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须臾高知之-鸾钗篇参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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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知臾听后,微微挑眉,淡漠的瞧着景陵公主,道:“是。”

    “那,姑娘看看这件羽衣灵气是否丰盈?”景陵公主指向金羽衣,神色迫切。

    湛知臾远远的瞟了一眼华光烨烨的几案,道:“是。”

    景陵公主终是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她问湛知臾:“姑娘可否入梦瞧瞧这件羽衣主人去了哪里?”

    湛知臾单手杵着下巴,抬起头问她:“入梦倒也无妨,只是,我为何要帮你?公主打算用甚么来同我换这个梦呢?”

    景陵公主坚定的看着湛知臾,道:“你要甚么,我便为你去取。”

    湛知臾低下头,轻轻笑了,那笑颜中透露着几分苍凉与悲悯。她道:“昔日殿下受封时曾获一方画卷,不知殿下可否将那方画卷赠与我?”

    景陵公主低头细思,片刻沉寂后,她问她:“可是一方画了漆吴山水的画卷?”

    “是。”

    “好,我明日便回景陵府取这画来送与姑娘。”

    景陵公主道:“那,这羽衣主人的下落。”

    “殿下尽可放心,”她道:“等殿下带着画卷从景陵府归来,知臾自会将羽衣主人的去向告知殿下。”

    景陵公主捧起金羽衣,轻手将它递到湛知臾怀中,她看着她,轻声道:“一切,拜托姑娘了。”湛知臾抱着金羽衣默然离去。沈念看了看景陵公主,又看了看抱着羽衣离去的湛知臾,微一拧眉,跟上了湛知臾的步伐。

    她带上殿门,趋步走到湛知臾身边。她用眼角余光悄悄瞥了一眼湛知臾。见她神色安然,并无愠怒,她轻声道:“知臾姐。”

    “嗯。”她抱着羽衣,懒懒回应。

    沈念展开眉宇,扬起唇角笑了,她道:“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她抬起眸子,轻轻瞥她一眼,反问到:“你还知道我会生气?”

    沈念摸摸脑袋,撇撇嘴道:“我这不是来哄你来了吗。”

    她勾起唇角轻笑,摇摇头道:“你哪次听过我的话安生呆在店里照看生意?我若次次都要同你生气,怕不是早被你气得伸腿瞪眼一命呜呼。我哪里来的那么多工夫同你生闲气。”

    沈念撇撇嘴,面色郝然。

    她道:“说罢,你这次溜出知遇,又给我惹了甚么乱子等着我收拾?是砸了人家的酒肆等着赔钱,还是又将哪个不起眼的蟊贼打得直哭爹喊娘?”

    沈念忙摆手道:“都不是。”

    她想了一下,她这次溜出知遇前去邢国,既没有拳打黑店,也没有剑挑贼寇。她只不过是同江洵装神弄鬼戏耍邢王那老贼,将他吓得神志不清,又抢了人家宝贝珍藏的羽衣和鸾钗,引得白羽卫东奔西跑闹出满城风雨,这也算不上是甚么大乱子。于是她眨眨眼,笑着对湛知臾道:“知臾姐,你瞧我给你带了甚么回来?”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麻布袋,握在手心。

    她懒洋洋抬起头看着她的手心。

    沈念得意勾起嘴角,缓缓将麻布袋打开,拿出布袋中的鸾钗。湛知臾原本惺懒双眸倏地灼然有神,她止住脚步,双手死死攥住羽衣。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念手中的鸾钗,不曾眨过一瞬眼。良久,她开口道:“你是如何……”

    “我是如何知晓你需要这东西是吗?”沈念看着她,娇笑道:“你虽从不对我透露你在做些甚么,可我是你的妹妹啊,你要甚么,我自是一清二楚。再说了,桑哥哥让我将麻布包给你的时候,我便知道那麻布包里是早已丢失的虎符。”

    沈念垂下眸子道:“我见过的。那时我还小,他却并不瞒我,也不怕我将这件事说出去。他从未瞒过我甚么。”

    “知臾姐,那块虎符上缺了两只眼,”她将手伸向湛知臾,缓缓道:“这只鸾钗上,有你用的着的一只眼。”湛知臾凝神看着鸾钗。

    那支青玉钗上落着一只展翅欲飞回首观望的鸾鸟,鸾鸟额前刻着一个细小的“甃”字,鸾鸟眸中镶嵌着两颗澄黄晶石,左眼晶石剔透莹润,右眼晶石中沉淀着丝缕雪白絮花。鸾鸟周身羽翼丰盈周密,莹润细腻,周身栩栩如生。

    青鸾于飞,振翅回首,喈喈哀鸣,诉不得归。

    何许人雕出这样一支青鸾钗。

    沈念对她道:“现在,它是你的了。”

    湛知臾站在原地,默然良久,她喃喃道:“我也值得你这般以身犯险。”

    沈念偏了偏头,学来江洵那嬉皮笑脸地模样道:“值不值得我都将它带回来了,难不成你觉着它不好看还要将它扔了?”看见湛知臾仍是一副垂眸不展欢颜的模样,她卸下嬉笑面孔,一字一句道:“值得。为了你,甚么都值得。”

    于是湛知臾便缓缓抬起头望着她,眸中噙满了沈念瞧不懂的复杂神思。她伸手接过鸾钗,同她讲:“这样危险的事,不要让我知道有下一回。”言毕,她抱着金羽衣走向偏殿,沈念笑着应了一声忙跟上她的脚步。

    等到湛知臾缓缓登上石阶的尽头时,早有人坐在殿旁的回廊下静静等候她归来。她瞧见他,一时忘了动作。沈念见状,忙道:“嗳呦嗳呦,一程山路赶得我是腰酸背痛,疲惫不堪,知臾姐,我先回殿中睡了。”说罢,她提起裙角溜进殿中,阖上殿门后将殿内一盏盏碍事的烛灯灭掉,等到殿内漆黑一片,她又猫着腰行到殿门旁,贴着耳朵听外头两人的动静。

    回廊下,何遇阖眸斜斜靠着石柱,细碎流光点缀在他欣长白衣上,掩去了他平日难以接近的寒霜姿态,倒为他增添一抹慵懒神色。

    他缓缓睁开眼,噙着温润笑意对她道:“怎的不过来,怕我吃了你?”

    她瞥了他一眼,披拂着皎然月华,走到他身侧,缓缓坐下。他挪了挪身子,将头靠在他肩上,她周身僵住。他带着浓厚鼻音懒懒道:“让我靠一下,一下便好。”

    她原僵住的肩膀在这一刻缓缓松软。

    他慵懒地靠在她肩上,鼻尖温热呼吸扫过她细腻脖颈,一下一下,将她波澜不起的心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她故作镇静的仰起头看向月亮,今晚的月色并不宜人,乌云浮满了天际,便是连往日抬头便能瞧见的漫天星河亦在今夜匿了行踪。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固执的连眼都不曾眨的瞧了半晌满天乌云。

    何遇将头在她肩上蹭了蹭,喃喃道:“你不同我讲些甚么吗。”

    她望着浓墨夜色,道:“你想我同你讲些甚么呢?”

    他依旧阖着眼眸靠在她脖颈边,轻轻笑了一声,道:“说你想我。”

    她神色淡然,噙着浅笑缓缓道:“不是很想。”

    何遇将头从她肩上抬起,张开眼眸,看着她,道:“从未见过似卿一般心狠的女公子。”

    她淡然一笑,道:“那你见过多少温柔女公子呢?”

    “记不清了。”他沉吟道。

    “还说会来寻我,我若真信了你的话,怕是等到垂垂老矣都等不到你的音讯。”语中带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缱绻和幽幽埋怨。

    她垂下眼眸,轻声道:“不是来了吗。”

    他温言道:“不是为我而来。”

    她哑口无言,默然垂首。

    他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道:“明日再来寻你。”言毕,他离去的身影渐渐远去。

    她默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化为一线白影,眸中噙满一片难以言表的哀痛。

    我路过申邑青青新草,花叶弥漫的草木清香像极了你初见我时隔着泠泠风铃声飘浮到我鼻端的袅袅冷香。

    我路过山涧淅沥清溪,牧童飘扬悠远的笛声像极了你幼时站在阁楼上笑吟吟对我哼唱的那首小曲儿,歌声穿过岁月长廊,化为一片竹叶,落到了我的手中。

    我路过河岸郁郁橙林,新夏熏风拂过夹岸枝桠,于是满目苍郁橙林化为了你的笑靥,贯耳熏风化作了你的低吟浅笑。

    哪里都有你,哪里都是你,你却从不知晓。

    那时穆葛告诉她,她等着参商相见的一日。她只是静静听着,并未多言。她望向漫天璀璨星河和笑靥如花的穆葛,终是没有将心中的话道出。

    她那时想问穆葛一句:殿下,若是参商二星同时出现,必会有一颗星黯然失色、光辉尽散,那将如何?

    她没有问出口,自是不必穆葛回答她这个问题。

    现在看着何遇怀揣着她的那颗心对她一步步沉沦,她已然做出了决断。

    参与商,本就不该相逢。

    恰如他怀揣着她的那颗心对她道“说你想我”,而她空着心房道“不是很想。”

    自负情深是为菩提无心,妄自菲薄是为情根深种。

    不知这一湾寂寥夜色又掩去了谁的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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