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案例卞之琳、费孝通
戏果,通俗地讲,就是泡妞。北京人习惯把女孩称之为果儿,漂亮的女孩是坚果儿,以此类推,外国女孩叫糖,漂亮的外国女孩叫色糖。这个有点类似黑社会切口的词语据说起源于相声界,但也有人披露,早在20世纪50年代的北京,它便已经开始流行。可以肯定的是,民国时代的北平,人们是不大会用这样外露的词语去描绘追求女生这件事的,风流才子们自有自己的方法去追求意中人,于是便产生了种种民国泡妞大法。
最含蓄内敛的也许是赵元任,他的方法只有一个:天天来。1920年,赵元任从美国哈佛大学获得哲学博士学位后,回到清华大学任教。9月18日,一个朋友请客吃饭,座中有两位当时北平的奇女子,一位叫李贯中,另一位则是出身皖南名门的杨步伟。杨步伟在考入南京旅宁学堂时,入学考试作文题为“女子读书之益”,就曾经大胆地写道:“女子者,国民之母也。”杨步伟反对封建礼教,不仅自我解放自己的大脚,还拒绝了父母为她包办的婚姻。她拒绝订婚的方式也和别的女子不一样——主动写信给未婚夫。杨步伟后来留学日本,在东京帝大获得医学博士学位,成为中国第一个女医学博士。毕业后的杨步伟在北京绒线胡同和李贯中合开了一所“森仁妇产科医院”,她俩以前的学医同学林贯虹早死,这三人的姓都是木部,三木成森,其中一人已故,只存二人,所以称“仁”,这就是“森仁医院”名字的由来。在这次饭局中,赵元任显得比较活跃,讲了无数笑话不说,甚至还唱了苏格兰民谣《Annie Laurie》,最后,赵元任还带着照相机自告奋勇为大伙拍照。这一天,赵在日记上说:“这两位大夫是百分之百的开通。”而杨步伟回忆起初见赵元任,则有趣地说:“赵元任荡啊荡的就来了。”
这次见面,赵元任似乎对杨步伟一见钟情,于是他展开了具有赵元任特色的追女大法:寻求各种方法来医院看杨步伟。要不和朋友一起来,要不自己来,来了也没事,聊聊天吃吃糖炒栗子,杨步伟很忙,没空陪他聊天,他就和李贯中聊。剥糖炒栗子的时候,赵元任殷勤地给杨步伟也剥,可惜女博士并不领情,因为她一吃栗子就胃痛,于是攒在手心里,出来给护士吃了。后来,各种借口都用完,赵元任仍旧来的次数太勤,连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说:“以后不能常来了。”第二天,却又讪讪地来了,一脚还踢翻了院内一盆黄菊花,花盆也破碎了(为此,赵元任每年要赔杨步伟一盆菊花,至终不辍)。杨步伟见了好笑。赵元任尴尬自语:“说不来了,又来了。”
不解风情的杨步伟没有察觉出赵元任的动机,但她看到赵元任一来,女伴李贯中显得特别兴奋,总爱找个理由脱开医务上的事,陪赵聊天。杨步伟看出女伴的心思,一心想要撮合他俩,可是赵元任却“不接翎子”,总是拉着她俩一块聊天。某一天,赵元任对她俩说,罗素来华讲学,请他当翻译,他要到南方去接罗素。恰巧,李贯中也说要到南京去办事。杨步伟建议李贯中与赵元任结伴同行。赵元任不置可否,哼哼哈哈了半日,最终还是一个人去了南方。赵元任离京后,常打电话来问安,与李贯中、杨步伟两个人都要讲一番话,连写信寄风景小照都写两个人的名字,各有一份。李贯中对此很不满,常在杨步伟面前抱怨这位赵先生太小气,舍不得多花一张邮票钱。
两位小姐一位先生的故事,果然是民国时期最典型的爱情故事,赵元任的表现机会马上就要来了。李贯中要去南京,赵元任和杨步伟一同到车站为她送行。由车站回来的时候,赵元任突然向杨步伟提议,让各自的车夫回去,他俩步行回医院。杨步伟只觉得赵先生洋气,也无所谓,同意了。回到医院,已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赵元任没有走的意思,杨步伟出于礼貌,只好请他吃饭。晚上罗素有场演讲,赵元任请杨步伟去听听。听完罗素演讲,赵元任又主动送杨步伟回医院,喝茶聊天。赵元任一坐下,似乎不想走,杨步伟又不好撵。杨步伟是个手脚不能闲的人,一边踩缝纫机,干这忙那,一边与他说话。一聊聊到12点,赵元任不好意思再坐,临走时对杨步伟说了一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杨步伟窃笑:这家伙真会捧人。她以为李贯中不在场,赵元任只是应酬自己一下而已。
第二天,“说不来又来”的赵元任找了个借口,又到医院转了一圈;第三天,还是不请自到,这一次,他还羞答答地问她,自己要不要辞掉清华的教职,搬进城与罗素同住,免得来回两头跑。杨步伟很诧异,觉得这问题太私人化了,自己和赵元任并没有这么深厚的交情。赵元任终于搬进城与罗素同住,自己的房间一装上电话,第一个就打给杨步伟,一日数次。有时赵元任把话筒放在钢琴边,请杨步伟通过电话听他的演奏。一天两人饭后聊天,赵元任忘了给罗素当翻译的事,要迟到了,他拉着杨步伟匆匆赶入会堂。会堂里座无虚席,罗素干站在讲台上发愣,见赵元任与一位年轻女性姗姗来迟,低声对赵元任说:“Bad man,bad man!”(坏人,坏人!)杨步伟不好意思,听了一会儿便溜了。
李贯中要回北京了,赵元任与杨步伟一块去火车站接站,孰料失之交臂,没有接到。李贯中先回到医院,看到随后赶到的赵元任和杨步伟,敏感的姑娘当即觉得不对劲,向杨步伟大发雷霆,指责杨抢了她的人。这时赵元任不得不以友好的口气给李贯中写了封长信,解释他的本意和最初的选择。李贯中听了大受打击,居然要住院疗养,和杨步伟的医院也合作不下去了,这让杨步伟非常尴尬。
摊牌的最后关头来了。赵元任在自己的自传里,充满深情地回忆了这个场景:
一天晚上,我打电话给韵卿(韵卿即杨步伟)问明天早上能不能去看她,她说可以,她会在家的。我说我要在中山公园西山坡上见她。七点钟她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山顶上等了。“你那么高啊,赵先生。”这是她说“早哇”的另一种方法。我走下山坡对她说:“杨大夫(我一直不敢叫她名字,除非在思想里),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我很佩服你待朋友那么好,可是我怕你可能伤害她,而对她没有好处。我愿意一切美好,不过我不能老让她误会。也许像我以前说的,我应该少来看你们,可是为什么我该——”我说了半句停止不说了,和她在公园里静静地走来走去,最后在“公理战胜碑”前停下来,她说:“对了,赵先生,你还是不要再来看我们吧。我想这样于你最好,于我也最好。”说了她就转身走开。“韵卿!”我亲切地叫她,她回过头来。“韵卿,”我又叫一声,“就那么算了吗?——我是说咱们?”我怕她会回答:“咱们?怎么叫咱们?”但是她未做声,向我走过来。
留美博士赵元任的追求便以这样一种浪漫的结局落下帷幕,相比之下,沈从文的方法就单刀直入很多,他不停地写信,写情书,这也许是最能突出他长处的方式。张兆和与沈从文相识于上海吴淞的中国公学,沈是教师,张是学生,两人相差8岁。沈从文爱上张兆和,根据他们的儿子沈龙朱回忆,是因为沈从文看见张兆和在操场上边走边吹口琴,走到操场尽头,张兆和潇洒地将头发一甩,转身又回走,仍是边走边吹着口琴,动作利索,神采飞扬,让人心动。1928年,乡下人展开了热情的情书攻势,但“黑牡丹”张小姐是见惯了世面的小姐,在沈从文之前,她经常接到情书,而且从不回复,一律保存,还编上号码:frog1(青蛙一号),frog2,frog3……有一天,张兆和收到一封薄薄的信,拆开才发现是沈从文老师的来信,信中第一句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爱上了你?”照例,张兆和不予回复。接着,沈老师的情书源源不断地涌来,如今看来十分有趣:“做奴隶算什么?就是做牛做马,或被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你也是应该豁出去的!”二姐张允和曾在文章调侃地称这些信“要是从邮局寄信,都得超重”,又调侃地说沈从文大约只能排为“癞蛤蟆第十三号”。而在张兆和看来,“又接到一封没有署名的S.先生(沈的代号)的来信,没头没脑的,真叫人难受!”
没有得到回应的沈从文发现情书不大管用,于是软硬兼施,让他的学生王华莲从中助他,代他传话。张兆和在1930年7月8日的日记中写道:“他对莲(兆和的室友)说,如果得到使他失败的消息,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刻苦自己,使自己向上,这是一条积极的路,但多半是不走这条的,另一条有两条分支,一是自杀,一是……他说,说得含含糊糊,‘我不是说恐吓话……我总是……总会出一口气的!’出什么气呢?要闹得我和他同归于尽吗?那简直是小孩子的气量了!我想了想,我不怕!”沈从文的这些负气话语,在张兆和和王华莲听来“感到卑鄙”,以至于他的求助对象王华莲都跳出来对张兆和说:“若坚决不爱他,而永无爱他一日,你来,我替你解决,包不至于对你有较大的不利。”
张兆和从此之后,一看见沈从文就跑,有时候甚至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有一次到书店,“左手夹两本洋书,右手拎一盒鸡蛋糕”,头发刘海很长,“呱!一下子甩上去,要算神气呐”。结果,张兆和一看见柜台后面的萧克木,戴个眼镜很像沈从文,就赶紧“丢下鸡蛋糕,扯起脚就跑”。屡遭拒绝的沈从文在信中这样写道:“我希望你不为这些空事扰乱自己读书的向上计划,我愿意你好好的读书,莫仅仅以为在功课上对付得下出人头地就满意,你不妨想得远一点……我们已经知道的太少,而应当知道的又太多……书本使我们多智慧,却不能使我们成为特殊的人……这是我劝你有功夫看别的各样书时也莫随便放过的意思。”爱情受挫之余,还能为对方学业着想,这也实在是个“有热血心肠的人”才能做出的事。
沈老师寻死觅活的爱情,在学校掀起波澜,引起许多议论,张兆和觉得有必要找校长胡适说说清楚。于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她来到胡适的客厅。其实,胡适早就有心撮合这对才子佳人,一面夸奖沈是个难得的天才,一面说同为安徽人,愿意出面向张父说媒,还强调:“我知道沈从文顽固地爱你!”而张兆和毫不示弱,脱口而出:“我顽固地不爱他!”胡适很是错愕和惋惜,事后,他写信给沈从文:“这个女子不能了解你,更不能了解你的爱,你错用情了……此人太年轻,生活经验太少……故能拒人自喜。”
对这番“顽固”的对话,沈从文在稍后的信里写道:“我尊重你的‘顽固’,此后再也不会做那使你‘负疚’的事了……我将用这教训去好好地活,也更应当好好地爱你。……我希望一些未来的日子带我到另一个方向上去,太阳下发生的事,风或可以吹散。因为爱你,我并不去打算我的生活,在这些上面学点经验,我或者能在将来做一个比较强硬一点的人也未可知。我愿意你的幸福跟在你偏见背后,你的顽固即是你的幸福。”
在张兆和始终保持着沉默的情况下,沈从文一直给张兆和写了三年零九个月的情书。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是两人的转折点,也不知道是否是沈从文的“顽固”最终打动了张兆和,总之,峰回路转,张兆和终于接受了沈从文的感情。在1934年,沈从文回湘西,旅途虽然辛苦,一路行来却是春风得意的,因为有张兆和的信相伴,信件中荡漾着的早不是早年间的决绝,而是温柔的思念:“长沙的风是不是也会这么不怜悯地吼,把我二哥的身子吹成一片冰?”
1933年,沈从文给张兆和写信,托二姐张允和询问张父对婚事的态度。沈从文在信里写道:如爸爸同意,就早点让我知道,让我这个乡下人喝杯甜酒吧。结果张吉友答:儿女婚事,他们自理。在给沈从文发喜报时,张允和发的电文是:“允。”而兆和的则是:“乡下人喝杯甜酒吧。”——这也是中国第一条白话文电报。
“乡下人”用三年零九个月的情书胜利了,另一个写情诗的年轻人却咽下了失恋的苦果,他们看上的都是张家的姊妹,却境遇大不相同。沈从文和张兆和结婚后,卞之琳通过沈从文认识了张充和,并且一见钟情。然而,他却没有沈从文的勇气,只得把一腔爱恋化作诗篇,默默地记录。他下决心要采取些行动,于是便常请几位好友做客,顺带也邀请充和出席,这种方法实在太含蓄了,这样遮遮掩掩的“示爱”根本不对充和的胃口,她烦他的“婆婆妈妈”,“不够爽快”,对他毫无感觉。即使他俩暧昧着出游,张充和对卞之琳也是时而热情,时而冷漠。有一回,张充和亲了卞之琳,卞之琳兴奋得不得了,他以为这是某种承诺,一时跑去告诉张允和,结果张允和淡定地表示:“喜欢学习西式交流方式的四妹只是出于礼貌或好玩才那么做的。”卞之琳一下子五雷轰顶,而张小姐则和她周围的人说:“卞之琳没本事,连手都不敢碰。”
赵元任追女孩儿的秘诀就是在人家门前扎根。卞之琳连女孩儿的手都不敢碰。
张充和的弟弟张寰和对于卞之琳非常同情,他觉得卞之琳并不是一味的“没本事”,事实上,他的爱情攻势还是主动的,“每次来,都会给我们带礼物,多少也说过一些让我们帮他劝劝充和的话”。但他的迂回策略显然没有奏效,“毕竟家里人都觉得不合适,而且总是以充和想法为重的”。至于礼物,“是那种亚麻布料的香港衫,每次都一样”。
张寰和的妻子周孝华说,她曾目睹过一次卞之琳的大胆表白。“那一天我在自己屋子里,充和突然进门来喊我跟她上楼。”透过楼上充和的房门缝隙,周孝华看到卞之琳竟双膝跪在地板上。“充和又可气又可笑地告诉我,说卞之琳跟她求婚,声称如果不答应他就不起来。”但显然,卞的“威胁”并未起到作用,“过了没多久,也不知道充和用什么法子,就让卞之琳又站起来了……”
诗人卞之琳没有办法,他“隐隐在希望中又预感到无望,预感到这还是不会开花结果”,于是他只好写诗:
三日前山中的一道小水,
掠过你一丝笑影而去的,
今朝你重见了,揉揉眼睛看,
屋前屋后好一片春潮。
百转千回都不跟你讲,
水有愁,水自哀,水愿意载你,
你的船呢?船呢?下楼去!
南村外一夜里开齐了杏花。
1937年,杭州,他把当年所作的18首诗加上前两年的各一首,编成了《装饰集》送与佳人,在扉页上,他特意写道:“献给张充和。”
张充和并没有像姐姐张兆和一样投降在爱情攻势之下,卞之琳用这样的方法追了她10年,仍旧无济于事。西南联大时期,夏济安看着失恋的卞之琳,颇为感慨:“卞在补牙齿,酒后发牢骚云:少年掉牙自己会长,中年脱牙没法长全,少年失恋,容易补缺,中年失恋才真悲伤。张某某之脱离他,对他真是一大打击,痛苦不过偶然表露一下。”1948年,张充和与傅汉思结婚,后远赴美国。留下卞之琳,仍痴痴做着那个被她装饰过的梦。
看来,写情书并不完全有用。可是,太大胆,就有用了么?费孝通一定会告诉你,没用的,完全没用。费孝通觉得自己和杨绛算青梅竹马,当年在东吴大学的时候,别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然而,“洋囡囡”杨绛始终不承认费孝通是自己的男朋友。吴学昭的《听杨绛谈往事》里,谈到了他们早年相识的情景:
阿季(杨绛)出入振华,苦于没有玩伴。上课时间还好,下午四点以后自由活动,同学们喜欢在寝室扎堆儿说闲话……阿季听着无聊。学校操场不大,设施不多,地面薄薄铺上一层沙土,翻筋斗都嫌硬。操场沿墙沙子厚些,却多猫屎没法玩儿。起先她跟与她差不多大的费孝通玩过几次游戏,可是没劲,他呆头呆脑,女孩常玩的游戏什么也不会,就不再找他玩儿了。阿季用树枝在沙地上给他画过一个丑像:胖嘟嘟,嘴巴老张着闭不拢。使劲问他:这是谁?这是谁?费孝通只憨笑,不作声。
费孝通是由振华附小升上来的。附小是男女同学,但中学只收女生。他母亲与振华校长是朋友,怕他受大男孩欺负,就让上女中。费孝通与阿季同班,算术顶灵光,阿季演算四则题,常“吊黑板”,老师就让他解答,所以阿季对他有敌意。体操课阿季个儿小,排在队尾,费孝通因为自己是男孩,排在最后。老师教大家跳土风舞,双人跳的时候需挽着舞伴的胳膊转圈,费孝通不肯跳,阿季就说:“你比我高,排前面去。”他答说:“女生。”阿季说:“我们全都是女生,你来干什么?”费孝通结婚后告诉太太,杨季康小时候跟他同学,欺负他,费太太第一次和杨绛见面,就向她“问罪”,说:“你们女生好凶啊!”
费孝通大概觉得混在女生中间别扭,在振华只念了一年级就转到东吴附中去了。后来在苏州东吴大学,两人都跳了一班,又同学,又同班。东吴许多男生追求杨绛,费孝通对他们说:“我跟杨季康是老同学了,早就跟她认识,你们‘追’她,得走我的门路。”杨绛听到这话说:“我从13岁到17岁的4年间,没见过他一面半面。我已从一个小鬼长成大人,他认识我什么呀!”
费孝通一厢情愿的时候,杨绛和钱钟书在清华初次见面了。钱钟书澄清说,我没有订婚。这句话针对的是钱钟书的表兄之前对杨绛说,钱钟书的订婚对象是叶恭超的养女叶崇范。而杨绛对钱说,我没有男朋友。很快,这两个人恋爱了。于是杨绛便给费孝通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一天费孝通来清华找杨绛,他认为他更有资格做阿季的“男朋友”,因为他们已经做了多年的朋友。费在转学离燕京前,曾问阿季:“我们做个朋友可以吗?”阿季说:“朋友,可以。但朋友是目的,不是过渡;换句话说,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想要“强行要男朋友名分”的费孝通就这么无奈地接受了现实,他后来和钱钟书还成了朋友。1979年4月,中国社会科学家访美,钱钟书和费孝通一路同行,两人同住一个房间。钱钟书出国前新买的皮鞋刚下飞机就坏了,费孝通对外联系多,手头有外币,马上借钱给他修好。钱钟书每天给杨绛记下详细的日记,留待面交;费孝通看见了,便主动送他邮票,催他去寄信。钱钟书想想好笑,觉得自己和费孝通很像他小说《围城》里的赵辛楣和方鸿渐,是对“同情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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