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我听到太多太多酸掉牙的情话,早就免疫,但这么俗套的情话,从谢信芳嘴里吐出来,我竟一点都不觉恶寒,相反,有种心灵都被涤荡了的感觉。
有时候招人憎恶的次数多了,也会期待有一个人待自己温柔呵护,可我身边对我好的人都有所企图,时间长了,我难免会觉得心寒。可谢信芳不一样,我能感受到他是发自内心地关心我。
“咳咳……”突然响起的干咳声,令我想起病房里还有一个医生,猛然推开谢信芳。
谢信芳也尴尬地咳嗽两声,站起身,客气地请那医生帮我检查身上的伤。
那医生说他看了我的验血报告和各项指标,说我身上的伤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事,他开一些院内制剂给我擦一擦,过几天就好了。
那医生走的时候,谢信芳跟着他出去拿药。
十分钟后,谢信芳再次返回,手上拿着一瓶药膏。
我那时脑子里莫名想到贺骏琪,他总能出其不意地从裤兜里拿出跌打损失、活血化瘀的膏药。而且,他拿出来的制剂我从未在药店里见过,但效果都是立竿见影的好。
现在谢信芳手里拿的膏药跟贺骏琪给我的也不大一样……
谢信芳见我发呆,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你都不答应。”
我恍然惊醒,尽量控制着自己没任何异常,“我在想,你对我这么好,我会依赖上你的,如果以后你不在我身边,我会不习惯。”
谢信芳在我面前蹲下,“傻瓜,我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直到天荒地老。”他那双令人沉醉的桃花眼直直盯着我,“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一辈子吗?”
不知怎么的,面对谢信芳纯粹干净,甚至比三年前还要热烈的感情,我却莫名有种想逃的感觉。
我到底是怎么了?谢信芳回来了,我不是应该狂喜吗?他许诺未来,变相地提出要跟我过一辈子,我不是应该感动得涕泪横流,然后迫不及待地答应吗?
可谢信芳回来的初始阶段,我的确狂喜,狂喜过后内心深处却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甚至有些排斥。
我微微垂下头,刘海遮住我眼中的情绪,把情绪调整过来后拿过他手上的膏药,“伤口有点疼,我先擦药。”
谢信芳知道我是故意岔开这个话题,面上有些失落,但他还是没继续说下去,从我手中拿回药膏,“我给你擦。”
说着,就撸起我的袖子,挤了药膏在手上,替我抹开。
擦完我两只手,他要来解我病服的扣子,我赶紧捂住胸口,“不用了,我自己来。”
谢信芳手颤了颤,不解地看着我,“贞贞,你把我当外人了吗?”
“我没有。”我有些无奈,“信芳,你在我眼里是比我亲人还要亲的人。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你帮我擦药,毕竟我们……”
谢信芳不等我说完,突然加重语气,“那贺骏琪就可以了吗?”
我被他噎住,是呀,当初贺骏琪帮我擦药的时候,我虽然也反抗过,但态度却没现在这么强硬。我只能归咎于我和贺骏琪是夫妻……但这种话却不能当着谢信芳的面说出来。
谢信芳对我发火之后许是有些愧疚,他起身插着腰,深呼吸了几口气,满脸痛苦地开口,“对不起,贞贞,我不该吼你。只是一想到你被他占了三年,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他默了一会,“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
他说完就走了。
我将自己蜷缩在沙发上,盯着沙发之间的缝隙发呆。那时,我想的是:贺骏琪会不会从沙发缝隙里爬出来。
想着,我竟然神经质地伸手摸了摸。随后懊恼地拍了脑门一巴掌,我是疯了吗?
元瑶也在这家医院,我吃完晚饭出去散步的时候在花园里遇到她。
她看见我,像是老鼠见了猫,瑟缩着脑袋,肩膀颤抖个不停。之前那副倨傲孤高模样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上不得台面缩头缩脑模样。
我皱着眉,思虑了一会,决定上前探探虚实。
可她方寸竟是大乱,躲在一棵桂花树后朝我尖叫,“不要过来……你走开……”
声音尖锐难听,就像两片铁片在一起刮擦的声音。
我下意识顿住脚步。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开口,“元瑶,你装什么装?”
那双躲在桂花树后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我,盛满惊恐。
但我将视线投注在她眼中时,却发现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神投注在我身后。
也是这个时候,她突然凄厉地尖叫起来。
身后,一个紧张的声音响起,“瑶瑶……”
再然后,我的后背被推了一下,差点栽进绿化带里。
再抬头时,贺骏琪已经抱住元瑶,看着我的眼神,犹如万年寒潭,其中冻积的寒冰冷得化不开。
他沉声开口,“瑶瑶已经这么惨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的心像是被刀豁然开了一道口子,血淋淋的,惨不忍睹。是不是看得见的痛才叫痛,哭得出来的悲伤才是悲伤?
以前有人装弱者婊,而我依旧无动于衷,结果,却害得我被孤立,被唾骂。可那时我心绪毫无起伏。
如今,贺骏琪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将我厚厚筑起的城墙击溃,直达我内心。
但我不可能认输,而是扬起脸,以一副倨傲的姿态说:“惨?元大小姐锦衣玉食,就算变成这个样子依旧有人照顾,这有什么惨的?这世上比她惨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每一个人我都得小心呵护着,对不住,我不是佛,不会佛光普照。”
贺骏琪跨前几步,猛然箍住我的胳膊,凶狠的口气,“真想把你牙齿都敲碎,到时候再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么伶牙俐齿。”
他的语气很森寒,下一秒,他却突然倾身在我耳畔说:“元贞,你这话听着怎么酸溜溜的?”
这转变太快,我一时有些懵,他刚才说了什么?
但下一瞬,他就变脸似的甩掉我的手臂。
搂着元瑶的腰擦着我的肩膀走了。
我听到元瑶小声问他跟我说了什么?
贺骏琪说:“没什么,她嘴那么贱,又害我们的孩子没了,不过威胁了她一句罢了。”
元瑶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凄楚,“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妹妹,但我还是走不出那个坎,每次见到她,我都会以为她又要推我……”
两人渐行渐远,后面的话我再听不清。
可直到他们消失很久,我满脑子依旧是贺骏琪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最后想来想去,只能归咎于是男人膨胀的虚荣心在作怪。很多男人都有自大的毛病,如果有几个女人为他们争得头破血流,他们的虚荣心更会膨胀,很多男人以此证明自己很有魅力。
回到病房时,刚才走了的谢信芳又折返回来。
他看见我,立即起身迎上来,“外面那么冷怎么还出去?”
“要想维持完美体型可偷不得半点懒。我要是一个两百斤的胖子,你可能一走就不回头了。”
谢信芳的目光柔柔的,声音也柔柔的,“如果你真胖成球,我到不需要这么患得患失了。”
我看着自己的脚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信芳,你值得更好的女孩。”
眼中,谢信芳那双脚朝我移近几分,“如果我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早就接纳其他女人了,可我的心放在你这就收不回来,别的女人没法进来。”
我惊愣地抬头,眼前黑影一晃,我整个人就被他搂进怀里。
我紧绷着身子,第一反应是挣开他的怀抱,但想了一想,这么做未免太残忍。
我能铁石心肠地对待每一个人,但对谢信芳,我真的狠不下心来。
最终,我渐渐放松,但身心怎么都无法融进他的怀抱。
此时此刻,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我好像,没之前那么爱谢信芳了!
而这个念头钻入脑子,立时又让我的心肠硬了起来,我开始挣扎。
谢信芳不会强迫我,轻轻松松就被我挣开,只是眸子含了几分受伤。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投注在他身后的百叶窗,“对不起,信芳,我……”
“什么也不用说,如果你不爱我还吊着我,那才是在伤害我。”
谢信芳,就是这么善解人意啊。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他从不会考虑自己,总是周到体贴地为身边人考虑。
我十分懊恼,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为什么不顾虑一下谢信芳的心情。
深呼吸一口气,“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忘掉那段过去,然后全心全意地和你在一起。在此期间,如果你遇到更合适你的女孩,我也不会拘着你,你可以随时转身去找别人。”
他有些气愤,英气的剑眉死死皱着,面上覆上薄薄怒气,“别再说这样的话,我的幸福只能是你。”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却也没再说狠话伤他。
我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谢信芳也一直陪着我。
出院那天,我见到了一个熟人。这个熟人本该傲视群雄似地俯瞰芸芸众生,可他那天却当起了司机,令我大跌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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