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还拼命乍着后背像是吸收月光的样子,我知道他们在积蓄力量。”
我:“你的家人呢?”
他:“月亮最圆的时候,他们也会变。所以我锁上门,把柜子挪过去顶住。”
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是看到有怪东西出现还有人会变?”
他严肃地看着我:“我并没跟医生说……其实很早就能看到了,大约是四年前。有一天我跟同事吃饭,在回家的路上,我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很圆。突然就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周围是很诡异的气氛。你有没有那种感觉过,有时候平白无故的,突然觉得很恐怖,甚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没有过?……那会儿,我还看不出怪物来,但是我发现,在月光下,很多人的眼神都变了,变得很贪婪,而且嗜血。那时候我就觉得,虽然是人形,但不是人。后来慢慢的我能看到凭空来的怪东西,也就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感到恐惧了。总之,月光,绝对不是反射太阳光那么简单,一定带着一种奇怪的射线。照到的地方,人都变成怪物”。
老实说,这位患者所讲的,对我没什么触动,因为我听过比这更稀奇古怪的。不过大约几个月后,无意中查到一个科学观点:因为人体组成的60%-70%是水,所以月球引力也能像引起海洋潮汐那样对人体中的液体发生作用,这种现象叫生物潮。而且在满月时,月球磁场会更多地影响人体细胞,刺激人的精神活动。就是说,满月对人的行为确实有影响。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是月亮影响了大家,能被患者看到呢?还是月亮对于患者来说,影响过大,让患者以为自己看到了怪物呢?
我猜这个问题,没人会知道。
44.灵魂深处
我:“你好。”
她:“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我:“什么?”
她笑出了声:“小有名气啊,你。”
我糊涂了:“什么意思?”
她不是患者,她是精神科医师,或者说,曾经的精神科医师。
某天一个朋友告诉我:一个精神科医生想见你。我没想太多就答应了,因为很多病例都是通过朋友的途径知道的。不过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提供病例给我的,她有别的目的。
她:“我听说你的事了,四处找精神病人和心理障碍者聊天,还煞有介事地做笔记和录音,没错吧?”
我挠了挠头:“嗯,没错,是这样的。你不是要提供病例给我?”
她:“我不做这科医生已经好几年了。”
我:“为什么?”
她:“我发现自己出了点儿问题。”
我:“什么样的问题?”
她:“患者们说的那些世界观和看法,我不但能理解,还是深刻的理解,并且对有的还很认同。所以,我开始找自己的问题。……嗯?本来是我问你的,怎么改成你问我了?你这个人,说话太厉害了,不知不觉把人带进来了。”
我笑了下:“要不我们互相问吧,一会儿你可以问我,我保证什么都说,不绷着。”
她看了我一会:“好吧,我相信你,你刚才问到哪了?”
我:“你发现自己出了点小问题,于是就怎么样了。”
她:“嗯,对,问题。当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我开始找自己的问题。没多久,我就明白不是我被患者们感染或者同化,而是我有那种潜质。”
我:“你不是想说自己有精神病人的潜质吧?”
她:“这个……这么说吧,精神病人、心理障碍者,都是一种极端化的表现,你不能说他们有病就不聪明,他们往往聪明,不但聪明,还是超出了你的理解能力的那种聪明。而且我通过工作接触,知道很多精神病人都是那种死心眼的类型,虽然很聪明……”
我打断她:“……但是他们的聪明不代表别人能接受,并且不被接受的时候,很多患者就想不开。”
她笑了:“嗯,是那样的。很多精神病人在发病前都是好好的,但是一下子想起什么后,就从一个极端滑到另一个极端去了。一分钟前还在高高兴兴的看电视,一分钟后不看了,难过地蹲在角落哭。当你过去问为什么的时候,要不就是得到一个奇怪的答案,要不就是被拒绝。而且,你接触这么多患者,一定发现了他们的一个秘密。”
我:“什么秘密?给个提示吧?”
她:“那个秘密是一种矛盾。”
我:“哦,我知道了,是有那么个秘密,不过非精神病人也有。”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微笑着等着她笑完。
她:“你太狡猾了,但是你说的没错。是我来说,还是你来说?”
我想了几秒钟,也就几秒钟:“你说的那个矛盾,是一种孤独感。虽然为此痛苦不堪,但是又尽力维护着那种孤独感。经常是处在一种挣扎状态:既希望别人关注、关心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触和回应别人,于是干脆直接抗拒。可是骨子里又是那么的渴望被了解,渴望被理解,渴望被关注……”
这次轮到她打断我:“哪怕会后悔,也是继续坚持着去抗拒,而且矛盾到嘴里说出来的和心里想的完全相反。”
我突然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那是我曾经期待过的,但是从未得到过。大多数时候,我甚至觉得找到一个同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因为有些东西太深,还是自己藏起来的。没人能触及。
她看我愣神就对着我晃了下手:“琢磨什么呢?害怕了?”
我:“呃,不,不是害怕,而是脑子有点儿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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