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览大国命运:欧洲战争革命史-王权的覆灭:1640~1649英国革命史(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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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余议会

    权利正从独立派手中溜走,连同他们心中的恐惧一起,心怀恐惧的议员不是已经离开,就是已经退出了。勒德洛、赫钦森以及其他几个人,为使议院产生混乱要求反对这样的议决,却没有效果。休会之后,独立派的领袖们集会,许多从大本营来的军官参加了会议。大难就要临头,但他们是军队的主人,他们手中有应付难关的工具。这帮人或是忠心耿耿的狂热分子或雄心壮志的思想家,心中不再存有法律、习惯与制度。狂热分子认为大义所在,挽救危局是他们的责任;其余的人则认为,无论怎么做都是出于形势需要。于是一致同意,行动的日子已经到了,在座的六个人——三个议员和三个军官,奉命立刻采取步骤以保证成功。他们商议了几个钟头,桌上放着一张下议院议员的名单,逐个讨论他们的行为和原则主张,互相交换情报,发出指令给他们的心腹。次日(12月6日),早上六点钟,军队奉艾尔顿之命开始行动,费尔法克斯此时还一无所知。斯基庞将守卫议会的民团撤走,普赖德上校统领的一团步兵和里奇上校统领的一团骑兵,占据了宫院、威斯敏斯特大厅、楼梯、走廊以及与议会相通的道路。普赖德站在下议院门口,手持一张已被制裁的议员名单,他身边是格雷勋爵和一个前导官,为他指点议员们的姓名。普赖德对每个人说“不许进”,其中最受怀疑的人则加以拘捕并带走。议院周围一片混乱,被排斥的议员尝试从各入口进入,要行使他们的权利。有几个议员竭力抵抗,其中就有普林,于是几个军官很无礼地推他下楼。他们很高兴利用本党的势力实行个人专制。这样拘捕了四十一个议员,暂时关闭在两间相连的房间里,其他许多议员只是被逐出,并未拘捕。下议院打发警卫官去请在门外的议员们进来,普赖德不让他们进去;下议院第二次打发警卫官去请,但警卫官都走不到他们身边。议院于是决定等门外的议员获准进入才开会,又派一个委员会去见将军,要求释放被捕的议员。委员们刚走,就得到军队送来的信,他们要求正式开除已经被捕的议员以及所有主和的议员。下议院不回答,在等他们的委员会的开会结果;委员会回来说将军对此也不予答复,要等待下议院给军队的回信。那几十个被驱逐的议员从威斯敏斯特出来,打发人去求普赖德听他们申诉,普赖德却毫不理会。此时费尔法克斯和他的参谋们正坐在白厅,议员们来到这里,要见费尔法克斯,等了好几个小时,却没有见到将军。大权在握的党派显然不愿同这些人见面,生怕这些人不可战胜的执拗会逼使他们采用严厉手段。胜利的人尽管计划与行动都很放肆,但内心深处还是尊重古老的合法秩序的,当列出制裁议员的名单时,他们只限于那些必须除去的人,希望经过这样有区别的清洗之后,能够保障他们的胜利。他们看见议会坚持要求释放议员,心里就有些不安,况且他们的对头仍是有势力的一派人,也许还是居于大多数的一派人。翌日(7日),军队又堵住所有通往议会的道路,旧戏重演,又排除了四十个议员,还有几个议员是在自己家里被捕的。议员们写信给议会要求释放,但这次长老会派完全失败了。议会没有答应照办,反而以五十票对二十八票议决准备考虑军队的几个提议。于是投反对票的这二十八名议员自动退出并郑重宣称,一定要等到以公道对待他们的同事才肯回院。驱逐了一百四十三个议员之后(其中大多数并未被捕,也有被监禁几个钟头以后平安出狱的),共和派与军队发现自己终于在威斯敏斯特和其他地方取得全部权利了。

    从此以后,他们就势不可当,所到之处都毫无抵抗。没有人敢出声反对他们、打破他们胜利的沉醉。王国之内只有他们说话,只有他们行事,而且可以预期全国会屈服于他们,会同意他们。狂徒们的热烈情绪已达到顶峰。休·彼得斯当着上下两议院的残余议员们讲经,他对将军们说道:“你们很像摩西,注定要奉上帝之命将人们从埃及的奴役下解放出来。这件事将怎样完成呢?”他把两手放在眼前,头搁在垫子上,忽然站直,喊道:“我今晚得到指示,是上帝的启示,我现在要告诉你们!我们这个军队必须把专制连根拔起,不光要在这里做这件事,而且要在法兰西和四周各国都做这件事。这个军队就是从山上开凿出来的一块奠基石,它能砸碎人间一切权力。”这派群众听到这番神秘的话都兴奋得发疯。12月7日,最后一个长老会派人士退出下议院,克伦威尔走进来,回到本人席位坐下。下议院非常欢迎他,向他表示最盛大的感激,议长正式感谢他在苏格兰所立的战功。他离开议会以后就住在白厅里,住在国王的寝宫内。翌日,军队占据了各委员会的金库,他们说这样做是为了不再成为人民的负担。12月11日,他们送一件公文给费尔法克斯,称为“新的人民公约”,是艾尔顿制订的共和制计划,请将军开一个军官大会,讨论此事,再由军官们呈给议会。这时下议院没有征得上议院的同意,就径自取消了最近为议和而颁行的全部法令,以及全部主和的决议。最后,又有许多请愿书到来,说所有的流血牺牲都该由国王一人负责,应该提国王来受审。于是从大本营派一队兵,奉命前往赫斯特堡,把国王带到温泽。

    几天后,国王平安到达温泽。途经巴格肖特时,他曾试图逃走,但没有成功。傍晚,他很高兴地重新进入自己的宫殿,发现诸事都准备好欢迎他,就像他以前带大臣们来这所华丽行宫游玩时一样,没有任何使他感到不安的征兆。他好像完全忘记自己是一个俘虏了。

    国王之死

    12月23日,下议院投票议决要提查理前来受审,指派一个委员会撰写一篇起诉文字弹劾他。与会的人数虽然不多,却还有几个议员反对这样的举措。有几个议员要求只是废黜查理了事,如同以前废除国君一样;也有几个议员想偷偷害死国王,这样既不用承担杀他的责任,又可以获得杀他的好处。但是敢作敢为的自由思想家、真心的狂热分子、严肃的共和派人士,却坚持要求公开审判,以证实他们的权威,宣布他们的权力。克伦威尔其实比任何人都急于弄死国王,却还假装温和地说道:“若有人在以前提出这样的事,我必然认为他是世上最大的叛贼,但如今为时势所迫,我们不得不这样办,我祈祷上帝赐福于我们的计划。”下议院为使国王受审时能够被定罪,就先投票议决一条原则,说国王兴兵攻打议会就是叛逆大罪。随后,斯科特提出议案,特设一个高等审判庭审判国王。这个特别法庭由一百五十个委员组成,其中有六个勋爵、三个高等法官、十一个准男爵、十个骑士、六个伦敦市参议员、全部重要军人、本派重要人物以及在本市的下议院议员们。只有圣约翰和哈里·文宣布不赞成这条法令,不肯参与其中。1月2日,这条法令送到上议院,在场的十二名贵族代表一致反对,不肯通过。曼彻斯特勋爵说道:“没有国王就没有议会,因此国王绝不可能对议会犯叛逆罪。”登比勋爵说道:“下议院议员们把我的名字放在赞成法令之列,但我宁愿被人碎尸万段,也不愿参与这样罪大恶极的事。”彭布洛克伯爵说道:“我不愿参与生死攸关的事,我既不反对这条法令,也不赞成这条法令。”翌日,下议院没有接到上院的信息,就派两名议员前去查看他们的记事录,看他们有什么决定。两个议员回复后,下院立刻投票议决,说上院的反对不构成障碍,人民就是全部立法权力的来源,所以人民所选举的英格兰众议员拥有主权。1月6日,重新订定一条法令,高等法庭只以下议院的名义成立,人员减少到一百三十五名,奉命立刻作初步准备。

    于是他们在1月8日、10日、12日、13日、15日、17日、18日及19日为此事举行秘密会议,主席是布雷德肖。他是米德尔顿的表兄弟,一位有名的律师,为人严肃而温和,但心胸狭隘严厉,是一个真诚的狂热分子。当时的舆论很不一致,在这个法庭里就有不可克服的分歧,无论怎样号召,也只有五十八个委员参加了预备会。费尔法克斯在第一次开会时来过,以后就再不出现了。即使是出席的人们,也有几个是专程来进行反对的。其中有个叫阿尔杰农·西德尼的青年,在共和派里头已经很有影响,当他听说派他当高等法庭的委员时,就立刻从他父亲莱斯特勋爵的堡垒赶来伦敦。他很热烈地反对审判,因为害怕人民会对共和产生反感,也许会突然造反,这就会使共和陷入无法挽救的地步。克伦威尔对这些提议感到很恼火,喊道:“没有人敢反对!我告诉你们,我们要把戴着王冠的头颅割下来。”许多人不愿参与,便离开了,最后只有愿意接受的委员们到会,就开始安排审判的形式。约翰·库克是个有名望的法律顾问,奉命当检察长,带头撰写起诉书,并在审讯时支持控诉。他们很小心地讨论审讯时应派多少官兵值勤,应放多少路障以拦阻群众,使他们不能靠近法庭。最终定于1月20日指令国王出席威斯敏斯特大厅的法庭。1月17日,下议院议员们派一个委员会探视各宫殿各堡垒以及国王的所有行宫,把他所有物品列出准确的清单,从此以后这些都成为议会的财产了。

    温泽行宫的镇守官怀科特上校告诉查理,再过几天将把他送回伦敦,查理答道:“上帝的智慧、权利和至善,都是无所不在的。”尽管他这样说,但这个消息还是给他带来巨大的不安。最近三个星期,他生活在极为罕见的安全感之中,很少听到关于议会的消息。有传言说,爱尔兰已答应迅速前来救他,他就自我安慰,说道:“英格兰在六个月内就可以恢复太平,不然的话,我将从爱尔兰、丹麦以及别的王国得到恢复我权力的手段。”但最近有一个情况让他很不安。他在温泽,一直享受宫廷的待遇及礼仪,突然有一天,从大本营送来一封信,所有的排场就全改变了。查理对此很难受,他为了避免这样的侮辱,只好独自一人待在屋里,吃饭的时候也只从菜单上挑选两三样菜。

    1月19日,哈里森率领的骑兵队来到温泽行宫奉命带走国王。一部由六匹马拉着的大车在本堡的院子里等候,查理登上车,几小时后就回到伦敦,回到圣詹姆士宫。四周有卫兵防守,他的寝宫外有两个守兵,只有赫伯特一个人睡在他床边伺候他。

    1月20日,快到中午时分,高等法院的人在绘画客厅开秘密会议,安排任务的最后细节。他们还没祈祷完,就有人来报告,国王已经到来。克伦威尔跑到窗口又马上掉转身来,精神奕奕地喊道:“各位主角,他来啦,他来啦!他见到我们的第一个问题一定是问我们根据什么来审问他,我们现在要先决定该用什么话回答他。”过了一会儿,亨利·马丁说道:“以下议院议员和议会的联合名义,以英国全体善良人民的名义。”没有人反对,于是法庭全体法官很严肃地排好队依次向威斯敏斯特大厅走去,为首的是主席布雷德肖。有人拿剑和权杖做前导,前行的有十六个执戟的军官。主席坐在大红天鹅绒交椅上,下一层是议会的书记,他坐在一张桌旁,桌面铺上颜色鲜明的红布,上面放着宝剑与权杖。法庭的法官们分坐左右两排大红呢绒铺垫的座位,站在法官们两端的就是士兵。法官们坐下,大开院门,群众涌入。恢复肃静之后,宣读了下议院议员们特设法庭的授权法令,于是点名,有六十九个法官出庭,布雷德肖说道:“警卫官,带囚犯上堂。”

    国王上堂,有一个上校和三十二个军官护卫着他。堂下预备好一把大红天鹅绒交椅。他向前走,严肃地、长时间地看着法官席,没有脱帽就坐在椅子上。他忽然又站起来,看看背后左边的卫兵、右边成群的旁观者,又看着法官们,随后坐下,全堂悄然无声。

    布雷德肖立刻站起来,说道:“查理·斯图亚特,英格兰的国王,英格兰的下议院议员们在议会集会,鉴于国内血漫大地,你实在是罪魁祸首,因此议决成立这个特别法庭审判你,检察长就要宣读议会控告你的罪状。”检察长库克于是站起来宣读控诉书,把所有祸害归罪于国王,他的苛政,他发起的战争,要求他逐条答复,要求将他当作暴君、叛逆以及杀人凶手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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