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的天荒地老-盗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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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晓林

    清朝末年,雍丘、圉镇一带出现一个大盗,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他的传说,倒不少。

    一说他每次行盗一处,都要留下信物。信物是一形如龟状的紫铜利器。他所盗的人家,又多是大户豪富,这一龟状紫铜利器,也就屡屡出现在豪富人家的大梁之上。

    大户豪富对他恨之入骨。

    一说紫龟盗(因信物而落此雅号)犹喜盗古玩,哪个大户豪富手里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他都想法盗去。除了古玩,他盗得的其他东西,大都送人了——送给穷人了。

    大户豪富又恨他三分!

    紫龟盗行盗,不拘常法,已达到一个很高的境界。

    说那件事。

    圉镇常子善,豪富,良田千顷,谷子常常霉烂在粮仓里,可叫他施舍给穷人一点儿,比在他身上割下一两肉还叫他心疼。这大户娶了七个老婆,七个老婆一个根也没给他留下(他积攒那么多粮食,是为的谁呢)。常子善有个癖好,喜欢去汴京“丽春院”“富春院”这样的场所,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有一次,常子善从汴京回来,却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一进家门就朝管家喊起来:“开仓,开仓,给父老乡亲留下条活路!”时值圉镇大早,已路有饿殍。

    管家很吃惊,好像大白天见了鬼。打量一下,不错,是老爷!管家想,老爷可能想积点阴德,换个一男半女的吧,就开了仓。过了几天,老爷又回来了,一进门,就气昏了。管家才知道老爷并不想积什么阴德,先前来的那个老爷是假的!

    这个假老爷,就是紫龟盗了。紫龟盗怎么能把常子善模仿得那么像呢?奇怪!

    这一年,雍丘县来了一个新县令。

    这个新县令有五十多岁,满头的头发都白了,连胡须都是白的。他一上任,就干了几件好事。其中一件,是重修了文姬祠(重修文姬祠的款项都是向圉镇几家大户摊派的)。圉镇人对文姬都很敬重,这个头发胡须都白了的新县令,在圉镇人中就落了个“清官”的好名声。

    文姬祠修好那天,新县令召来了当地名流,文人雅士,开了个文姬诗会,来怀念这一代才女。

    诗会临结束时,县令雅兴还不减,就喊来了家人,说让大家饱饱眼福。家人捧来一只小玉匣子,脸上神色极为凝重。那玉匣启开,里面有一玉龟。那玉龟并不是十分洁白,而是微带紫红,一双眼睛是天然的两个小黑点,龟的腹下,还有十来个小圆圈,看上去就像是龟甲一般。真是鬼斧神工,绝非人间凡品。

    县令告诉大家,这是新从民间觅得的,属古玩神品,他已奏知圣上,不久将要作为贡品进京,大家眼福不薄,先睹为快了。

    文姬诗会后数天,县令再一次造访圉镇。

    这一次,县令一家十余口,男女老幼,都来了。县令面色槁枯,白发飘拂,就像一蓬秋草。他五花大绑,背上插着亡命牌,站在囚车之上。圉镇人都大惊失色,闹不清这清官短短几天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很快,就知道了原委。

    原来,前几天县令让大家看的那只紫红色玉龟,竟被紫龟盗盗去了。县令犯了欺君大罪,要灭门九族,选刑场,就选在了圉镇。

    县令也是的,紫龟盗好盗古玩,他难道不知道吗?还在什么诗会上,叫人大饱眼福!何况那还是个紫色玉龟呢,紫龟盗一定很想见识见识了。

    临刑那天,烈日炎炎。县令和一家老小十余口站在酷日下,那情景,叫好些围观的人都落了泪。

    行刑开始,刽子手为叫县令好好体味一下欺君的代价,先把他父亲推上了刑台。县令父亲看上去七十多岁了,慈眉善目。老人挣扎着,头一个劲地摆动,似乎要摆出个结果来,可是,刀光一闪,嚓,那颗苍老的头颅便滚到了地上……

    围观的人中,便开始有了低沉的呜咽。也有人开始咒骂起紫龟盗来。

    第二个被推上刑台的是县令的小儿子,才有七八岁光景。刽子手又一次高举起鬼头大刀。人们用衣袖把眼睛遮住了——这时,就有个人炸雷般地喊了一声:“慢!”众人看时,惊呆了。这人竟是人们交口称赞的圉镇名士范二。他曾搏杀过为患乡里的土匪头子胡七——现在,他手里却捧着一只玉匣,凛然地走上刑台——他就是那个神秘的紫龟盗!?圉镇人困惑了。

    几个刽子手把范二先生绑了,装进了囚车。

    三天后,范二先生,紫龟侠盗,悬头城门。看得出,他脸色上有些后悔,他后悔什么呢?

    不久,县令迁官京城。

    后来,民间又有了传说,说县令是用计捉住范二的。至于什么计,他们都说不上来。还说,那个被砍头的老人却不是县令的父亲,因为有人认出了他。他是雍丘街上的一个哑巴老乞丐(一个哑巴乞丐,临死前做了一回县令的爹,也算是很值得了)。

    那个紫色玉龟呢?县令进贡给圣上了吗?

    谁知道呢?——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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