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明白自己此刻为什么执意要跟自己过不去。
说不做电梯,就当真爬了四十五楼,虽说不至于像上楼那么难爬,但爬到最后,两腿也隐隐颤抖,走路像踩在棉花上,难以站稳了。
好在我还是坚持了下来。
出瑞力大门的时候,听到有人叫我。
我扭头一看,看到陈澜风双手插兜靠在石狮子上。
我眨了眨哭得有些干涩肿痛的眼睛,“干嘛?”
陈澜风双手插兜,朝我迈步走来,“你跟骏哥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想谈论这话题,直接朝着地下停车场走。
陈澜风不死心地追上来,“以我两百三的智商猜其实你也不知道,但我也许知道点门道,你想听吗?”
我这人碰到卖关子的都会看对象要么置之不理,要么给其几分薄面。
陈澜风属于前者,所以我没理他,继续往前面走。
他憋不住话,追上前来,语气含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骏哥在吃醋!”
我脚下被横伸出来的树根绊了一下。
陈澜风下意识要来扶我,可奇怪地是他手要触到我腰时,又快速缩了回去,插在裤兜里,就眼睁睁地看我狼狈地倾倒身子,最终摔倒在地。
我对他这见死不救的行为很不耻,愤愤地自己爬起来,拍拍屁股,面无异色地继续走。
陈澜风继续追上来,“信不信由你!”
他神秘兮兮地凑上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就你上次被吊篮吊到金董办公室时,骏哥当时就捏碎了一个杯子!”
我脚步猛地顿住,敏锐地抓住陈澜风这句话的潜台词,“你说七曜是贺骏琪的?”
他歪了歪脑袋,“重点不是这个吧。”
我不再理他,贺骏琪吃醋,打死陈澜风我都不信。
不知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总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事该怎么做会取得更好效果,那事没意义不该做。
现在,我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刚才贺骏琪那样羞辱我,我应当与他拼命,或是反唇相讥,实在不该哭得满脸是泪,害得我眼睛红肿难看!
我在原地踌躇不前,考虑是不是返回去扳回一局,搞得陈澜风十分莫名其妙,问我,“你怎么了?”
我心里还恼他刚才见我摔倒不施于援手,朝他抿唇笑了笑,“用你那接近二百五的智商猜猜我怎么了呀?”
陈澜风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经过我缜密的思考过后,我认为以后有机会报复贺骏琪,不急这一时。
晚上庆功宴,我高兴,就多喝了两杯,再加上维斯和瑞力的员工又死命灌我酒,即便我酒量还不错,也喝得有些醉。
酒劲上头,我记得我哭了,趴在金董身上,又哭又闹,“干爹,你为何对我如此绝情?为什么说要给我递律师函,告我侵犯你的名誉?为什么不相信我?”
金董慈父般地拍着我的肩膀,随后叹息一声,“对不起,是干爹的错……干爹只是想教你明白,这世上很多人利益至上,不会因你私下与他交情好,就对你网开一面的,你登上神坛千人捧,你若不小心摔了下来,很多人前仆后继地想要踩着你上位。”
以我现在被酒虫侵占的脑子,无法想通后面几句话的意思,只抓得住第一句话,“对,就是你的错!不过,干爹,我谢谢你,我十六岁那年,如果不是你,或许我一生就毁了。”
“现在你长大了,没人能毁得了你。”金董的语气含了几分疼惜。
我抬起朦胧的醉眼,“对,我现在很强大,没人能毁了我。”
我又端起酒杯,自相情愿地与他碰了杯,对嘴猛喝。
由于我整个身子斜靠在金董身上,大半酒液都洒了出来,洒在他白色衬衫上。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贺骏琪,脑子突得发热,想到贺骏琪今天与我说的那些话,我突然抬起头,问金董,“干爹,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金董喝酒的动作一顿,把杯子放下,低头看我,眼中隐隐闪着激动,很快又恢复常态,“傻丫头,想什么呢?”
他上唇两撇八字胡沾了酒液,镭射光灯红的蓝的黄的……转换着打在他八字胡上,显得光彩斑斓,极富有生气。
我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胡子。
也是此时,包厢门突然“砰”的一声被踹开。
一阵邪风灌进来,冷得我打了一个颤。
在包厢里打牌的员工们惊呼一声,纷纷按住桌上的牌,可还是来不及了,整间包厢里纸牌乱飞,大有七月半时空中飘着的纸钱的架势,再加上门口挺拔着身姿站立的那人。
眼神冷冽肃杀,整个人就好像一把利剑立在门口,气场嗜血如修罗。
这一幕,气氛诡异的安静。
没有人敢出声,更没人有勇气当出头鸟,让这人把门关上。
还是金董首先反应过来,扶我坐稳后,起身向着门口那人走去,很有风度地伸出手,“贺总,你来了,坐下喝一杯吧。”
我眯了眯眼,吃力地辨认出门口那人确是贺骏琪。
贺骏琪看都没看金董,眼神死死地锁着我,随后几步跨过来。
他离我越近,那股危险的气息便越来越浓郁。
我忍不住把脚踏在卡座上,手脚配合着往后退。
不怪我如此怂,我也想雄赳赳气昂昂,云淡风轻地应付他。
可此刻的贺骏琪十分可怕,那双阴戾腥红的眸子好像刚在地狱里斩尽万千恶鬼,可怕的令人不寒而栗。
他俯下身,扣住我的手腕,不让我后退。
他的手极冷,我的酒意一下子就醒了大半,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放过我吧,我没有给你戴绿帽子,我发誓我只有你一个男人。”
我理所应当地认为贺骏琪现在气息如此可怕,是因为他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侵犯。
即便他不喜欢我,但我好歹是他名义上的老婆,普通人尚接受不了老婆出轨欲要拿刀砍之,更何况是贺骏琪这种有头有脸,身价不菲的贵族子弟。
为了保得小命,我想先服个软。
贺骏琪身体滞了滞,他扭头一一扫过包厢里所有人,从唇齿间吐出一个满含煞气的“滚!”
维斯和瑞力一众员工屁滚尿流地走了。
金董还担忧地站在门边。
贺骏琪冷哼一声,语气极为不屑,“莫非金董要留下看我如何教训自家老婆。”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从咬着牙说出来!
金董身躯僵了僵,随后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带上门。
我从门缝间对上他满含担忧的视线,我一下子就着了急,在心里讷讷地喊:别走!
可惜不会有人听到,不会有人冒着得罪贺骏琪的危险对我施于援手。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贺骏琪身上的气息更为可怖,他揪住我的衣领,“元贞,你该死!”
我带着哭腔说:“是,我该死,可我不想死!”
他眯了眼睛,打量我半晌,突然说:“那我现在就问你几个问题,要是敢有半句假话,我弄死你。”
我忙不迭点头表真诚,“你问吧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都是你想听的答案,错的我能说成对的,对的我能说得天花乱坠,抑扬顿挫,保管你满意。你想要听什么,我都超出你预期值完成!”
他眼睛眯得更细,“我只听真话!”
我又点头如捣蒜,“嗯嗯……你想听真话,我绝不说煮话炒话。”
“元贞,你到底醉没醉?”
“醉了醉了。”如果没醉,我现在一定再跟你打一架!
谁说酒壮怂人胆,到我这,酒液只会把我内心脆弱的一面逼出来。
他不信,又从桌上拿了一瓶酒使劲灌我,“继续喝!”
他灌得急,我被呛到,差点把肺都咳了出来。
他停止灌我,竟还着了魔似地替我轻轻拍背。
我缓了一阵,扬起脸,苦哈哈地看着他,“我急!”
“嗯?”
“我说,我尿急,想上厕所,你先让我上个厕所我再喝。”怕他以为我是要找机会溜了,我又补充道:“你不信,跟我一起呗。”
他竟还真点了头。
把我抗在肩头,走出这间包厢。
本就紧缩的小腹,被他这么一颠簸,差点憋不住直接尿他身上。
被他放在一个马桶上。
之后他也不出去,抱着双手靠着墙盯着我,“尿吧!”
“你在这……”
实在急得慌,我也不再与他争吵。
许是喝了太多酒,今晚的感受有些不怎么真实。
出卫生间后,我才发现这是一个房间,有床,有桌子,还有一个小厨房……一应家具应有尽有。
难怪贺骏琪能进出女厕所,还大咧咧地观摩……
我刚才还邪恶地想,要是来一个女侠把贺骏琪这个流氓胖揍一顿该多好。
唉,可惜……所以,才让我有种置身梦中的错觉嘛。
贺骏琪手里拿了一瓶酒,两个杯子,嘴角扯出一抹算计的笑,“我赔你喝!”
说着,他已经倒上了酒朝我递过来。
我喝得晕晕乎乎时,突然听到有人问我:“元贞,你家有几口人?”
“没了,就我,我妈妈在十年前就死了。”
“陆俊彦不是你弟弟?”
“啊,是呀,是我在孤儿院认的弟弟。”
“那元瑶不算你的家人?”
我胸腔中腾起怒火,语气又急又冲,“别说元瑶了,元家没一个人是我家人!”语气一转,突然有些悲凉,“我恨自己为什么姓元,我要改姓,可我妈妈不让。”
之后,那个声音又问了好多个问题,跟查户口似的,我皆一一答了。
最后,那声音顿了一下,语气带着诱哄,“元贞,告诉我,你最爱的人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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