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想尽一切办法去打听高亮的下落,终于从于红梅那里得到消息,高亮去南方闯世界去了,风流快活去了。她那个气呀,好长时间都没睡好觉,她骂自己不争气,人家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把你甩了,你还念念不忘,就这么没有骨气吗?
放假了,听说高亮回来了,她的心又躁动起来,必须马上见到高亮,去质问他,去要个说法,要个明白。
早上,陈超凡约高亮一起陪两个女同学逛一逛,其实是给他个机会,可高亮不领情,给他说不去当电灯泡了,别坏了他的好事,自己先回家了。陈超凡也拿他没办法,只好特别提醒他,中午在醉仙楼订的小包间,一定要到。
高亮回到家里,他爸见他回来,什么也没多说,指了指院里一堆烂树桩,叫他劈成劈材。
高亮换了件当地煤矿下井穿的蓝色破夹袄,轮起斧头开始劈烂树桩。这些树桩木质坚硬,没有力气和技巧一般人干不了这个活,父亲是个知识分子,对力气活是个门外汉。家里自行车胎扎了,父亲都是推到外面修车铺去补。有一次父亲心血来潮自己补轮胎,把自行车轮拆了下来。最后,好不容易把胎拆开了,找到了漏气的地方,补好后怎么也装不回去了,还是高亮给装好的。并且从此以后家里自行车轮胎再漏气都是高亮来补,而且他从来不需要卸下车轮,还能补得又快又好,那时高亮才十二三岁。
高亮从小就学着干这些家里男人才做的工作,他轮起斧头,一下下猛劈过去,他目视着树桩落斧头的地方,仿佛眼前的树桩变成了丁永刚,打劫他的胖子,瘦子,他们朝他嘘叫着,嘲笑着。他狠狠地一斧斧去回应他们的嘲笑,打得他们血流满面,支离破碎。把所有烂树桩劈成一堆堆大小合适的劈材,他已是大汗淋漓,时间已近中午,他匆匆洗了把脸,没来及换衣服,也懒得换衣服,披着烂夹袄,顶着一头一身的木屑来到了醉仙楼。
杨静书着一件白色短款羽绒服,黑色紧身长裤,1.68米的高挑身材完美呈现,她乌黑的头发简单的拢成一束垂在身体一侧,如瀑布般从右肩倾泻而下,特别细长的眉毛下一双稍显忧郁的大眼睛,白嫩水润的手里捧着一杯水作暖手状,依然那么温婉娴雅,看得高亮心里一阵酸楚。于红梅坐在陈超凡旁边正谈笑风生,高亮进门也不吱声,直接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因流了一上午汗,头发一绺绺乱糟糟,还粘着少许的木屑,破烂的矿工袄紧紧裹在身上,寒酸落魄又有十足的轻狂和痞子气息,和其他三位光彩照人格格不入。
陈超凡没想到高亮这个德性,楞住了。还是于红梅先打个招呼:“高亮同学来了,你今天忙什么呢?到吃饭了才过来,一年多没见,你跑哪发财去了。”
“老班长,还认得我,你看我这像发财的人吗?各位同学春节好,给大家提前拜个年。”高亮拱拱手嘻笑着说:“班长和静书妹妹两位同学是越来越漂亮了,这走大街上得百分百的“回头率”。超凡,你陪两位美女逛街你小子福气不浅,你看看你容光焕发“骚气蓬勃”的样子,这一上午没遭到小流氓的骚扰吧。实在抱歉,我上午光忙着干活了,下午一定给两位美女保驾护航。”
“高亮,看看你这“油条”的样子,一年多不见了,你咋还这么死性不改没点正形呢,大过年的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参加聚会,可真没礼貌。”于红梅装作生气地批评他。
“哎!老班长,人穷志短啊。现在经济环境不好,到处工人下岗失业,连我这个打工仔都失业在家了,我都穷得快无法御寒了,上哪有高档衣服穿。多亏你俩美女来找超凡玩,我还能跟着蹭顿饱饭,超凡,你今天可不能小气,多点些大菜、硬菜,得让我敞开肚皮吃个饱。”高亮仍然一派胡言。
“你是那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要再这样,我们都不和你玩了啊。”于红梅最怕他这种赖皮相,上学时就经常拿高亮的种种恶搞没有办法。
“哎哟,我亲爱的老班长,你是我们的支部书记,我心中的太阳,我的偶像,我们的楷模。你哪能嫌贫爱富呢?见到超凡这样的有钱人就喜欢,见到我这样的穷同学就嫌弃,这可不应该是你的思想境界。是啊,现在社会风气不正,社会价值观扭曲,有些人啊,思想境界太过狭隘,满脑子只认钱,钱成了某些人的信仰,老班长你可不能被社会上不良风气腐蚀,你要树正气,要保持你冰清玉洁的本质……”高亮更加油嘴滑舌并暗有所指。
“够了!高亮,你还有完没完。”杨静书想到自己不明不白被甩了,见高亮这副油盐不进的德性实在忍无可忍生气地制止他。
“好了,好了,开开玩笑活跃下气氛也差不多了,凉菜也上齐了。时间过得太快,转眼间我们都毕业快两年了,这两年来大家忙于工作聚少离多。也快过年了,图个喜庆我们四个同学小聚,叙叙同窗友谊,提前过个年。来,大家共同举杯,祝大家新春快乐!”陈超凡止住了高亮,再不止住他还不知道他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来。
陈超凡昨天喝得不少,差点出了酒,今天又有女同学,就拿了两瓶上好的“张裕”干红,四位同学共同站起来,大家碰了杯,硕大的玻璃杯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
“想想上学那会的事就如同在昨天,如今我们早已不是当时的无知少年。哎!这参加了工作多多少少有些不适感,感觉自己还没有真正融入社会。就如同我们当年唱的歌曲《小小少年》中描述的一样,学生时代真是无忧无虑,失去了才知道那段岁月的弥足珍贵。工作后小小的单位就那么几个人也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别人给你讲的话,你都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领导给你讲一番话你都不知道他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陈超凡不无感慨地说。
“是啊,我们都是从纯洁无暇的学生时代走进社会,上学时讲话都直来直去,大家没有利益地相处,那种友谊才是最纯真的真感情。”于红梅接着说:“可悲的是上班后才发现,学生时代的认知是多么幼稚,而且学生时代掌握的知识多数是无用的,学生时代老师教我们素质教育是将来的方向,是最先进的教育方式,我们每个人琴棋书画都学习过关。工作了才知道,领导要的只是成绩,唯分数论英雄,我们学校副课根本没上过,学生两点一线,教室厕所,成了学习机器,流水线上的产品,完全失去了个性化发展。”
“不谈这些不高兴的了,今天是过年,高亮这只离群的孤雁也从南方飞回来了,大家以后要经常聚,来我们再喝一杯。”陈超凡接着说道:“于红梅干脆调到县里来,县里条件和环境各方面都比你们镇上还是要强一些,高亮最好还是听你老爸的话去上班,这样我们三个就能常见面了。”
“你们三个太自私了,这就开始搞小团体。你们都聚一起了,就把我一人扔一边。”杨静书开玩笑地说着,她仍握着那杯水,也没怎么吃菜,一双忧怨的眼睛盯着高亮。
“高亮这会哑了,光低头吃也不吱声,话唠一闭嘴,我还有点不适应呢。”于红梅调侃道。
“我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人,和你们文化人没有共同语言,尔虞我诈互相搞事是文化人的专利。你们讲的我也听不懂,我只喜欢自由自在,如果能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情愿当个流浪汉,谁也别劝我,班,我是坚决不上了。我知道超凡也是为我好,我爸肯定也找过你,让你做我的工作。”高亮故意不看杨静书:“如果我吃不上饭了,希望大家念在同学情分上别嫌弃我,施舍点剩饭剩菜。我先谢谢各位了,来,大家干一杯。”
“你就别让他说话了,他就该闭上嘴。”杨静书放下杯子生气地对于红梅说。
“人各有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郎,没准高亮将来发了财,我们这些同学面上也有光彩。来,大家干杯。”于红梅浅尝了一点酒轻柔地接着说:“大把青春年华耗在不喜欢的工作上,确实也是件悲哀的事,我也在考虑如何改变一下自己的现状。其实我有时还是挺欣赏高亮这种敢作敢为的性格的,不屈服敢于向命运抗争。记得上学时你经常被班主任处罚,你说班主任什么法没用过,罚站、罚跑步、罚劳动,也没把你整改了。政教处几位主任开会时说过要重点关注你,别让你惹出事来,甚至说实在不行就把你开除了,就这样你也没服气过。你这种性格确实也不适合在单位受约束,不过,我们单位就缺少你这样有血气敢于抗争的人,杀杀校长的威风。”于红梅坐在高亮对面,美丽的大眼睛柔情似水。
“说实话,学校这些老师,我最尊敬班主任,虽然他经常处罚我,我也经常气他。但我知道他在关键时刻都向着我,为了我没少跟政教处几大“阉人”求情。快毕业时班主任刚开的工资一共四百多块钱,四百块被我借走了,只给他留下二十多,他也不怕我不还他,着实让我感动到现在。来,同学们,咱们为了逝去的学生时代喝一杯。”高亮举杯和每人碰了一下,最后一个和杨静书碰杯时高亮说:“静书妹妹,为了上学时的前后位,为了我们的友谊。”
话没说完杨静书就狠狠地一口把半杯葡萄酒喝了下去,高亮没想到一向温婉的杨静书会这样,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不想和我继续下去,又不是我的错,哼!他想着自己也一口把酒干了下去。
陈超凡看两人把酒干了,带头鼓起掌来,然后他站起来,逼着于红梅陪他把酒也干了。一杯酒下去,缓和了下气氛,四个人又聊了许多上学和工作中的趣事。高亮只在那里听,没怎么讲话。
站台上,高亮和杨静书站在一起,两人半天没说话,“静书,这一年来过得好吗?”高亮看着杨静书忽然冒出一句。
“好不好,用不着你关心!”杨静书目视前方生硬地回答,连看也没看高亮一眼。正好这时汽车来了,杨静书挽起于红梅的胳膊,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了。
陈超凡在后面推了高亮一把说道:“继续追呀。”
“算了吧。”高亮望着开动的汽车慢慢远去:“一个个心高气傲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人家有钱有势的大小姐也没像她们。”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高亮裹紧他那件烂棉袄漫步在大街上,在漫天的风雪中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他心爱的丁小曼,她的美丽是无可比拟的,虽是富家小姐但知道尊重别人,爱一个穷小子爱得那么真诚,她敢爱敢恨没有一丝的虚伪。我亲爱的小曼,你在哪儿?你还好吗?是不是也像我思念你一样也在想念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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