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闭上眼睛，又一次安然入睡，程怀给她掖好被角，拍着她的手轻轻哄她。
“这孩子还真有趣。”程怀看着她的睡颜，有点失神，“经历了这么大的身体伤痛，心里竟然没有生出怨毒来？看来莫子谦还真是眼尖，挑了个心思这么纯净的丫头。”
秦时时的侧脸在月亮的微光下泛出一层银白，她的脸色已经在渐渐好转，唇上的血色慢慢回来了，衬着月色，很像刚刚抹了一层糖霜的果冻，粉红甜蜜。
“是个美人儿，怪不得莫子谦放不下。”程怀的目光划过她的脸庞，唇角轻轻勾起，闪出一丝阴寒的笑意。
早上醒来的时候，程怀已经不在身边了，秦时时歪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才五点半。
她醒的太早了，这时候程怀大概还没有起。
昨晚噩梦之后，她的第二觉睡得特别香甜，这时候已经完全精神了，赖床的心思都被一扫而空。
“不如我自己去食堂打饭吧，这些天一直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再这样下去，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
秦时时想了想，决定付诸行动。快速的洗脸刷牙换衣服，然后走到护士站去，打听食堂的地点。
护士站的小护士才刚刚接了早班，还在睡眼朦胧，见到她精神奕奕的过来，吓了一大跳。
“你，你不是那个时晴么？怎么今天自己打饭？程帅哥不管你了？”
“程帅哥？”秦时时一脸蒙圈，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程怀，“哦，今天太早了，他估计还没起吧，我自己去吃饭。”
“哦，这几天你们这么恩爱，你突然单独行动，还真有点儿不适应。”小护士挠了挠头，伸手给她指了食堂的方位，“往前走，花坛的地方右拐，走到底就是食堂了，你这个点儿去，大概能赶上第一拨出锅。”
“哦，谢谢啊。”秦时时开心地笑了笑，转身要走。
小护士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赶紧叫住她：“我说时晴，你去食堂买饭，带钱了么？”
“啊？”秦时时转过头看了看她，才想起这是个严重的问题，“我，我身上没钱。”
“那你去干嘛？空口吃白饭啊？”
“额，护士妹妹，要不，你先借我一点儿，等会儿我让程帅哥还给你？”
“嗯？”护士显然眼睛亮了一层，“行，你等着啊，我给你拿。”
说完从自己的小手袋里，抽了张红票子递了过去。
秦时时一愣，没想到程怀的名头这么好使，笑了笑，接过钱谢了小护士，开心地去了食堂。
果然赶上了早餐第一锅饭菜，秦时时一口气吃了好多，真是吃饱不想家，饭菜合口了，所有忧愁的事情好像都能迎刃而解一样。
她用纸巾擦了擦嘴，站起来准备回病房，这个点儿应该能赶上宁医生查房，今天的“壮举”肯定可以让他大吃一惊。
“哎，快点儿快点儿，动作麻利的，趁着现在查房还没开始，赶紧贴好啊。”
秦时时刚刚走到住院部的走廊里，就看着护士长带着几个小护士在贴宣传语，风风火火的样子，看来挺着急。
“护士长，有什么要帮忙的吗？”秦时时临时决定，吃饱喝足之余，助人为乐一把。
护士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阿姨，身材微胖，人长得很和善，看到秦时时笑了笑：“时晴啊，你要是没事儿就帮帮我门呗，上面今天要检查基础设施，我们负责这层的标语粘贴，人手不够啊。”
“要怎么贴？”
“这几张你拿着，看见那边的水池没有，对，就贴那儿，浆糊跟小王拿，贴完了再跟我要啊。”
秦时时就这样被分配上了任务，很认真的跟在一群小护士后面贴起了标语。
似乎没有偷工减料的习惯，所以秦时时的动作特别谨慎，浆糊一定要沿着标语四围都刷齐，然后端端正正地贴上去。这样没贴几张，她就有点儿冒汗了，身子前倾着，越过水池往墙上一张张贴过去。
“啊，怎么这么多蚂蚁，啊，天哪。”
有个小护士在她旁边大叫起来。
秦时时凑过来看了看，是一种很小的红色蚂蚁，大概是闻到了浆糊的味道，所以全体出动来觅食了。
“要不要打灭虫剂啊？”护士长也凑了过来，蚂蚁的数量还挺多的，她有点儿担心。
“不用，这种小红蚁不伤人，它应该是为了灭蟑螂，特意引进来的物种。”
秦时时摇了摇头，这番话脱口而出。
护士长和小护士一脸惊讶地转头看向她，她眨了眨眼，似乎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能说出这番话。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种小红蚁和蟑螂是天敌，它们会吃蟑螂的卵。”
“时晴，生物学的知识你都懂啊？哪儿学的？”小护士疑惑地问。
秦时时愣了愣，挠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她好像是听谁说过，但是谁告诉过她呢？
“从我这儿学的。”
一个声音在众人身后响了起来，大家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一直来照顾老婆的帅哥，程怀。
程怀一把将秦时时搂过来，摆正她说：“你忘了，刚结婚的时候，装修婚居，家里闹蟑螂，这个法子，还是我教你的。”
“是么？”秦时时揉了揉眼，似乎没想起来。
程怀看着她把手指尖的一小团浆糊抹在了眼角下，似乎毫无知觉。
“时时，你，这里。”他伸手指了指她，“沾了浆糊。”
秦时时眼眸眨了眨，用手指摸着，才把那粒浆糊捏下来，白白的一颗有点晶莹，这东西秦时时以前没见过，好奇地笑了笑，竟然用舌头舔了。
浆糊是拿米浆熬得，还真是有点甜味，她眼眸闪大了一圈说：“这东西还真是甜的，怪不得招蚂蚁呢。”
一个小护士惊讶地看着她：“你是不是饿疯了？什么都往嘴里塞？”
秦时时却没事人一样：“不饿啊？我刚从食堂出来，吃过早饭了。”
“哈哈哈。”这下连护士长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程怀看着她一派天真的样子，也笑着说：“看来是我没照顾好老婆，以后应该喂饱了再放出来。”
秦时时被他说得脸通红，知道自己闹了个小笑话，可是她刚要低头，程怀却把她手里的标语都拿了过去说：“剩下的我帮你贴吧，你吃饱了，我还饿着，待会儿陪我去吃早饭，好不好？”
“嗯。”秦时时点了点头，尴尬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程怀帮她一条条地把剩下的标语认真贴完，却没有注意到，走廊的尽头是正好路过去查房的宁桑。
宁桑的脚步在这一幕前停留了好久，他看着程怀脸上的表情，有一刻闪神，心想：这样的笑容他至少有十年没在少爷脸上看到过了，自从蓝影死了之后，少爷像化成了万年冰山，何曾有过这种温情？
程怀贴好最后一条标语，要转身的一刻，宁桑迅速闪身隐进了墙角，默默地往病房区走去。
“都贴好了，接下来是不是该陪我去吃饭了？”
秦时时点了点头，不过，在程怀要上前拉她的时候，她闪开了说：“我请你吃早饭，不过呢，这钱可是你出的。”
“嗯？”程怀不太明白。
秦时时和他说了借钱的事，程怀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嗯，小护士们的薪水不多，能跟他们借到钱，还是一百元的，也真算你有本事。”
秦时时歪头瞥了他一眼：“那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帅，听说是程帅哥会去还钱，小护士抽钱的动作都快了一倍呢。”
“拿老公的色相去占便宜，不害臊啊。”说着程怀抬手，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
秦时时捂着额头，故作疼痛地说：“反正你颜值那么高，不用也浪费吗，我顺道用一下，走过路过不能错过啊。”
程怀被她一句话逗乐了，又捏了她的鼻子说：“你还真是会贪便宜，像那群过路的小蚂蚁，贴墙的浆糊也不放过，还要塞到嘴里吃一口，是不是？”
秦时时没想到他的嘴仗打得这么厉害，竟然把刚刚的笑话也拿出来，索性就赖皮了一回：“当个小蚂蚁也不错，就靠着你这棵大树乘会儿凉，有什么不好？”
程怀被她一句话戳中了记忆，竟然想起十几年前初见蓝影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直率，直率到表白都省去了，直接来占他的便宜。
“你为什么和别人说我是你男朋友？”那时候程怀还是个不经事的少年，并没有多少怜香惜玉的心思。
而蓝影就那样睁着清爽明亮的眼眸盯着他，一丝也不躲闪地说：“你帅，我喜欢你，所以你是我的，广而告之，有什么不好？”
他的初恋，就起源于一个小丫头的赖皮，如今这个小丫头就站在他面前，他却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美好的少年了。
秦时时见他突然间不说话了，只是愣愣地站着，还以为他生气了，拽了拽他的衣角说：“怎么了？我说错话了是不。”
“是”字还没有开口，程怀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箍着，下巴担在她的肩头说：“没有，你就当个小蚂蚁吧，赖在我身上挺好。”
秦时时怔怔地好半天没缓过来，吃饭的时候才想通，看来程怀真的是她的老公，不然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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