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的年代已经记不清了,但这个故事至今还在人们口中流传。
说的是那年,有一个很大的村庄,靠着天时地利人和,村里人过着富足的生活。可是有一天,村里突然蔓延起一种奇怪的病,谁染上它,谁就会全身溃烂,最后在痛苦中死掉。
村里有个医生,叫李回春,经过诊治摸索,终于配制出一种特效药。但困难的是,这药必须要用一种叫“朱红花”的花籽作药引,而朱红花只生长在原始森林深处,并且数量极少。有人为了找它救命,曾兴冲冲跑进林子,结果却再也没有回来,朱红花籽因而身价百倍,在村里,就是一百两黄金也换不回一颗朱红花籽。而没有朱红花籽,名医也无法妙手回春。
眼看村里染这种病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李回春焦急万分,决心舍命进山去采朱红花。
李回春很早就死了妻子,一儿一女都是他自己带大的,可就在动身的那天,他发现儿子也染上了这种怪病。眼看着儿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的好友王二这时候突然找上门来,原来王二的独生儿子也得了这种病,他想约李回春一起去原始森林采朱红花籽,救儿子的命。
两个人结伴岂不更好?可是两个人正要出门的时候,王二却手搓着衣角,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李回春说。
李回春看他一眼,问:“你怎么了?”
王二问李回春:“咱俩是好朋友吧?”
李回春奇怪了:“这还用问吗?除非你不再把我当朋友了。”
“那……”王二吞吞吐吐道,“既然咱俩是朋友,我……我求你答应我件事。”
李回春急了:“孩子都病成这样了,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
王二低着头,说:“如果这次咱们只找到一颗朱红花籽,你能不能答应先给我儿子用?你还有女儿,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行吗?”
李回春没想到王二会提这样的要求,不由愣住了。但他心里很明白:治病救人是医家的本分,如果真的只找到一颗朱红花籽,自己理应让步。
李回春朝王二点点头,说:“你放心,谁让咱俩是朋友呢?到时候我一定让你。不过,村里还有那么多生病的人,咱们得尽量想办法多采一些花籽回来才是呀!”
说完,李回春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儿子,又向稍大的女儿交待了几句,就拿上干粮,和王二一起出发了。
他们俩走呀走,不知走了多少路,越走越没了人迹,原始森林里到处都是参天的古树,还有野兽发出的阵阵怪叫,王二吓得直发抖,拽着李回春的衣服不敢放。两个人摸索着走了大半天,不但朱红花的影子没见着,身上还被茅草和荆棘划出道道伤痕。
就在这时,突然从前面林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李回春和王二吓得浑身汗毛竖立,以为是野兽来了,谁知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竟是一个背着药篓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一看到李回春和王二,就冲着他们大喊:“你们两个跑到这种地方来,不要命了?这儿到处是瘴气和野兽,弄不好就得丢命。”
李回春叹了一口气,把村里人以及他们自己儿子得病的事,一五一十对老头说了。老头一听,哈哈大笑:“不就是要用朱红花籽做药引吗?这玩意儿在林子里不稀罕。”
“真的?”王二欣喜万分,握住老头的手急切地说,“那你就赶快带我们去采吧。”
老头说:“带你们去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行!”李回春和王二激动万分,“只要能采到,什么条件我们都能答应。”
老头看着他们,说:“你们回去以后,要把这个地方彻底忘掉,不但以后不能带别人来,就是你们自己,也不许再来。”
李回春一听,这算什么条件?赶紧对老头说:“老人家,你放心,只要采回去的花籽够把全村的病人都治好,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来。”
老头叹了口气,解释说:“别怪我不通情理。我原本也有一个幸福的家,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夺去了方圆百里无数人的性命,也夺走了我所有的亲人,我是死里逃生才进的林子,在这里十几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平静生活。所以带你们去采花之前,你们得先给我跪下,对天发个誓,以后绝对不能再来。”
王二心里挂念着生病的儿子,看老头啰啰唆唆没个完,还要他们发誓,忍不住嘴里就嘀嘀咕咕起来:“这死老头子,还不快点带我们去……”
李回春狠狠瞪了王二一眼,赶紧“扑通”一声在老头面前跪下来,两只手放在胸前,老老实实地说:“苍天在上,我李回春如果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王二一看这阵势,只好跟着跪下来。
老头看着王二,等他发完了誓,这才抬腿带他们向迷宫似的林子深处走去。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眼前豁然开朗起来,李回春和王二一看,惊呆了:满地的朱红花盛开着,一丛一丛,简直就像一片红色的海洋。
老头捅捅李回春和王二:“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花籽捋回去呀!”
两个人这才如梦初醒,把随身带来的布袋子打开,捋下花籽往布袋里装。
不一会儿,两个人装了满满一袋,李回春把袋口扎紧,拉着王二要向老头告别。老头叮嘱说:“这里其实离你们村并不很远,你们只要朝着月亮升起的方向走,就能走回村里。别忘了你们发过的誓,千万别带人来,要不然……”
老头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了,鲜血从他嘴里流了出来。李回春傻了眼,一看,原来是王二下的狠手,他把药镰刺进了老头的胸膛。
老头都已经倒在地上了,王二还恶狠狠地瞪着老头说:“你怕我们告诉别人?我还怕你告诉别人呢!”他拉过目瞪口呆的李回春,说:“兄弟,有了这袋朱红花籽,咱俩回去好好发他一笔横财。”
李回春根本没想到王二的心会这么狠,交往多年,怎么平时就没看出来呢?李回春只觉得此刻王二眼睛里满是凶光,他惊恐地想:这家伙黑了心了,接下来一定还会杀自己灭口。他越想越害怕,一把背起装满了朱红花籽的口袋,就拼命向前跑起来。
王二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挥舞着药镰在后面紧追。
李回春觉得自己今天必死无疑,有几回,他都听到背后王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了。可谁知不一会儿,王二的声音越来越轻,突然一声惨叫之后就再没了声息。李回春觉得奇怪,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条大蛇缠住了王二的身子。
这真是恶有恶报,老天有眼呀!李回春趁此机会没命地一直朝着月亮升起的方向跑,终于跑出林子,跑回了村里。
这时已经是深夜了,李回春跑到家门口,推门进屋。女儿看到父亲回来,哭着扑了上来,李回春知道事情不好,冲到床前一看,儿子已经气若游丝了。他慌忙解下背上的口袋,可直到这时才发现,口袋已经被王二的镰刀划了一个口子,里面的朱红花籽早漏光了。李回春发了疯似的捶胸顿足,把口袋翻过来倒过去地找,才在口袋底缝里找到一颗朱红花籽。
李回春的心顿时颤抖起来,因为他答应过王二,如果只找到一颗朱红花籽,一定先让给他儿子。现在王二虽然死了,可他儿子并没有罪过呀,大丈夫一言九鼎,怎能食言?
李回春抚着儿子的脸,泪珠大滴大滴滚落下来:“儿呀,是爹没能耐,是爹对不住你呀!”说罢,他一跺脚,大步朝王二家走去。
王二的儿子得救了,可等李回春再回到自己家,他儿子却已经闭上了眼睛。李回春悲愤不已,他咬紧牙关,默默地走出家门,来到村头,“当当当”敲响了大钟。
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被钟声惊醒了,他们知道,只有在村里发生重大事件的时候,村头的这口大钟才会被敲响。所以很快,全村人都聚集到了大钟下面。
李回春看了看大家,拉开嗓门大声说:“乡亲们,咱们死不了啦,我已经找到了朱红花盛开的地方。现在,我就带大家一起去采朱红花籽。”
“啊,太好啦!太好啦!”村里人闻听这个好消息真是喜出望外,他们立刻点燃火把,跟着李回春浩浩荡荡向大森林进发。
这时候,乌云遮住了月亮,“轰隆隆——轰隆隆——”天空中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雷声。李回春心里一惊:自己在白胡子老头面前曾经发过天打五雷轰的毒誓,这莫非是老天在提醒自己?可抢救全村人的性命,不是应该比什么都要紧的吗?李回春什么也顾不上了,咬着牙,继续头前带路,领着大家一步一步朝朱红花盛开的地方走去。
天上的雷声越来越响,还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把大家手上的火把都浇灭了,可大伙儿一点退缩的意思也没有,李回春心里更是一心只想着快点找到朱红花,救下村里那些病人的性命。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道长长的闪电从天上划过,紧接着“轰隆隆——”一声巨大的雷鸣,闪电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李回春的头上,李回春应声倒地,身上立刻起了火,他疼得像个火球似的在地上滚,可一双手却还死死地指着前方。
村里人吓坏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李回春身上的火扑灭,可是晚了,李回春已经咽了气。没有领头人,队伍就没了方向,大家只好循着来路往回走,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李回春抬回村里厚葬,全村人都为他戴重孝。与此同时,村里人也明白,关于朱红花的秘密,恐怕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可让村里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天一亮,从李回春的房门前开始,就出现了一条长满朱红花的小路,一直向林子里延伸,顺着这条路走,村里人很快就来到了朱红花盛开的地方……
村里人向苍天跪拜,感谢李回春显灵保佑他们。可他们一点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是李回春背上那只装满朱红花籽的口袋被王二的药镰割破,他一路往村里跑,同时也撒下了一路的花籽,经过一场大雨,才开了这一路的花,指引他们找到了那个神奇的地方……
(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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