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芥公主-第十一章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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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染在后花园等候,她也不懂圣上的心思,但从圣上的举动来看,韩千陵的身体应该没有大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早就把他们全家拖出去砍一遍了。但若父母过于紧张说错了话,会不会另生枝节?

    素染牵挂父母坐立难安,钦差前脚刚走,她就穿过半月门,沿着曲折的回廊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回廊周围花草丛生,池水碧绿如玉,静谧的氛围让她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风吹拂着枝叶沙沙作响,素染看到树木丛中露出宫殿一角,为免惊扰到其他人,她转过身往回走。

    “嘶嘶,嘶嘶……”素染循声望去,绿油油的树叶上盘着一条翠青蛇。小蛇睁圆天真的大眼睛,吐着信子跟她打招呼。

    皇宫里居然有蛇?素染若有所思地来回张望,前方宫殿传来幽幽琴声。小蛇调转过头,身子来回划半圆走蛇步。

    素染按耐不住满心好奇,随那小蛇来到水池边的宫殿。抬头一看,门楣上赫然写着“玉瑶殿”三个字。

    “玉瑶夫人……”玉瑶夫人赵贵妃已经香消玉殒,谁会在她宫里谈琴,莫非是……

    琴声戛然而止,素染听到宫里传来脚步声,屏住呼吸,看向那道清瘦的身影。他身着黑色锦缎长袍,衣领处绣着金丝龙纹,柔亮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优美的下颌曲线,仿若神来之笔。

    阳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颊,精致动人的轮廓如同传说中的吸血鬼魅。素染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屈膝问安:“殿下……”

    六皇子平安无恙,真好!虽然看他的气色不算红润,但也挺有精神的,身体应该恢复得不错吧!

    韩千陵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他扬起嘴角温柔地唤道:“小青,不要调皮,到我这儿来。”

    小青是谁?素染看到韩千陵逗弄那条翠青蛇,差点儿闪到舌头:“殿下,你不是怕蛇吗?”

    “你都不怕,难道我还不如你?想来我和小青也是有缘,便带回宫了。”原来这条小蛇是从江岭村顺来的,那么,圣上召见他们全家,也是他的主意吗?

    韩千陵飞快地瞥了素染一眼,多日不见,她好像更瘦了,也不像从前那么快乐了。她在担心什么?担心他为了讨父皇欢心,出卖她的身世求立功吗?

    就说她傻吧!居然怀疑重情重义的好男儿!他还没有跟她计较,那晚分离后,为何不来驿站看他一眼!

    韩千陵心不在焉地逗弄小青,意有所指地说:“蛇虫尚且知道讨主人欢心,而有些人却罔顾恩情,人心凉薄啊!”

    素染怔了怔,六皇子在骂她忘恩负义?不会吧,她何时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当初在江陵村,她可是豁出性命相救,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啊!

    她猜不透六皇子的心思,只得忐忑不安地示弱:“冤有头债有主,殿下若有不满尽管冲我来,请不要牵连我的父母。”

    真是榆木脑袋!在她心目中,他是那种小肚鸡肠、心胸狭隘、一言不合就报复全家的人吗?

    韩千陵被她气笑了:“求我就告诉你,父皇究竟想做什么?”

    素染看着那张俊美无铸的脸,越看越来气,无奈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殿下,求您放过我们全家,素染从今往后定当每日为您祈福!”

    韩千陵总算得逞了,勾唇一笑:“今儿个我心情好,就让你以身赎罪吧!”

    趁韩千陵送小蛇回宫的空儿,随从小豆子麻溜地凑到素染跟前,挤眉弄眼道:“那日殿下为了救你整夜未眠,在驿站昏迷了两天,你怎么也不来瞧一眼?”

    素染怔忡片刻,她知道六皇子卯足全力搬来救兵,也听说他病得比较重。不过,六皇子这么做是为了剿灭大豫人,为何到了小豆子嘴里,就变成为了她呢?

    小豆子继续自说自话:“殿下回宫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恳求圣上赦免你们全家。他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拟了十几份奏折,逐一驳回那些反对意见……”

    素染心底涌起丝丝感动,原来她说过的话,六皇子都记得!为了帮助他们一家,他居然做了这么多努力!

    不管圣上是否答应赦免,她都没有遗憾了……

    秦羽儿仰望着宣平门,宫墙周围戒备森严,恐怕插翅也难飞进去。

    她出门前没来得及换衣服,还是做农活的穿着,粗布麻衣贴着补丁,露趾草鞋沾满泥巴。虽说那柄长戟用床单裹得严严实实,这身打扮仍是相当引人瞩目。

    全身戎甲的官兵不约而同看向她,眼中充满戒备。无奈之下,她只得蹲在墙角,装作等人的样子。

    不知等了多久,有辆马车从她面前经过,赶车的公子衣着华贵不像寻常马夫。秦羽儿心里好奇多看了两眼,只见他随手抛下几枚钱币,不偏不倚恰好丢在她脚边。

    什么情况?当她是叫花子吗?秦羽儿一怒之下捡起钱币,追上去想还给那公子。不料马车蓦然停下,秦羽儿一头撞开车帘,发现车厢里空空如也。

    公子跳下马车,与官兵们寒暄起来,看来他也要进宫呢!秦羽儿摸摸鼻子,蹑手蹑脚钻进车厢,默不作声地随马车进了皇宫。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秦羽儿听到那人走远,掀开车帘爬出车厢。周围鸟语花香芬芳怡人,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能跟着感觉走。

    秦羽儿看到一座三层高的楼阁,心想登高望远,站在高处才能看清皇宫地形。她刚走出几步,躲在假山后面的美男身形一晃,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身着浅蓝罗缎长袍,挺拔的身姿看来也是个练家子。那双如星美眸透着几分邪气,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小叫花子,你想进宫偷东西吗?”此人美则美矣,一开口就散发出欠扁的气息。

    秦羽儿鼓起腮帮子,冷冷地说:“识相的快走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找到素染要紧。这人长得不男不女,看上去就不禁打,先打跑了再说!

    邪魅美男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看她开始抖床单,眼带轻蔑:“小叫花子,现在走还来的及,真动起手来,刺客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你才是叫花子,你全家都是叫花子。”话音未落,那柄长戟腾空而出,电闪雷鸣般劈向他的眉心。

    “哈,好凌厉的招式……”他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脚尖点地,身轻如燕从容后退。

    秦羽儿皱了皱眉,唯恐惊动宫里的守卫,决定使绝招分胜负。她调整内息,将手里的长戟舞出无数道光影,惊涛骇浪般涌向对方。

    这招无影戟虽没练到出神入化的程度,震慑对手却绰绰有余。秦羽儿看出他内力不凡,懒得纠缠,打算趁机逃走。

    但对方毫无退却之意,闲庭信步般来去自如。秦羽儿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咣当”一声,长戟被他用食指和中指夹住。

    “怎么可能?”除了父亲,秦羽儿从没输给过任何人,关键这人还是个脸比姑娘还白的娘娘腔!她羞愤难当,也不管会不会被守卫发现,一阵拳打脚踢,与他陷入混战。

    韩千陵将玉瑶殿的物品搬到他的住所,不肯使唤宫女,却把素染当成主要劳动力。

    素染独自搬了几箱子杂物,累得肝疼,还要忍受他的指手画脚。听说还有十几箱衣服,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肯动了。

    “你不想知道父母会有什么下场吗?”韩千陵忍住笑,没心没肺地揶揄道,“家有不孝女,人生大不幸哦!”

    “殿下,请稍等片刻,民女这就去整理您的衣服。”哼,等他看到衣服都变成碎布条,脸色一定很精彩吧!

    韩千陵看她脚步虚浮,语气变得温和了些:“算了,先做点儿轻松的活吧!”

    素染随他走向三层高的楼阁,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打什么算盘。韩千陵看向楼顶光彩夺目的琉璃瓦,心想素染能不能爬上去呢?

    “噼哩乓啷……”附近传来阵阵噪声,素染走过去瞧,秦羽儿和一位公子打得不可开交。长戟扔在草丛里,地上遍布花瓶碎片,那公子头顶斜插几根杂草。

    羽儿?她怎么也来了?万一韩千陵追究她擅自进宫,今晚还能活着离开京城吗?

    “殿下,有刺客!”素染指着那位公子,决定恶人先告状。但见他衣着华丽眉目如画,看起来非富即贵,也像个惹不起的人物。

    “素染,你没事吧!”秦羽儿推开他,拉着素染问东问西。韩千陵打量着略显狼狈的公子,心情愉悦极了:“卫容,你来迟了,有人快帮我搬完了。”

    “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卫忠大将军的孙子。”韩千陵夸赞卫容文武双全,转而又介绍素染和秦羽儿,“呃,别看她们有碍观瞻,其实来头也不小……”

    果然惹不起!卫忠抗击大豫立下赫赫战功,那是当之无愧的民族英雄!素染扬起嘴角,挤出讨好的笑容:“闻名不如见面,卫公子英姿飒爽,威武绝伦啊!”

    看这马屁拍的!韩千陵斜瞥她一眼,这村姑睁着眼睛说瞎话,谁更威武不是显而易见嘛!

    秦羽儿硬撑着不理他,不男不女的娘娘腔是名将之后?简直太不合理了!如果他苦练武功,常年风吹日晒,脸怎么会比她还白?但若他没练过,身手不可能如此敏捷,更不可能空手夺戟……

    “殿下……”卫容从没见过张牙舞爪的野蛮招数,难免吃了点儿亏。虽然脸没破相,但发型乱了,让他很没面子。原本想要狠狠告秦羽儿的状,但看她是韩千陵认识的人,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她们将去御林书苑读书,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韩千陵并不打算帮好友出气,卫容指着秦羽儿欲言又止。

    素染闻言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韩千陵。六皇子言下之意是,圣上正式赦免了他们一家?这是真的吗?

    从此以后,她就能摆脱罪臣的污名了?不用在意衙署的缉拿榜单,不用看到官兵就绕道走,不用躲在阴影里苟且偷生?她和父母可以走到阳光下,像普通人那样嬉笑吵闹?随心所欲地站在街头看热闹?

    素染用双手捂住颤抖的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小心翼翼生活了十余载,她已经不奢望被赦免,只求一家人平安就好。原以为进京之行九死一生,不料却是一场始料未及的惊喜。

    六皇子没有忘记答应过她的事,圣上也没有断绝最后一丝恩情!太好了,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活着了!

    得知圣上没有为难素染一家,秦羽儿也忍不住喜极而泣,拉着素染的手跳了起来:“老天开眼,你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素染用力点头,泪水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她发自内心地向韩千陵道谢:“殿下,谢谢……你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

    “知道就好!”韩千陵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当着卫容的面也不知如何安慰,“嗯,日后你好好读书,就算是报答本王了。”

    她和羽儿真要去御林书苑?可是,她们住在江陵村,怎么来京城读书啊!

    “你去看看吧,父皇应该已经安顿好了。”韩千陵暗自得意,父皇最近总催他回去读书,但他实在厌倦书苑沉闷的氛围。既然横竖都要去送死,不如拉两个垫背的,他还有机会喘口气,看她们先死。

    素染拉着秦羽儿飞奔回去,素染的爹娘像两尊木头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父亲,母亲,六皇子说我和羽儿要去御林书苑,这是真的吗?”看到女儿,他们总算回过神来,用力互掐大腿,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千真万确啊!”素染爹攥着袖子猛擦眼泪,“圣上恩准我们回京了,暂居卫将军府。”

    素染娘高举双手向天边作揖:“祖先保佑,好日子终于来啦……”

    秦羽儿和他们一同欢庆,素染仍是忍不住担心,圣上喜怒无常,回到京城究竟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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