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一眼枕边的手机。
老爸。
他很不情愿地拿起手机：“喂，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我想你了，这个理由可不可以？”老爸的口气虽然严厉，但没有原先那么暴戾。尤其后面一句，听上去倒有些老年人的伤感。
他烦恼地皱了皱眉，眼前出现了老爸那张铁青的脸。
母亲去世后他觉得自己成了孤儿。特别是有了弟弟之后，因学习成绩不好，时常还犯点小错，不知挨了父亲多少训斥和巴掌。
继母总在那里添油加醋，让父亲觉得自己更坏。可惜的是她儿子也不争气，父亲经过对比才觉得自己还可以，于是就想让自己接班，把公司做大做强。哼，总有一天我会彻底脱离这个家，让你们看看摄影家贾志轩的厉害。
“……喂喂，你在不在听啊？赶紧回来一趟！”被他扔在床上的手机里响起了父亲的喊叫声。
他咬着嘴唇不耐烦地回答：“听见了，听见了，一会儿就回。”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开车回到了父亲的别墅。
这是近郊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段，当初请风水先生看过的。独门独栋的大房子宽敞明亮。
雷叔在院子里冲他笑笑。他也对他点点头。雷叔是父亲的贴身跟班，几十年下来就跟家里人一样。
在院子里泊好车，他无精打采地进入房间。
父亲正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同时把紫砂茶壶里的茶水倒在小茶盅里，再端起茶盅慢慢品尝。
“爸，我回来了。”他把自己重重地甩在旁边的沙发上。
父亲抬头看看他：“你不是要举办个人摄影展吗？需要钱尽管说。我会帮你的。”
他愣了一下。父亲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摄影展来了？从前他总是说自己不务正业……
“目前还不打算搞。我想再出去几趟，多积累些作品再说。”自己说要搞摄影展，是为了气老爸才说的。
“你妈的墓我也准备再修一下。哪天咱俩先去看看。”
“哦。”父亲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良心发现？不但关心自己，还关心起去世多年的老妈……他不怕葛姨生气吗？
他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你说不想接管咱家的事业。我目前也不强求，等你想通了再说。”父亲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说。
“谢谢老爸。”眼前的父亲好似换了一个人。
“爸，你找我回来……到底有什么事？”他不相信老爸就为了这几句话让他回来。
父亲放下茶盅，声音低沉地说：“你还跟那个……夏小姐……姓夏的女孩谈恋爱吗？还在追她？“
他怎么关心起这件事？
“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他对父亲说。
他想起父亲得知自己用直升机求婚时，暴跳如雷的情形。
“哦。”父亲依旧声音低沉地说，“这个女孩不适合你。我找人算过八字了，你跟她……命中无缘。”
贾志轩把头扭向一边，心想，你说你的我做我的，重复这些话有什么意思？
“儿子，老爸我今天认真考虑过了，我过去没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对你管得太严。今后我不会那样了。”
贾志轩抬头看了一眼父亲，似乎不认识这个男人了。他为什么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太老了吗？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要再找这个姓夏的女孩。今后随便你找哪一个，老爸都不会反对。”父亲的话说得很慢。
却原来……还是为了阻止自己跟夏小草在一起？
老爸应该知道自己根本不会听他的话。可他为什么要郑重其事说这件事？贾志轩脑袋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爸，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别费心了，好吗？”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行。这件事你必须答应我，其他一切都好说。”父亲低声但是固执地说。
贾志轩想了想说：“我是在追求她。可人家根本不答应。”
“那就好。你别做这种无用功了。”
“我跟她说了，只要她一天没结婚。我就等她一天。”
“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别浪费时间了好吗？”
“追不追她是我的事，能不能追到那要听天由命。”说完，他准备起身离开。
“小轩子。”父亲叫着他的乳名，“我再说一次，你不能跟她在一起。这件事不行。绝对不行。”
他不再言语，起身匆匆离开父亲的客厅。
走出房门，他看见有人在院子里打扫，有人在给花草浇水。雷叔正在打太极拳。他穿着中式裤褂，一招一式看上去很舒展。
“雷叔，锻炼哪？”他明知故问。
雷叔笑着收了手，招呼道：“大少爷，这就走啊？不在家吃饭？”
他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雷叔，我老爸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怎么跟我说话有点不太正常？”
“呵呵。你父亲他……对你挺关心的。”雷叔道。
“他突然叫我回来，反复说让我别跟夏小姐好，到底为什么？”他想从雷叔这里得到答案。父亲的事雷叔多半知晓。
“……”雷叔沉默着。似乎在想该不该对他说。
“雷叔，我被老爸弄得莫名其妙。你能告诉我原因吗？”他再次追问。
雷叔看了看周围，好似终于下了决心，然后说：“这件事，我告诉你的话，你要千万保密。”
“好，我答应你，绝不对任何人说。”他赶紧向雷叔保证。
雷叔说：“我去换件衣服，我们找个地方。”
一刻钟后，他开车载着雷叔来到一家茶馆。
两人进去落座。他要了一壶上好的“霍山黄芽”。
服务生把碧绿的茶倒入青花瓷茶杯，袅袅热气蒸腾中，两个人开始了谈话。
“雷叔，我爸今天突然叫我回来，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以前的一切过往不究。”贾志轩笑道。
雷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好茶，好茶。”
“他对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去追夏小姐。”贾志轩看着雷叔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雷叔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贾志轩道：“男人年轻时血气方刚，荷尔蒙旺盛，都会追求漂亮女人。难免会做出荒唐事，一时糊涂犯下让自己后悔的错误。”
“你是说……我爸他……年轻时也追过许多女人？”贾志轩脑袋里迅速思考着。
“你爸年轻时一表人才，又敢闯敢做，很快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小老板。”雷叔又喝了一口茶，看着贾志轩说。
“他追过许多女孩子吗？我妈跟他怎么结婚的？”贾志轩好奇地问。
“你妈那是你爷爷包办的。他无法选择。”
“哦。我妈到底为什么死的？”
“你妈确实生病死的，但她当时跟你爸在闹离婚。”
“我爸有婚外情？”贾志轩从不知道这些。
雷叔放下茶杯，看着他缓缓地说：“当初你爸的婚外情对象，按照现在的话说，那个小三，就是夏小姐的母亲夏丽芳。”
“啊？！”贾志轩大吃一惊，“怎么会？”
他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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