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妙,郑沉心想,这是我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药水。在国外很流行,但趋于保守的国内圈子却十分厌恶这种方法。
第一次还是雨刀提到的,郑沉眯起眼,犹能回忆起当时雨刀提到死藤水时的抵触和厌恶。他直言不讳的对郑沉解释,他绝不会同一个敢饮用死藤水的人有所往来。因为,但凡在这种药剂中挣扎存活的人,没有一个神经正常的,他们的大脑某个区域被永久的摧残改变了。
“改良?”郑沉自言自语:“像这种古早的药剂要改良起来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这东西早在几十年的广泛使用中,被研究被平衡到了极限。”
郑远道对郑沉了解死藤水毫不意外,倒是引得张符头侧目而视。
“当然不容易,平衡很难被打破。但是从蛇蜕里抠出来的一断生物基因,却成为了死藤水新的基底,或者说新的中和剂。它占据了死藤水剂量的三分之一,用来稳定药效。”郑远道对死藤水的改良如数家珍,仿佛是他眼睁睁看着一切做出来的一样。
“有用吗?”郑沉犹豫了片刻问道。
郑远道轻笑:“很不幸,致死率更高了。”
那凭什么?郑沉皱起眉,凭什么称为改良版。
“朝闻道夕死可矣的人很多,或者说疯子也很多。”郑远道乐不可支的拍着桌子:“他们确实把药剂改良了,只不过不是存活率而是效果。挺过濒死加幻觉体验的人,会得到比以前更多的神异能力。”
“你知道有谁。”郑沉抬眼,他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确认。他确认郑远道在无回村以及无回村秘密衍生出来的副产品里下了大力气,参与度很高。
郑远道没有否认,反而异常轻快的告诉郑沉:“没错,所有的名单都经过我的手。甚至是现在……”
“我曾为蜡烛湾一员,现在则是多灵的一员,这个项目我是负责人。”郑远道笑眯眯的对郑沉说:“在名单里我有一个意外收获,我想你一定非常讨厌我接下来所说的一切……”
郑沉慢慢坐直了身体,他阴霾的眼神直直的扎在郑远道意味不明的脸上。
“你的引路人,谁能想到是一个普通人呢?”郑远道幽幽叹息。
而郑沉此刻突然有些听不清郑远道在说什么,他眼看对方嘴张张合合,却难以理解那些话语组合起来的意思。
他大脑一片轰鸣,犹如置身雷池,震颤不已。连带着他身体都有些战栗,郑沉握紧双拳,咬紧牙关,右手死死的按在突突直跳的眉心上。他不知道这股心悸究竟来源于深深的悔意,还是愤怒。
“真名是XX,平时你叫他什么?”郑远道漫不经心的问着。
郑沉恍惚:“雨刀……吧。”
刘正此时此刻才醒悟过来,这叔侄二人长篇大论打的是什么机锋。他张大嘴看着郑沉,又去看同样惊讶的张符头。
“你朋友……加入了蜡烛湾,就为了……”刘正结结巴巴道:“就为了获得灵媒的能力??”
“你不明白,你好歹算个废柴。”郑远道:“他连废柴都都称不上,普通的不能再不普通了。你知道他加入蜡烛湾的投名状是什么吗……”
“活着吗?”郑沉突然打断郑远道。
川南的天气说变就变,就在郑远道罗里吧嗦的当口,天气眨眼间低沉下来,云层降落,厚厚的铺在高层玻璃窗外,说不出的压抑和诡秘。
“当然。”天边闪电掠过,竟把郑远道的眼睛照得刹那闪动,宛若神明。
“投名状是什么?”郑沉得到了答案,可却又毫不关心的问起另一件事。
郑远道咂舌:“现在的年轻可比我那时候沉得住气啊。投名状是女朋友或许再加一个小胖子,哦对了,还有你,只不过被我给截了……”
郑沉猛地抬起头,他直勾勾盯着郑远道:“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在我们见面之前……”
“知道,知道什么,知道你的存在,还是知道你那个叫波波的朋友有可能回不来,还是知道雨刀转手把你朋友卖了。”郑远道晃动着椅子,百无聊赖的撇撇嘴。
“这都不重要啊,我的好侄子。就算我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是要单枪匹马的去挽救你伟大的友谊吗?”郑远道笑嘻嘻:“一切都在路上了,如果你现在去,可能有些太晚了。女朋友进了山,另一个则被困在原地,很久很久了。”
郑沉倏地站起来,刘正条件反射的拉住郑沉,生怕他和郑远道厮打起来。
倒是郑远道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摇来晃去好不在乎。
哪知郑沉只是深深的望了一眼郑远道,他抖抖肩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地板上早已经清醒的赢蛇躺在那一动不动,宛如一具死尸。郑沉蹲在他脑袋方便,赢蛇也不瞅一眼,照样是一副呆滞模样,只有虚弱的进气出气昭示他还活着。
郑沉沉吟片刻,招呼身后刚进厨房的刘正将赢蛇拖了出来。
他和刘正齐心协力将赢蛇扔到餐桌上,然后坐下。
此时整个餐厅的画风尤其诡异,天色虽然因为阴天而黯淡的厉害,张符头却没打开电灯,反而在餐桌边缘点了几根红蜡烛。
赢蛇被摆在中央,像是一头待宰的羊羔,周围四个饕餮客等待盛宴开始。
“你总说我天赋异禀是真心的吗,叔叔。”郑沉双手交叉托举着下巴。
郑远道闻言沉默的看过来。
“既然你默认了,我就说了。”郑沉淡定的陈述道:“你能和我的交际圈纠缠的那么厉害,怎么想也不会是巧合。就算今天你不愿意配合,说出我想知道的一切。但,过不了几天,我也会从你身上把信息原封不动取出来。你看好吧,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的合作,我们总要合作。殊途同归罢了。”
说完,郑沉不再多言。郑远道凝视着郑沉淡漠的表情,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他分不清郑沉究竟是气急的挑衅,还会是灵媒的一语成谶。
“问吧,我听着。”张符头再次表示自己不愿掺和的意图。刘正依然谨言慎行,闭紧嘴巴。
郑远道摇摇头,拍拍赢蛇的脸:“兄弟,到了现在,别装了。我不信你真的能乖乖的听从那边的威胁,把自己脑子切一块出去。我呢,不瞒你说,一直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和多灵,和蜡烛湾从来都没一条心过,各取所需而已。我今天只问你大篁岭坪山那次事,不别的绝口不提。”
赢蛇听罢,呆滞的眼神依然直指天花板。但郑沉发现他瞳孔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远不如他表现的那般迟钝。
郑远道也不急,“我问坪山事,只想知道我看的,我尽力过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你明白吗?你们能明白吗?”
郑远道抬头四顾,神色亢奋,“孤证怎么办?孤证不成立啊。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我需要有一个旁证,证明那天那刻不是臆想,这简直要把我逼疯了。”
“等等,你说的是证明中间世界即阴间的存在,证明灵魂冤魂……”郑沉插嘴。
郑远道挥手打断:“不,我不在乎那个。老郑家没有废人,你能感受到的我自然也能感受到。下阴什么的,我不是没干过。我想知道的是这个世界,就是这里,地球上究竟存不存在一些,和我们迥乎不同的生物。”
“雪人传说知道吧,据说他们是香巴拉的守门人,是地心的守护者。在目前依然未能探知的地心究竟是什么样子,是估测中的高温地狱,还是别的……我不喜欢估测,我只喜欢事实。”郑远道深吸一口气。
“当年,我亲眼看到一个生物在我面前出现。那是我形容不出来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生物,它是活的,它能动弹。它突然跨越了时空出现在我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郑远道伸出手,他的右手有些颤抖:“我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碰到……可当时我懵了,那个时候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竟然愣住了。”
“或许是十几秒,或许是十几分钟。它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没有伤害我,紧接着就消失了?”郑远道有些失控的按住脑袋,“在我面前消失了,你们听明白了吗?从下到上的消失了,就像被什么东西抹去,或者被传送走了一样。”
郑沉震撼的看着郑远道,看着他狂乱的肢体动作,看着他错乱的表情。他能感觉到,这种疑问简直要把郑远道逼疯了。这甚至是从属于哲学或者心理学上的一种认知错乱.
“从那天起,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无法判定,我是醒着还是睡着。我不睡觉……”郑远道按住郑沉的椅子扶手,他双眼的红血丝好像在发光。
“我不睡觉,我的脑子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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