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王2-开天辟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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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邓联佳得到谌祖镜已经派人前往龙头庵搜捕米庆轩的消息,心里十分焦急,立刻要谌鸿章把姜定要找来,一起商量对策。

    谌鸿章下楼后,楼下的人在造谣者的怂恿下开始出现混乱。正在这时,姜定要过来告诉邓联佳,楼下的造谣者是谌祖镜的亲信,其目的是制造混乱趁势上楼抓人。

    邓联佳吃惊之下,果断地对姜定要说:“你快去通知向承祖,马上带人过来制止,这里的事先交给我!”说着就拔出枪来。

    姜定要说:“我已经告诉了,他很快就会过来!”

    邓联佳松了一口气,仍然不敢有丝毫松懈,迅速来到隔壁保护陈策,以防出现意外。

    楼下越来越乱,有人趁机造谣说楼上藏了土匪。正在这时,向承祖带着一队枪兵枪过来了,他威严地叱退人群,然后上楼看望陈策。向承祖对陈策的态度十分友善,除了关心病情,还特意带来了一盒补品,这让邓联佳、陈策感到很意外。

    向承祖走后,邓联佳、姜定要为了不影响陈策休息也离开了。邓联佳回到自己房里,忍不住对姜定要说:“陈策同志在这里几天了,向承祖一直不管不问,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姜定要看着邓联佳说:“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邓联佳说:“确实不知道。”

    姜定要说:“司令部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昨天上午,程潜、陈明仁已经正式通电起义。”

    “真是个好消息!难怪向承祖变得这么客气了!”邓联佳有点喜出望外,随之又不安地说:“谌祖镜已经派人到龙头庵去了,米庆轩处境非常危险。”

    姜定要说:“救援行动必须立即开始!”

    邓联佳正要表态,见李春花在看他,遂道:“春花,长沙的形势很好,贺子非他们应该与上级联系上了,你马上回武冈一趟,看看那边的情况。”

    李春花说:“就走吗?”

    邓联佳点头:“一路上注意安全。”

    李春花收拾了行李,又叮嘱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走了。姜定要目送她下了楼,对邓联佳说:“看得出,她对你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啊!你让她回武冈,是怕她跟你去龙头庵吧?”

    “女同志嘛,毕竟有点不方便。我们也该走了,请你侄儿再辛苦一次,抄近路直插龙头庵!”

    邓联佳说着就起身,与姜定要一起赶往姜家。姜帮番听说要去救人,二话没说,带着干粮就领着邓联佳、姜定要出发。

    1949年8月5日上午10时许,三个人一路翻山越岭,总算在6日凌晨赶到了龙头庵。

    邓联佳敲开一户人家的门,迎接他们的是一位缠白头巾的农民,他叫舒昌松,是米庆轩的表哥,邓联佳送米庆轩来这里时与他见过面。

    邓联佳让姜帮番在外望风,他与姜定要跟着舒昌松进入屋里:“老舒,你表弟情况怎样?”

    “还是老样子。仇老板,我这里恐怕不能久住,现在石玉湘的部队忙不过来,等闲下来一搜查就麻烦了。”

    姜定要问道:“他们忙什么忙不过来?”

    舒昌松说:“他的人被你们打死了两百多个,正在忙着收尸埋人呢!这几天,镇上开棺材店的发财了,石玉湘也真做得出,没有亲人出面的,就用稻草裹着一埋了事。庆轩的事,你们要尽快想办法!”

    邓联佳说:“我们正是为这个事来的——马上叫你表弟起来,先离开了再说!”

    舒昌松见邓联佳催得急,从床上背了米庆轩就从后门上了山。五个人才到半山腰,院子里就传出狗叫声,接着就看到有一伙人打着火把将舒家包围了。舒昌松明白是向桂元他们前来搜捕,庆幸邓联佳来得及时。五个人轮流背人,在山里摸索,天亮时总算出了龙头庵地界。

    邓联佳这才停下来问道:“老舒,这附近有没有石玉湘的驻妨部队?”

    “有!离这里五里多路处驻有一个中队,天天出来,到附近各村庄要东西。”

    “晚上出来吗?”

    “晚上不出来。”

    “这就好了。”邓联佳松了口气,接着又问:“从这里去龙潭,要经过几道哨卡?”

    “两道,一道常设哨,一道流动哨;流动哨,是吃了早饭出来,下午回去。”

    “有没有小路可以绕过?”

    “有!我们村里的人,走过的多的是。”

    “这就好!”邓联佳说,“老舒呀,你表弟的安危全在你身上了。石玉湘的部队,只有白天出来,晚上不出来,这就是救庆轩的第一个有利条件;两道哨卡,只有一道常设哨,你熟悉小路可以绕过,这是第二个有利条件。我们可以利用黑夜,把米庆轩安安全全地营救出来。”邓联佳说到这里,又问舒昌松:“你能否在这附近找几个身强力壮、又可靠的人?”

    “能找到,我家的亲戚就有好几个,不但年轻,而且可靠。”

    “那就这么定了。”邓联佳转对姜定要说:“姜老板,你带了多少钱在身上?”

    “十四块大洋。”姜定要会意,迅即把钱掏出来。

    邓联佳接了钱交给舒昌松:“老舒,暂时给你十四块钱,不论他们开价多少,都不要还价,一概由我负责。”

    舒昌松走后,邓联佳便在山上找了一处安全的山洞躲了起来。天黑不久,果见舒昌松领着四个精壮的汉子来了,他们还带来一顶临时捆扎的竹椅轿子。

    大家七手八脚把弱不禁风的米庆轩绑上轿子,然后摸黑向罗子山进发。如此夜行晓宿,到第三天上午,终于到了龙潭。这天正逢龙潭“三·八”赶集日,曾经任过地下党辰溪县委书记的米庆轩的到来,很快引起关注。

    米庆轩在“四益”住下后,由于他曾在龙潭营盘山高等小学教过书,如今,这些学生都已长大成人,他们不忘恩师的教诲,竞相前来看望这位虎口余生的老师。特别是驻防在向家冲、经过罗子山大战后的“湘西纵队”部下,对他更是牵挂,少不得都要过来问候。就这样,本来孱弱得难于支撑的米庆轩被搅得心力交瘁。

    邓联佳见了很是担心,就对姜定要说:“这样下去,庆轩的身体会被拖垮,必需给他找一个僻静安全的地方闭门修养。”

    姜定要想了想说:“这主意是不错,只是这样的地方去哪里找呢?”

    邓联佳说:“不用去找,你岳父谌敦模家里就很不错。”

    姜定要满口答应:“那好。我岳父家里在城郊,前有小溪流水,后有茂林修竹,膳食条件好,还有武器可以自卫。”

    米庆轩一听要让他住谌敦模家里,也非常高兴。原来他与谌敦模是老相识,1940年国共两党摩擦尖锐而趋于决裂,米庆轩被国民党宪兵第十一团勒令率全家迁往洪江,实行管制为时三年,到1943年夏,国民党解除了对他的监管,米庆轩率全家又返回龙头庵,前来投靠姜定要。姜定要常年住在龙潭草泥湾岳丈谌敦模家里,因而姜定要也把他接到草泥湾。米庆轩还是姜定要老婆的老师,有这两层关系,米庆轩与谌敦模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米庆轩原打算只住一个星期就走,谌敦模哪里舍得,再三挽留住了半月才起程回龙头庵。

    第二天一早,邓联佳、谌鸿章、姜定要一起送米庆轩去草泥湾,半路上店里的伙计追了上来,说是向承祖有重要事情与他商量。邓联佳于是同谌鸿章一起把米庆轩送到谌敦模家里。老人一见米庆轩就抱头痛哭,马上安置到自己的卧室里,打发家人去请医生。

    下午三点多,邓联佳和谌鸿章回到四益绸缎百货店,不一会,姜定要来到楼上,谌鸿章问他:“向承祖和你商量什么?”

    “还不是商量打出‘湘西纵队’旗号的事。”

    谌鸿章诧异地说:“那么,到底是出于你的督促,还是他们主动要求呢?”

    “当然是他主动要求!”

    “六月下旬那次打出‘湘西纵队’名义,不也是出自他们的主动要求吗?可是后来又变卦了。”谌鸿章脸上充满疑惑。

    “这一次与上次的情况不同。那次,他们是一时冲动,一受到外界的影响,就容易反复。这次,完全是迫于形势。他们知道,程潜、陈明仁通电起义,长沙已经和平解放了。原驻防邵阳、蓝田(涟源)一带的起义部队,都向长沙、浏阳方面集结,国民党湖南版的《中央日报》,也透露了从长沙西进的人民解放军攻占了邵阳以东七十华里的青树坪。宁乡、安化方面,解放军已进驻新化,前锋已到洋溪。这使他们不仅感到处境孤立,而且感到自危。特别是这两天从邵阳保安第二团逃离回家的龙潭子弟都说,解放军就要打过来了,邵阳陷入混乱状态后,更使他惶惶不安。他知道,如再游移不定,必将会毁掉自己。他因而借陈策、米庆轩等率部来龙潭之机,主动提出打出‘湘西纵队’的红旗,对他们来说,是两全其美的事。”

    “那么,你估计他们还会有反复吗?”

    邓联佳见姜定要没有说话,就代为回答说:“这很难说。战局如果急转直下,他们就会听话一些,战局如果有反复,他们又会故态复荫,这是国民党军队对待起义问题的一种普遍现象,不足为奇。但不管怎样,他们多一次要求,对我们的策反工作,就多一分好处,多一层深入。”

    谌鸿章点头:“说的也是。”

    姜定要又说:“他要我问你,如果你没有别的想法,今晚他们都过来与我们一起商量。”

    傍晚时分,向承祖率谌祖镜、向桂元等十余人来到四益,加上陈策、邓联佳和谌鸿章,计十余人,真是冠盖云集一堂,直把“四益”狭小的饭厅挤得满满的。会上,向承祖首先向谌鸿章和陈策提出要求,愿意接受共产党的领导,服从党的指挥,将“雪峰部队”番号撤销,打出“湘西纵队”名义。取得谌鸿章和陈策同意后,会议一致决定:启用6月底封存的原“湘西纵队”符号,还制备大小红旗五十面,帽徽一万份,由谌鸿章设计,交姜定要赶办。为便于统一举行起义,又决定立即将驻防隆回之第三支队和驻防洞口县属山门地区之第四支队,全部调回龙潭待命。对于司令员一职,陈策有感于身为客籍,且武装力量不大,首推向承祖为司令员。向承祖自知既非共产党员,又与解放军无缘,不配担任这一要职,力推陈策为司令员。两人互相推让,谌鸿章当即作出决定:陈策为司令员,向承祖为副司令员,会议最后决定:宣布起义的日期,俟各部队集结后,再行决定。

    会议开得很顺利,不到三个钟头就结束了。大家兴高采烈,谌鸿章和陈策也十分高兴。正是:红旗帽徽皆齐备,只待时机换新天。

    是夜无话,次日一早,邓联佳被隔壁的吵闹声惊醒,他听出是陈策的声音,开门后正好姜定要从隔壁出来,他一见邓联佳就挤眉弄眼。邓联佳会意,回到房里向姜定要打听陈策为什么生气。

    经姜定要一说,才知道是在罗子山与“湘西纵队”打仗的蒲和生到龙潭来了。他这次来,是为了向陈策解释误会、负荆请罪。他为了表白自己出于诚意,提出要亲自到“四益”当面向陈策低头认罪。而陈策呢,近段时间一直沉浸于失去米庆舜的悲痛中,因此拒绝见面,还愤愤地说:“他有本事与人民为敌,就让他去吧,我陈策不和他见面!”又说:“他一时侥幸,能打死我一个米庆舜,我还有千千万万个米庆舜,看他还能横行到几时!”

    邓联佳知道陈策倔犟的个性,不但姜定要说不进话,就连谌鸿章花了不少的精力和口舌也无济于事。邓联佳赶紧来到隔壁,向他说明接受蒲和生的好处,他才不做声。可是在“见”与“不见”的问题上,他始终保持缄默。邓联佳于是向蒲和生的代表提出几条意见,如果蒲和生确有诚意,他就得按照如下办理:

    一、不得随带警卫及随行人员;

    二、不得身带武器;

    三、无论陈策出言如何逆耳,都须保持冷静态度,洗耳恭听;

    以上意见,蒲和生都一一接受了。

    第二天早饭后,蒲和生一来到“四益”,姜定要就径直把他引进陈策的卧室。陈策本来正端坐在卧床上与邓联佳说话,一见蒲和生来了,他不仅不起身接待,反而故意把头偏向墙壁毫不理睬。这个局面,把所有在场的人弄得有点尴尬,好在蒲和生确有诚意,他走到床前说:“陈司令,我蒲和生深知罪该万死,今天特来向你老认罪!”

    陈策没有做声,只把头扭转过来,以愤怒的眼光轻蔑地瞅了瞅蒲和生,然后又扭转头去。这时,姜定要顺手掇了一张凳子,送到蒲和生的身后说:“请坐,请坐!”

    “不!”蒲和生扭过头来说,“陈司令不叫我坐,我不能坐。”

    “你还是坐吧!”谌鸿章劝他,“也难怪陈司令员气大,你要想想,你干的事情,如果是出于你的本意,那么,你是多么的毒辣啊!”

    “是呀!谌先生,我就是为了这个事情,特来和司令员当面说个清楚,可惜蒲裕桂已经死了无以对证,叫我百口莫辩。如果蒲裕桂不死,我把他捆送前来,任凭司令员和谌先生处理,也就用不着我再来分辩了。”

    蒲和生说到这里,又回过头去向陈策再三赔罪:“陈司令呀,我蒲和生虽罪该万死,也请容许我说个明白。”

    “你有什么不明白?”陈策抬眼看了看蒲和生,又愤怒地说:“你有本事派蒲裕桂来送死,你为什么不自己来?你来,同样把你打死!”

    “如果,那天我亲自来了,就绝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司令员呀!如今,我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蒲和生眼里涌出泪水来。

    “还是让他说吧!”谌鸿章为了缓和气氛,向陈策劝解。然后,回转头去,对蒲和生说:“你说吧,继续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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