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瑞霁
2001年2月7日,“运城地区人民医院分院”的牌子,挂在了昔日驻军营地的大门上。
12月26日,院长在省城太原参加招标会,有知情人不忍看他仍然蒙在鼓里,兴致勃勃地在招标,悄悄给他透露,撤地设市后,城市建设有了新规划,那块黄金地段要建中心广场,医院要搬迁。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打懵了院长。费尽周折拿到手的坦克旅营地,如今在原来的办公楼上了门诊,核磁共振室主体建筑已经在楼后竖起,其它地方也正在按步骤进行。看病、建设两不误,是没有建设资金的惟一出路。可这撤地设市的第一棍子,怎么就偏偏打在医院头上?市委领导难道不清楚,这地方是医院员工集资换回的?所有权已经归属医院,怎么连征求意见的程序都不走,就做了决定?
“为了全市人民能够享受城市大客厅,医院员工就不是人民吗?谁来关注他们的感受?”
“地区医院的牌子换成中心医院,但性质没有变,只要是国家所有,你就得听国家的。你这个院长、书记是上级领导任命的,能任命你就能撤你。”
坊间众说纷纭,真假莫辨。义愤填膺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也不乏其人,似乎唯恐天下不乱。
院长从太原返回后,听说分管领导找他谈话,便借故躲着不见。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不是不见,是不知道见了说什么,怎样说。
他还听说,市政府分管领导来医院时正好碰见一位院领导和一位科主任,而他们传递给领导的信息是:大家并不想盖新院,是柴瑞霁一个人想折腾。分管领导笑了笑说,这工作就好做了。
那一刻,院长想起班子会上大家的众口一致,想起全体员工会议上的决定,想起排队交集资款时大家的踊跃,心里一阵悲凉。墙倒众人推,这墙还没有倒呢就如此?山雨欲来风满楼,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30日下午,躲了两天的院长终于走进分管领导办公室。他看到主管部门卫生局局长周迎在座,说是谈话,可卫生局办公室主任现场做记录,就有了几分说不出的郑重其事。周迎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最了解这位院长,也最明白今天谈话之艰难。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院长为了建新院付出了多少,甚至可以连命都搭上。他也认为城市大客厅应该建,可如何给医院交待他真的还没有想好。
领导的开场白先传达市委黄书记指示:第一,市委、政府全盘考虑城市建设规划,决定在坦克旅营地建中心广场(后来的南风广场),要求中心医院配合,支持城市建设。
第二,考虑到中心医院确实不容易,市委、政府不会不管,在土地置换上院址由医院选择。
院长神情漠然,似乎领导在说与他无关的事,但每一个字都没有被他漏掉。他记住了:领导说“要求中心医院配合”,看来没有商量的余地。“土地置换上由医院选择”,但没有提5000万谁来出。
领导说完黄书记指示,然后说自己的意见,共四条。一是完全同意黄书记意见;二是城市建设是大局,局部应该服从整体;三是考虑到医院马上搬迁问题,有困难可以提出来,政府帮助解决;四是考虑到柴瑞霁为之所做的努力,表示理解。希望能做通你的工作,你通了,医院就都通了。最后一句话他直接对着院长说,而且态度诚恳,语气温和。
院长仍然保持沉默。
卫生局局长周迎接着表态,共三条:一是从大局上讲,市委、市政府如此考虑是合理的,我们服从;二是医院确实不容易,他们的利益我们也要考虑;三是我代表卫生局希望老柴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接着,领导说:“老柴说说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这是走进房间后院长说的第一句话。
大家沉默了,办公室气氛有点压抑。
领导说:“你不说话是啥意见?”
“我不说话就是不说话的意见。”
这不是没意见,而是一种有意见不说的态度。他也不说话了,等着院长开口。只要开口,就可以知道船弯在哪里,就能对症下药,领导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领导其实已经想到了这场谈话的艰难,他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但他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柴瑞霁站起来,边走边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病人等着,先走啦。”门啪地被他关在身后。
简直就是拂袖而去。
领导与周迎等人面面相觑,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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