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里的一天，天热得遍地冒火，让人喘不过气来。老憨开了一辆三轮货车，贩了一车西瓜到城里去卖。路过交通岗，那些临时抽来帮助检查的纠察举着写有“停”字的小木牌，大声喝道：“停车，检查！”
老憨停了车，两个纠察四只眼睛盯着绿油油的西瓜，喉结上下不断地动着。好半天，那个胖纠察才回过神来，围小三轮转了一圈，然后好像很随意地拿起——个大西瓜，用手指弹了几下，忍不住夸道：“嗬，好瓜，味道肯定不错！”
老憨一听，连连点头：“对、对，个个都熟透了，不沙不甜不要钱，怎么样，买一个吧？
两个纠察愣了一下，又说了半天西瓜防暑降温的话，但老憨就是不接话茬，只是不住地用毛巾擦着满头大汗。两个纠察终于失去了耐心，脸一板，说：“你的车超载了，罚款！”
老憨憨脾气上来了：“这点西瓜就超载了，你们这是什么标准？”
“安全第一就是标准。罚款20元！”胖纠察一边写罚款单，一边又轻声补了一句，“其实你也就是超载了两三个西瓜。”
老憨脸憋得通红，猛地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高声嚷道：“我认罚，找钱！”
老憨气呼呼地将车开走了。胖纠察拿起了对讲机，说了一通话后，又嘱咐道：“待会儿别忘了送几个瓜来，这狗日的天，热死了。”
老憨的车没走多远，又被写有“停”字的小木牌拦住了。过来一高一矮两个纠察，高纠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大呼小叫起来：“你没上过安全课吗？瞧瞧，东西装这么高，万一发生意外，人命关天哪。”说着话就做出要开罚款单的样子。
这时，矮纠察走到三轮货车旁，打着哈哈问老憨：“你的瓜是新品种吧，一看就知道很好吃的。”
老憨忙说：“是的，是的，我是凭良心做生意的，不好的瓜我从来不卖。”
矮纠察笑了，说：“看得出来，你是个老实人，也是个明白人。”接着仰头看了一下天，说，“这鬼天气，把人都烤干了。”
见老憨还是没反应，矮纠察脸当时就拉长了，对高纠察说：“给他开罚单！”
老憨火气又上来了：“刚才已经罚过了……”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不交罚款就扣车！”
老憨傻眼了，最后无可奈何地掏出了20元。
三轮货车终于驶近城区，老憨心里一块石头刚落地，突然后面由远而近响起了警笛声，很快老憨又被一辆巡查的警车拦住了。
老憨赶紧掏出两张罚款单，说：“前边已经罚了两次了。”
警车上下来的人说：“我们不罚款，我们的宗旨是将‘问题车’就地解决。现在你这车超载了，你把车上多装的货卸下来，直到不超载为止。”
老憨再也忍不住了，他涨红着脸大声吼道：“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你们不是说我超载吗，好，我现在就就地解决！”老憨朝围上来的人群挥挥手，“都过来吃西瓜，免费的，不要钱。”说着自己带头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还问，“现在还超载吗？”
几个纠察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憨和围观的群众一个个吃得肚子滚圆，大家实在吃不下去了，老憨望着车上剩下的西瓜，一弓腰，搬起一个大西瓜，奋力地朝路边的污水沟里摔去。一个，一个，又一个，一会儿就摔碎了一大堆。草丛中流淌着红红的西瓜汁，在太阳的照耀下，就像流了满地的鲜血，令人惊心动魄。
事后，老憨的儿子责怪老子：“爸，你也真是，当时你给他们几个瓜不就没事了。”
老憨撇了撇嘴，说：“净胡扯！我问你，咱家的猪原本吃鸡不？”
儿子回答：“不吃鸡。”
“那后来怎么吃了？”
“是妈尽把死鸡扔给猪吃。”
老憨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咳——咱家的猪原本是不吃鸡的，是你妈把鸡送到了猪嘴里。猪吃馋了，见了鸡就想吃，这事你说该怪谁？”
（赵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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