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到了。

    路边的一棵大树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金黄色，人们喜欢叫它们“红叶”。打路边经过的人总是由衷地感叹道：“好美的红叶！”在没有雾霾的天气里，还会有人拿出相机或手机，兴奋地将一树金灿灿的景象拍下来观赏。

    树顶上的一片小小红叶对大树撒娇地说：“妈妈，我害怕凋落，我不离开你。”

    树妈妈安慰道：“孩子，每年冬天，你们都要离开妈妈的。不怕，凋落是为了来年长成新叶。”

    小小红叶摇摇头：“我绝不凋落。我是长得最结实的叶子。我在最高处，有阳光，有空气，我又不怕寒冷，我不会凋落。”

    树妈妈意味深长地抚摸了一下小小红叶。

    正说着，一片树叶倏地往地面坠落下去。因为没有风，它落地的声音小小红叶听到了。小小红叶还看到了它痛苦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个正在散步的女孩停在那片树叶旁边，探究地看了看，然后极为优雅地弯腰捡起了树叶，拿出手机将它拍了下来。她随即将照片分享到自己的微信圈，并写道：“这是深秋飘落的第一片红叶，它告知我们新的季节即将来临了，很美。”很快，她获得了朋友们的热烈点赞。

    树妈妈对小小红叶说：“你看到了吗？孩子，落叶有落叶的美。”

    小小红叶不为所动。

    中午的时候，三三两两的树叶又离开了大树，稀稀拉拉地落在地面上。阳光穿过大树茂盛的枝叶，在地面投射下斑驳的光影，使地上的树叶也构成了美丽的图案。行人多了许多，但似乎谁也无心留意脚下的美景。他们来来往往，鞋子在树叶上恣肆地踩来踩去，很快树叶就变得肮脏丑陋不堪。

    小小红叶难过地说：“妈妈，我宁愿在你身上枯萎，我也不愿意像哥哥们一样被人践踏。”

    树妈妈笑而不语。

    夜晚，树叶时不时地掉落几片，渐渐地在地面积了厚厚一层。一夜过去，晨光熹微中，穿着橙色马甲的环卫工人来了，他们用硕大的扫帚将树叶扫成一堆，用铲子将它们铲上了垃圾车。

    小小红叶的心为它的兄弟们不知所终的命运悲愁着。

    天气骤然变得寒冷了。

    大树在一天早上醒来，意外地没见到太阳。深重的雾霾将太阳光完全遮挡在云天之外。树妈妈发现，树叶已不再像昨天那么茂密。而本应更红更美的树叶在雾霾中已黯然失色。树妈妈心疼地搂抱着小小红叶，劝导说：“孩子，看这雾霾，你不如早点离开妈妈！”

    “不，妈妈，不管多么艰难，我不离开你的怀抱！”小小红叶的声音很响亮。

    仿佛要给小小红叶鼓舞一样，一阵风刮来，刮走了雾霾。天空渐渐变蓝，太阳又温暖地照耀。

    然而，更多的树叶被风吹离了大树。它们被风席卷着在空中翻飞，飘啊飘，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小小红叶心里难受极了。树妈妈却说，不管它们飘得多远，它们终将落到地上，化为来年的护花叶泥。

    天气越来越寒冷了，挂在树上的红叶已是越来越少。没有人再抬头看树，没有人再有心拍照。

    小小红叶绝不凋落的心却越发坚强。

    终于，大树上只剩下小小红叶孤独的身影。树叶满枝丫的景色成为历史，光秃秃的树干暴露了严冬的残酷。小小红叶的颜色已变成暗红，但它无所畏惧。

    树妈妈不忍地说：“孩子，不要再留恋现时的风光了。自然规律是什么力量也改变不了的。要知道飘落是树叶生命轨迹的一个阶段……”

    小小红叶打断树妈妈的话，依然固执地说：“不，妈妈，假如凋落是我的命运，我要改变它，我要永远傲立在高高的枝头！”

    小小红叶站立的枝丫听到了，很是生气：“小小红叶，你这是要逆天啊，自不量力！”

    邻近的一根枝丫也有些不悦：“小小红叶呀，你现在落到地上，是软着陆，你还能感受一下大地的气息，还可以为来年的重生积蓄能量，如果是枯死了离开，你就是僵尸一枚，不仅永远离开了树妈妈，也会永远失去你自己的生命。”

    小小红叶不信。尽管这时它已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开始萎缩。

    树妈妈心里明白，自己将永远失去小小红叶了。看着它一天天枯萎下去，树妈妈心如刀绞。但树妈妈不打算再劝小小红叶离去。对于一片不愿意顺应自然历史规律的树叶来说，死亡是唯一的结局。

    这样的结局，是小小红叶自己的选择。

    果然，没过几天，小小红叶失去了最后一丝血气，还是掉离了大树。那种在空中自由飘飞的唯美的感受，它无法体验。小小红叶不知道，它再也得不到新生，再也回不到树妈妈春天的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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