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停歇,两国议和。天下太平,乃百姓之福也。
时值腊月初八,云水对岸的沛阳城中,人声鼎沸一片欢腾,是举大祭活动,猎杀禽兽,拜神敬祖,以祈福求寿,避灾迎祥。
此岁终大祭,由卢令王亲自主持,规模之盛大隆重,可见一斑。而今冬更比往年,尤为热闹。
一是因想窥探天颜,传说卢令王生得俊美非常,且后位空悬。当然有不少千金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趋之若鹜。
二是因那浮云公子,听闻那天人之姿的白衣,此时正在沛阳城中,又与皇家有交易往来,极可能出现在这次的大祭。
然,众人怕是要失望了。浮云公子以身体不适为托,拒绝了卢令王的邀请,正与美人花前月下,好不惬意。
而卢令王,亦是在大典后遂不见了踪影,只余宫人们急得团团转,差点翻遍了整个宫城。
可任性如萧烨,此刻的他拿着两坛好酒,正在爬着别人家的墙。
八荒驰飙,狂风折卷的冬日,万物尽凋零。小院内晶白一片,微有几株红梅艳艳。
犹如那亭中女子的红衣,美艳绝伦。而旁的,则是比雪更白的白衣,干净美好到让人不敢亵渎,尤比天上神仙。
他淡笑宠溺,她娇俏灵动,美好如画。赌书消得泼茶香,只叹浮生太短,不够三世情长。
墙头趴着的黑影,眸色黯然,却又强扯欢颜,抬头望那上弦月,忽觉已圆满。
笑了笑,刚准备一跃而下,才惊觉四肢僵劲不能动,从墙头猛地摔在了地上。
闻得声响,未等那白衣发话,便有一道黑影闪过。
片刻,就见那黑影拎着个人过来,直扔在亭中的长椅上。
只见那人唇色冻得发紫,却痛得满头大汗,只抱着左脚不住打滚呻吟。
“萧?”安歌微微皱起娥眉,诧异地看着那男子。
萧烨抬起头来,扯着安歌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道:“安安,疼。”
“我看看。”秋月白亦轻蹙眉头,俯下身子查看,手才轻轻一碰,萧烨便哎呦哎呦叫疼。
萧烨见秋月白微微摇头,不紧眉头拧成一团,面带愁容,弱弱地问了句:“莲衣,我不会是瘸了吧?”
秋月白叹了口气,缓缓点头。萧烨见状,不禁脸色一垮,大有心灰意冷之态。
心道,完了完了,他就要成为卢令的第一个瘸腿帝王,再也不能爬墙出宫去玩,也不能陪安安赛马逛街了……
安歌扶额,为卢令的未来默默哀叹一番,真是不幸摊上这么个王。
扯着抹微笑,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幽幽地看着萧烨,缓缓开口:“你不在宫里呆着,又跑出来折腾做甚?”
萧烨委屈地扁了扁嘴,小声嘟哝:“都好久不见了,我想你们了嘛!”
“王上是一国之君,竟如此胡闹?”秋月白无奈摇头,淡淡地说着。
“莲衣怎么也同母后一般。”萧烨别过脸去,小声嘀咕。
忽又大叫了起来,疼得冷汗淋漓,面色苍白。
缓了缓,才抬眸愤愤地瞪着那白衣,又委屈巴巴地拉了拉安歌的衣袖。
“若鱼,去寻两个木板过来。”秋月白笑笑,回头同那黑影嘱咐道。
那黑影原来就是若鱼,那时将穆风交给千华过后,便匆匆赶到了沛阳。
彼时秋月白已经拿到长生果,只是治疗还需些时日,打算在此养病到来年开春,再动身回宛丘,若鱼自然也跟着留下了。
又一会儿,若鱼寻了木板来,秋月白将其固定好,见萧烨一脸沮丧。才轻笑着说道:“只伤了筋骨,休养些时候便可。”
“真的,那我何时可以拆下这木板?”萧烨顿时两眼发亮,望着那白衣满含期待地问。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安分些吧。”安歌笑了笑,轻敲了敲那脚上的木板。
萧烨闻言,更是俊颜沉郁,失神地喃喃低语:“等我好了,你们也走了。”
以后的年月虽长,可他是卢令王,终究是要困在宫墙,纵是再胡闹,也万不会跑到云水对岸。
而那白衣要回到故国去,带着他心爱的女子,在那云水的另一边,结婚生子,永生不再踏入卢令半步。
所以此次的分别,也许,就是永远了……
“笨萧烨,以后还会再见的。”安歌又敲了敲他的脑袋,无奈地说道。
萧烨捂着头,抬眸愣愣地看着那二人,安安冲着他笑,莲衣亦是含笑点头。心底忽觉暖意,也猛地点了点头。
谁说不是呢?人生那么长,或许还有再见的时候。
萧烨也笑了起来,没有帝王的骄傲和威严,更多的是孩童般天真的神情,和煦怡人。
这才忘了别绪,忘了疼痛,又想起那两坛好酒,惋惜地叹道:“折了脚又赔了酒,真真是走了霉运。”
“活该!”安歌笑道。
“安安真狠心。”萧烨面带幽怨,又转头向那白衣寻求安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秋月白,那漆黑的眸子犹如藏了片星空。
安歌盯了会儿,又侧头看了看那白衣,嘴里不住发出感叹:“真像啊!”
“什么真像?”萧烨歪着头,一脸的不解。
安歌犹如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忙拖着那白衣坐在萧烨身旁,仔细地端详起二人来。
“你们眼睛生得像极了,就如亲兄弟一般。”安歌煞有其事地说道,又拉着若鱼过来看,他也婆娑着下巴直点头。
萧烨显然极为兴奋,也转头看那白衣。秋月白微微一愣,略显不自在地别过脸,掩唇咳嗽。
萧烨也觉得相似,忽又想起了什么,开心地说道:“真的诶,莲衣的眼眸长得更像我母后。”
“想来倒也很像,难怪我总觉熟悉。”安歌赞同地点头附和。
于是,那三人便高兴地讨论起了长相。而秋月白此刻的心情,却乱如麻绪。
原来,他的眼眸像极了她。
这或许是,他与她存在的唯一联系。
可那又如何?她的眼里始终没有他这个孩子。
那白衣猛地站起身,那三人惊愕抬头,满是疑惑。
秋月白淡淡笑了笑,只觉苦涩。缓缓地朝草屋走去,缓缓地开口:“抱歉,我有些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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