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妾青瑶-99.昏君无道,皇天不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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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底怎么可能会有东西冒出来?

    谢青瑶心下诧异,忍不住跟众人一起,伸长了脖子往井口瞧去。

    果然,井底的紫光越来越盛,水汽氤氲之间,一个莹白色的轮廓缓缓显现出来。

    等那东西终于冒出井口,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叹。后面观看的百姓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举在头顶,向着井口的方向跪拜,齐呼“万岁”。

    谢青瑶却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回头望望跪成一片人海的众百姓,心中生出了几分怪异的感觉。

    君御淇却显然十分高兴。背后的百姓三呼万岁之后,他高高地抬起双臂,大笑道:“天佑大梁,天佑大梁!”

    皇室众人的脸上,无不闪耀着喜悦的神色。

    原因也不难理解。

    天子祈祷国祚之日,镇国寺枯井之中紫光冲天,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升上一尊白玉麒麟来,任是谁在当皇帝,都会欣喜若狂的吧?

    寺中僧人齐唱佛号,向君御淇道喜。

    君御淇喜形于色,忙吩咐随侍的小太监将麒麟请上来。

    先前那寺监慌忙拦住,郑重道:“麒麟乃神物,岂是凡夫俗子可以冒渎?”

    君御淇闻言忙叫住了小太监们,冲着井口郑重地行了个大礼,叫人在井台上铺了明黄的锦缎,亲自走下井台,向那白玉麒麟伸出手去。

    说也奇怪,那麒麟通体莹白,看上去明明是一尊玉雕,此时却像是有灵性一般,旋转着避开了君御淇的手,甚至还调皮地摇晃了几下,双目之中紫光流转,宛然是个性情活泼的幼兽。

    君御淇面上喜色更浓,再次郑重地向麒麟拱了拱手,朗声道:“朕乃大梁皇帝,君氏王朝第九世子孙,奉天之命,承大梁国祚,愿建不世功业,创清平盛世!今日神使临朝,是我大梁之幸、我天下子民之幸!请神使与朕同归宗庙,朕将日日亲临供奉,望能承神使之佑,保我大梁风调雨顺,保我天下安宁丰饶!”

    随驾的几位大臣听了这番话,齐齐跪倒三呼万岁,百姓们有样学样,一时“万岁”之声不绝于耳,震得人耳朵都疼了。

    君御淇压下手掌止住众人的声音,再次向麒麟伸出手去。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那麒麟竟真个没有再躲闪,微微摇晃了两下,便悬空停在井口上方不动了。

    君御淇双手将麒麟捧住,早有伶俐的小太监双膝跪地,高举着铺了黄绸的檀木盒子等着了。

    麒麟降世,这种事情只在传说中听过,如今竟真有其事,作为亲历者的众人自然是喜悦之情难以言说,一众官员和百姓们个个伸长了脖子,连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

    只等麒麟放进盒子里,盒子回到皇帝手中,众人就可以山呼“万岁”,然后与这天降神物一同永载史册了。

    可是麒麟真的被放到盒子里的时候,众人嘴边的颂词,却瞬间变成了惊呼。

    先是井口的紫色光芒眨眼之间归于无迹,随后那通体莹白的麒麟,也瞬间变得黯淡下来,从羊脂白玉的颜色,眨眼间变成了死人脸一样的惨白。

    君御淇的笑脸,也在同一时间变得惨白起来。

    但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举着盒子的小太监两条手臂已经在微微发颤,君御淇只得硬着头皮维持着笑容,将那麒麟放在华贵的明黄色绸缎上。

    随后,更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毫无征兆地,那麒麟竟忽然从腰身那里裂开,齐齐断成了两截。

    不是活物、没有灵气、甚至不是什么玉雕,只是一块寻常的白石而已。

    一块齐腰断掉了的顽石。

    太后惊呼一声,整个人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地靠在了皇后的身上。

    君御淇的脸色由苍白到铁青,一时却呆呆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朝臣们早吓得呆住了,众百姓更是不知如何是好,除了偶尔有几道抽气声响起之外,偌大的寺中安静得可怕。

    正在无法收场的时候,不知是谁忽然叫了起来:“那石头上面有字!”

    君御淇悚然一惊,忙看向那曾经是一尊麒麟的破石头时,只见在光滑整齐的断裂面上,缓缓浮现出几个红字来。

    那场景诡异得可怕,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拿着一支看不见的笔,蘸了殷红的鲜血,在那石头上写字一样。

    “弑、兄、夺、嫡,

    天、道、难、容。

    横、征、暴、敛,

    皇、天、不、佑。”

    每一个字出现的时候,站在前面的、视力比较好的几人便下意识地齐声念了出来,在人人心中乱成一团麻的此刻,竟没有一个人想到该出来阻止。

    不再有新的字迹出现的时候,这十六个字已经以洪水一般的速度传到了在场每一位官员和百姓的耳中。

    四行,十六个字,意思再简单直白不过,便是不认字的寻常百姓,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听懂的。

    一声声惊呼过后,寺中响起了一片“嗡嗡”的声音,那是数不清的百姓在交头接耳,声音越来越大,从嘁嘁喳喳地咬耳朵到肆无忌惮地交谈,再到人和人隔着老远喊话,最后竟齐齐喊出:“昏君无道,皇天不佑”来。等到君御淇意识到应该叫人来维持秩序的时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谢青瑶拉着太妃躲在一处角落里,被喧哗声闹得有些头痛。君御淇就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眉头深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青瑶想起了从前在医馆听孙老爹说过的那些轶闻。

    当今皇帝,也就是君御淇,他排行居长,并不存在“弑兄夺嫡”的可能。

    但他的父亲,仁宗显皇帝,却非嫡非长,在老皇帝驾崩之后,出人意料地拿到了那一道传位诏书。

    与传位诏书同时公诸天下的,还有另外一份遗诏:明德太子于大行皇帝病重时带兵进殿,欲图不轨,着废为庶人,与妻妾一十三人迁往京郊八十里外祁各庄行宫居住,终身不得进京。

    一年之后,祁各庄行宫被火,明德太子及家眷仆从数十人,尽数化为灰烟。

    这段典故,天下百姓多多少少是听说过的,谢青瑶能知道,旁人自然也能。

    “弑兄夺嫡”这样的罪名,落在仁宗皇帝身上,当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他。

    至于“横征暴敛”,却再也推不到旁人头上,必是对当今圣上君御淇的点评了。

    当今“圣天子”在位不满四年,发兵与邻国交锋的时间倒有两年半。士兵从哪里来?粮草从哪里来?百姓心里明白,当皇帝的心里自然也清楚。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在围观人群里面已经炸开了锅的时候,他们的皇帝依旧呆呆地站在那只断成了两截的麒麟面前,神色茫然,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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