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下水

    我常在晚上去火车站接老婆的两位在外地念书的侄女，送走大的来了小的。女孩子大了，亭亭玉立，白天来我家倒没什么，晚上从火车站来我家怕出现意外。这都是看电视新闻给看怕啦，一些不轨之徒专找年轻的姑娘下手，抢包夺财，劫色害命。老婆为这事常冲我絮叨：“三更半夜的，你不去接出事了咋办！”没法子，我不接人谁接，谁叫我做人家的姑爷。

    一进车站，碰巧遇见多年不见的甲乙。

    往年的甲乙是高挑的个子，大而有神的眼睛，在外人面前言语不多，比我小两岁。眼前的她比过去胖了许多，行走在人群中显得人高马大的。她着身合体的黑色套装，给人一种俭朴和稳重之感。现在只知道她同丈夫定居在深圳，在那边从事童装生意，自办了一家公司，事业办得很不错。

    看到她，尤其是见到那双熟悉的眼睛，我有点惶恐不安，不敢正视她。好在她主动与我打招呼，并说：“去深圳一定要去我家，我家那位待人很热情的。”我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我并不认识她的丈夫，只得傻乎乎地望着她。

    看看自己的打扮有点好笑，上身是件宽松的T恤衫，下身一条大裤衩子，脚上是双塑料拖鞋，一身邋遢样，不像是来车站接人的，倒像是进澡堂子泡澡的汉子。

    其实，我同甲乙有段恋情。

    那还是我当毛头小子的时候，看到不少的同学有自己的对象，自己也想有一位相好，好在朋友面前添点色彩。同班女生多被他人捷足先登相上了，剩下的不是歪瓜裂枣，就是虫桃烂李，无奈只好从低一年级的妮子中去寻找。

    我当时对甲乙有点放电的意思，总爱在暗中看她走路的姿势，有时有意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的双眼，她的一举一动对我来说是很有吸引力。那时候的我对爱情太朦胧了，不知道“男女”之事，只是时刻想见到她，很想牵下她的手或是摸下只有在梦中才敢摸的脸。对她的了解甚少，仅仅知道她的父亲是做糕点的师傅。

    心中有了目标，就成天计划着怎样把那种感情送出去，好让她知道有一位傻大哥在关心她。我常在放学的途中递给她一张一毛钱纸币，说是喜欢吃她父亲做的糕点，暗中在纸币的背面写上留言“我喜欢你”几个字。好多次了，我送出写有留言的信息，她带给我的不是我要的回话，而是我不大爱吃的麻饼，似乎那留言是白写了。

    逼得没法，我只好龙飞凤舞地写了张字条递给她，我记得上面有这么一句话：“你是风我是雨，风雨同舟；你是船我是舵，心身相应。”她当时接到字条后脸儿红红的，并承认看到纸币上的留言了，只是不敢给比她高一年级的男生回信。那次是我见到的最美丽的面容，她一双眼有意避开我，有意斜望着远方，看得出她心里是有我的。

    我说不准我俩是怎么分手的，我当兵后就断了来往。

    我俩的感情虽很短暂，像那闪电，一闪而失，但在各自的心中都留下了一道青春萌动的迹象。她是我钟爱的第一位女人，是我爱情道路上的第一处车站。

    一声鸣笛，火车进站了。她要去深圳那边的家。喊我姑爷的人也到站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