇一只手,还是老老实实让何遇给箍在怀中。耳边是何遇埋怨的轻喃,眼前是站在山门边笑吟吟瞅热闹的驼背老者,湛知臾一张老脸登时红了大半。

    她拍着何遇的背,喃喃道:“再过三五日我就回来,回来后我哪儿都不去了,只陪你在漆吴山看落霞。”

    何遇的下巴在她脑袋上不住摩挲,他温声问到:“三日还是五日?”

    湛知臾轻笑道:“这可说不准,许是三日,许是五日。”

    于是何遇将她搂得更紧,愈发不肯松手,只抱着她轻声喃喃。一旁瞧热闹的驼背老者捋着花白胡须连声啧叹。

    湛知臾忙道:“三日,再等我三日我就回来了。”

    何遇挑眉道:“真的?”

    她噙着真挚神色望着他的眼眸,点头道:“真的。”

    何遇松开怀抱,将她鬓边被山风拂乱的一缕碎发夹在耳后。

    他道:“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唤仙山看晚霞。”

    她道:“好,等我回来。”

    何遇的衣衫飘扬在山风中,望着湛知臾远去背影,他的心口忽地微微生疼,一阵微不足道的痛意片刻间已然消逝,何遇没有将这阵痛放在心上。湛知臾的背影凝固在他的眸中,耳边仓促风声也印在了他的脑中。

    每每午夜梦回,他总能见到晨曦下踏着山风翩然远去的一袭白衣。在梦中,孑然远去的背影没有回头,以至于无端惊醒时,他总也想不起来梦中那一抹凛冽的背影到底是何人。

    记不起几时心生恋慕将她的背影深深的烙印在了脑中,也记不起几时忘却了她的音容笑貌。

    何事难续?前尘情、故人心、旧时月、今朝露。

    何遇走回厅堂时,一抬头望见沈念负手立在厅前正凝眸望着自己。

    见他来,沈念唤到:“姐夫。”

    何遇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他走到她身侧问到:“不知殿下寻我何事?”

    沈念从背后拿出一封信递向何遇。

    “昨夜子时驿站传来密报,邢王叛国与漠北羌族勾结举兵侵犯杞国边境。小小羌族,不足为惧。他们仗着大尧局势不稳犯我边境想讨些好处,当真不自量力。”沈念的眸中泛起烨烨精光,她扬唇一笑,道:“说来还要感激姐夫你将穆合做下的事一一列出呈到了穆冉和其他叔伯的书案上,他知道七国再无容身之地,溜到漠北同蛮夷勾结到一处狼狈为奸。”

    见她眉宇含笑,何遇心下已经明了沈念想要作甚。他道:“殿下可是要去漠北擒穆合回国?”

    沈念点头,道:“外祖希望我回孟国守着南境,可我不想缩在南境躲在他的庇护下度过此生。我是博衍侯的女儿,生来流淌着热血与赤诚,我要诛尽天下宵小,誓死守卫大尧每一寸山河,我不怕战死疆场,也不怕粉身碎骨,我只怕被佞臣的谗言妄语囚入寒牢,被昏君污蔑栽赃含恨而终。”

    她噙着满目热忱看向何遇,带着坚定的语气同他道:“所以我要去漠北,击退羌族蛮夷,再亲手擒住穆合。我要问问他当年为何要污蔑我父亲。我要用他的血祭我族人亡魂在天之灵。”

    何遇静静的看着她,不知何时起,这个曾眉眼带煞、周身透着戾气的少女好似浑身披拂着一层细腻寒芒,周身气息凛冽决绝,像极了当年的何暄,也像极了博衍侯的长子。

    他对她露出一抹慈爱的笑,缓缓道:“去罢,不要恋战,早些回孟国,你的知臾姐在等你,孟国公也在等你。”

    沈念咧开嘴笑了起来,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道:“好。”

    “几时走?”

    “等湄儿姐同朱厌成完婚。”

    沈念带着密信离开厅堂时,不远处阁子里靠在窗边的三危抿唇一笑。望着沈念的眉眼,三危忍不住喃喃道:“啧啧,多俊俏的小姑娘。”

    秦华睨了她一眼,冷冷道:“可记下她的模样了?”

    三危朝她眨眨眼。

    “八九不离十。”

    秦华披上侍从的衣衫,皱着眉道:“不要出差错,今晚我们得离开漆吴山回庚都。”

    三危一屁股坐在秦华身侧的椅子上,嗤笑一声道:“怎么?你朝思暮念的湛知竹走了,你连一刻都不愿在这里多待了?”

    秦华打开她摸向面颊的手转身便要走,三危忙一把扯住秦华,笑着道:“一句顽笑话罢了,你竟也当真。”

    “哪个同你讲顽笑话!你没见他们一个二个都离开了这里吗?山下不知乱成甚样子,你还有兴致同我讲顽笑话!还不赶紧杀了杜仲离开这里”秦华怒目瞪着三危,语气中透着熊熊火焰。

    三危勾起一抹森冷笑意,扬袖拂过自己的面庞。一抬头,面上容颜与沈念别无二致。秦华仔细盯着三危瞧,三危朝她嫣然一笑。

    秦华顿时蹙眉道:“穆棠不会像你这般对人媚笑。”

    三危杵着下巴懒洋洋道:“听起来,你对湛知竹和穆棠颇为了解。怎的,难不成是穆棠能陪在湛知竹身边多年,而你却连姓名都不敢透露给湛知竹,一时艳羡心生妒意就要弄死穆棠?”她勾起玩味笑意,轻声道:“一个是蒙尘明珠,一个是过街老鼠,任谁是湛知竹,都会选穆棠,怪不得她,要怪,就怪你自甘堕落成了这等腌臜模样。”说罢,三危仰头长笑。

    秦华俯身凑到三危面前,死死盯着她。待三危的笑声止住,她眯着眼用温柔到极致的嗓音同她讲:“是啊,所以穆氏一族里我最恨穆棠。我巴不得将她扬灰挫骨。”

    说罢,秦华将一套衣裳扔在三危脸上转身离去。三危拿起脸上的衣裳,轻喃道:“真是好啊,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等到一切都有个结局的时候了。”

    今日是江湄待嫁南阁的最后一日,同往常一样,江湄坐在妆台边同沈念讲着江洵幼时的趣事,正讲到江洵小时候同人打架打输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回江家来找叔父江离告状时,门外响起小药童软软糯糯的呼唤。

    “进来。”

    于是门外走进来了个缺了一块门牙的小药童,江湄抬眼瞧见这小药童登时乐得眉开眼笑。这不是那日因自己闯阁子气得坐在地上哭的小药童吗?

    江湄笑着从桌上拿了一包喜糖,招手唤那小药童上前来。

    小药童乐颠颠的接过喜糖,张着漏风的嘴直夸新嫁娘好看。他将杜维交待送来的信递给江湄。

    “这是从郢都寄来的信,七师兄唤我拿来给您。”说罢,小药童捧着糖包美滋滋地离去。

    江湄朝噙着淡淡的笑意拆开信笺,垂眸看去,满纸尽是江离寄来的祝愿。她扬首对沈念道:“只可惜我那叔父要守着封印,加上行走不便实在脱不了身,不然我是定要他来观礼。念念,你知道吗,叔父是这世上对我和小洵最好的人了。”

    沈念含笑点点头。

    江湄杵着下颌对她道:“我叔父有一位至今未过门的妻子,说来同你还有些渊源,不知你可认识?”

    沈念蹙眉,一脸怔愣的望着江湄。

    江湄缓缓道:“湛知臾。”

    “知臾姐?”

    见沈念满目惊诧,江湄莞尔一笑,道:“不是你的知臾姐,是真正的湛知臾。”

    沈念的眸中盛满疑惑,满面不解神色。她问她:“何意?”

    江湄垂下脑袋轻轻摇头。

    “瞧起来,你也不清楚她的来历。”她道:“若是我同你说你的知臾姐不是真正的湛知臾,你相信我吗?”

    沈念杨唇轻笑,转头看向窗外潺潺流水。

    “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是人还是妖,她都是那个带我走出深深宫禁的姐姐,她是我的知臾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听到这里,江湄眨了眨眼,拍手道:“好,小洵果然没有看错人。”

    沈念回过头来望向江湄,不知江湄何意。

    江湄从腕上摘下一只晶莹透亮的琉璃镯子,伸手牵起沈念的手,将这只琉璃镯子套在了沈念的腕上。

    她道:“凭你这句话,我足以放心将小洵交给你。”

    沈念愣愣的望着腕上的镯子。温暖阳光拂过清亮的琉璃,留下几点细碎的光芒在她的腕上。泛着盈盈光辉的琉璃在她腕间轻晃,点点莹光细碎斑驳,清辉撩人。

    江湄道:“怕你过几日跑到漠北就将我忘了,用这个小顽意儿将你先套住,等你来郢都,我再将小洵娘亲留在我这里的镯子套在你另一只腕子上。”

    沈念咧开嘴笑着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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