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骏琪皱了皱眉,看着我的目光就好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满含责备。
如果这两个人的眼神是剑,我已经被戳成了筛子。
贺骏琪安抚崔婕几句,迅速跑了出去。
贺涵也要跟出去,被廖英拽住手臂拉回沙发上。
廖英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开了口,“瞧瞧,咱未来儿媳多痴情啊。为了每天都能见到我那侄子,不惜纡尊降贵嫁给我们涵儿。要照我们年轻那会儿,婚前失贞这身价可是要大大贬值的。若是你们觉得把女儿嫁给我们涵儿是委屈了你们,那我们的亲事谈到这里也谈不下去了,元太太请吧。”
崔婕幽幽叹了一口气,作出一副遗憾表情,“二太太既是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得再说什么,改日有空再来拜访。”
“你……”廖英大概想着崔婕能低头向她认个错什么的,没想到崔婕竟借坡下驴,说不谈就真不谈,一时面有不甘,冷嘲热讽道:“你还以为你那宝贝女儿能寻个好人家呢?”
崔婕笑了笑,大概懒得跟廖英一般见识,像只高傲的天鹅,迈开步伐优雅地走了。
我趴在栏杆上,这场戏实在不尽兴。
元家人的肠子太弯太绕,我也是许久才琢磨出来。
三十六计里有一记叫苦肉计,元瑶割腕自杀就是实例。
她若是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她和贺涵的事不会曝光,那我就能挟艳照以令元瑶,甚至元家!
可我终究小看了她,她用自残的方式惹得贺骏琪心疼,在逼贺骏琪与我离婚不成之后,又与她母亲联手设计了这一出。
以贺涵的名声,谁家姑娘要是嫁给了她,下半辈子可就毁了。
贺骏琪自然不愿意看着昔日恋人跳入火坑,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出郎情妾意,却又无可奈何的戏码。
这天晚上,贺骏琪意料之中的没回来。
我睡到半夜又醒了,是被饿醒的,本来想忍忍,但肚子一直在叫,还泛酸,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起身下楼。
冰箱里没有现成的,我又不想弄得太复杂,就拿了一把面条,两个鸡蛋。
“嗨……原来是你在厨房,我还以为家里遭小偷了,可吓死我了。”
我转头,看到贺霓姗手里举着一个棒球棒,见是我,把棒球棒扔在一边。
寂静的深夜,棒球棒与地面碰撞的“哐当……”声被放大了无数倍。
锅里水沸了,呼噜呼噜提醒我。
我把面条抽进去,用筷子顺时针搅成一个漩涡,“如果是小偷,应该在你们卧室里,好东西都在那放着,来厨房做什么?连吃的都没有。”
贺霓姗白了我一眼,转身往外面走,再次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杯子。
她接完一杯水也不走,坐在餐桌边看着我忙活,等我把面端出去时,她杵着下巴问我,“你介意一夫二妻吗?”
“介意!”夜太寒,连带着我的语气也寒得瘆人。
贺霓姗抖了抖身子,“你何必对自己这么狠。”
她俏脸飞上两抹可疑的红晕,“哥哥今晚把瑶瑶姐接到他名下的一栋别墅里了,他们同居了。”
我挑面的手顿了顿,很快若无其事地继续吃,只是心里涩涩的疼。
贺霓姗继续说:“昆城所有人都以为哥哥和瑶瑶姐会结婚,结果……”
我深以为,这个时候我应当做出一副遗憾的表情以奠贺霓姗心里那段纯真的感情,可我实在违心不来,便幸灾乐祸地勾了勾唇,“世事难料,来,叫声嫂嫂听听。”
贺霓姗掀了掀嘴皮子,满脸嫌弃,“你这人……老实说,刚开始,我觉得你破坏了哥哥和瑶瑶姐的感情,对你喜欢不起来,可相处久了,我发现你其实人挺好的,但我心里还是觉得瑶瑶姐才配得上我哥哥。”
我放下筷子,“谁跟你说的我破坏了你哥哥和瑶瑶的感情?”
“我自己猜的。怎么样,我聪明吧。”
“我看你脑子不是跟我一样的人脑,而是豆腐脑。”
她眼睛瞪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说得是事实!”我把面碗一推,“妈蛋,被你搞得都没心情吃面了,我肚子很饿很饿很饿啊。”
“我有零食啊。”
“不需要!”我把面倒进泔水桶里,往楼上走。
肚子依旧呱呱叫个不停,可我已经没胃口了。
我进房间后不久,有人来敲门。
开门就听到贺霓姗焦急的叫声,“快让让,要掉了要掉了……”
我把她让了进来。
她快速走到我床边,把零食扔我床上,随手抓起一包土豆片朝我扬了扬,“面条有什么好吃的,零食才最开胃。”
“我说过我不需要。”
她自顾踢掉拖鞋爬我床上,“我们躲在被子里彻夜长谈啊。”
“你听得懂我的话吗?”
“拒绝人家好意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你好歹是大明星,不需要注重身材吗?”
她“嘶啦”扯开一包土豆片,陶醉地嗅了一口,“人生得意须尽欢。”
得,这人完全听不懂人话!由此更加证明,她脑子是豆腐脑。
那晚,贺霓姗不顾我困意绵绵,呵欠连天,跟我灌输了很多贺骏琪和元瑶的璀璨情史。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神仙眷侣……这些词在贺霓姗嘴里简直弱爆了。
她把嘴里塞得满满的,边说边嚼,语句含糊不清,很多零食得以逃过魔口。
我看着她屁股底下那张床,默默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铺在沙发上,把自己裹了进去。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我肚子由刚开始的民怨沸腾到最后偃旗息鼓。
睡意之浓烈,连我自己都惊叹,什么时候我睡眠也这么好了?
第二天醒来时,贺霓姗已经不见了。
我下楼时她刚好跑步回来,经过我身边还语重心长地劝诫我,“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话,我真的希望你们都能幸福。”
看得出来,这丫头没什么坏心眼,她说这些话也完全发自内心。
可她不懂我和元家的纠葛是怎么样的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我坚定地开口,“我不会让你的瑶瑶姐成为你嫂子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诶,你怎么油盐不进呢……”
我已经走出了贺宅。
我在路边吃了一屉小笼包,两个茶叶蛋,一杯豆浆才堪堪填饱肚子,可到公司的时候我又饿了,就让夏琳给我去买了一个蛋糕。
她知道我平时吃得不多,就只买了一小块,可我两三口就塞进了嘴里,让她再去买。
她瞠目结舌,再次回来的时候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元总,我嫂子之前这么狂吃海塞的时候是她怀我侄子的时候。”
我心中一紧,就被口水呛到,唾沫混着蛋糕屑喷在画稿上,惨不忍睹……
夏琳忙为我接来一杯水,帮我擦画稿,可那张画稿明显已经救不活了。
我咳了好久才缓过来,狠狠瞪了一眼夏琳,“再乱说话,信不信我把你嘴巴封起来。”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摆摆手,让她出去。
之后却怎么也集中不起精神来工作。
仔细想想,我大姨妈好像有一个月没来了……
下班后,途经一个药店,我踌躇许久,还是走进去买了验孕棒。
回去后,按照指示测了一下,明晃晃两条杠跃入眼帘时,我的心“咯噔”猛沉。
我心里特别乱,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似乎已经预见,贺骏琪面无表情地冷声宣布我腹中孩子的死刑,“打了吧。”
可我心底又隐隐生出一丝侥幸,如果我生下这个孩子,元瑶要当贺家大少奶奶也没那么容易。
可很快,我就自嘲地勾了勾唇,她元瑶不也照样可以为贺家生孩子。
我坐在马桶上,疯了似地抓头发,敲脑袋。
正纠结痛苦,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手抖了一下,那支验孕棒就掉在马桶里侧,我摸索了好久也没摸到。
恰巧这时厕所门开了。
我心神猛然一凛,怕被察觉到异样,也不敢去找了。
站起身捋了捋裙摆,心神不宁地看向推门进来的人,“你怎么不敲门?”
贺霓姗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敲了啊,没人应我,我看门没关严就进来了,卧室里没人,我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动静就进来了。”
她靠近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你在藏什么好东西?”
她说着,就弯身来寻。
我还没拿出个主意来,下意识想隐瞒这事,忙拉着她走出卫生间,“你来找我什么事?”
“吃饭了。看你昨晚跟饿死鬼似的,怕待会佣人收了你又吃不饱,就来喊你,怎么,还不想吃啊?”
这顿晚饭,我不敢敞开肚皮塞。平日吃多少,这晚依旧吃多少。
夏琳能看出端倪,贺宅里的人就跟人精似的,没道理他们嗅不到我饭量大增的不寻常。
二房的人肯定不愿意我留下这个孩子,我不可能给自己惹上一身骚。
至于大房,洛淑敏或许是高兴的,可我也看得出她对我很不满,现在有一个看起来优秀到逆天的元瑶摆在面前,就算瞎子也知道要选谁。
贺霓姗,她跟元瑶好得同穿一条裤子,万一说给元瑶知道,我敢保证,我会死无全尸!
至于老爷子,他的心思最难猜。
但不管怎样,在我没想到解决办法之前,我都不能没脑子地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那夜,贺骏琪依旧没回来,我睁着眼睛,翻来覆去地想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际微白时,我被一个噩梦吓醒。
也因着这个梦,我胸腔中那颗摇摆不定的心终是落定下来。
我不能为了报复元家,就搭上一条无辜的生命。
我应该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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