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

    先前，家里养了一只猫。生得既不雍容华贵，也不小巧玲珑。虽是普通倒也身手敏捷。可惜家里没有老鼠这天敌，她显得有些生不逢时，常作无中生有状。先是听到墙角或旮旯里有声响，便蹿将出去，锐不可当。虽然悻悻而归，却也有少不了的神气和威风。再是若有一两个飞虫在它面前飘来晃去，她必小脏脸昂起，前爪竖立，翻滚跌打猛扑等等，一副誓与之生死状。家里见她这般敢打爱斗，又适逢一部电视剧的女主角叫敢斗，也便给猫咪起名讳“敢斗”。

    每喊敢斗，她就死皮赖脸地咬我的裤腿，一副泼皮无赖样；或是假装害羞状在两腿间钻来钻去。家人感慨道：此女不可雕也。

    她生来就缺少大家闺秀的风范，却很像一只热情的癞皮狗。每每在我下班回来，必是要先在门口“亲热”一番，才让我进院。后来竟然发展到守候在门口，像一只看门狗，我取笑它是狗和猫的“私生女”。不过每次看着它对我迎来送往的，像个顽皮又细心的孩子，也很感动。

    开始它只是在楼下和母亲睡。母亲很宠它，跟它没大没小地打闹着，它也不知分寸，总是把家搞得天翻地覆，甚至用利爪抓得沙发四处翻花，很不得人心，一时有“敢斗在家，人人喊打”的局势。没人敢去责备娇惯它的老太太，就批斗我这个领养它的人。我只好把它收容在楼上我的卧室，在我的房间里，它只是跳上梳妆台，看着我“喵”上一声，跟我套近乎，若我没有模仿众人的腔调连声说去去去，它就躺在我身边，不一会就咕噜咕噜睡着了。我看着它的小脏脸，真像个少不更事的顽童。

    一个雨夜，我裹着毛毯懒懒地躺在沙发上，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心里莫名的落寞。这时敢斗跳到我身上，温柔地看着我，那双稚嫩的眸子像在读我的心事。那一刻，我心里十分感动，与敢斗对望着，用目光交流着。后来，它偎依着我，安静地睡去。

    随着柳絮飘飞百花竞开，天渐转暖。豪情万丈喜欢捕风捉影的敢斗变得懒散起来，天天蜷缩在沙发上或床角睡觉。家人想法逗她，她也只是敷衍而已。

    当我正惊喜这女大十八变，越变越腼腆时，有一只大狼猫总在夜深人静时贼一般蹿到我家阳台上喵上几声，正在睡觉的敢斗一骨碌爬起，像注了兴奋剂似的飞奔到门口拼命地拍门。开了门，我好奇地趴在窗户旁偷看了两眼，自言自语：“敢斗谈恋爱呢！”心里说不出是喜悦或是怅然。约摸半个小时，敢斗又在外面拍门，还得披衣起床开门。敢斗进屋后，我很想训她，又想她也挺寂寞的，谈就谈罢，权当找个玩伴而已。以后几天，天天如是折腾，我的耐心也耗尽了，便把她关在门外，任其发展。

    有一次，我鬼鬼祟祟地偷看敢斗的对象——那只颇具王者之风的大白猫，他心虚地回望了我一眼。哇，是个白马王子，风流不羁的样子，怪不得我家的丑小鸭如此痴迷不顾训斥频频眷顾。想来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我为敢斗庆幸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她长得不漂亮又不温柔，会不会受欺负呢？会不会被甩呢？

    日子悄悄地溜着，一天，我买了敢斗喜欢的鸡肝寻它时却不见这位“闻香到”。于是楼上楼下的喊叫，这时母亲惊呼一声：这几天咋没见敢斗呢？我想也是，总觉得院子里空荡很多，原来是少了敢斗。于是家人全体出动，四处寻觅，叫魂似的大呼小叫，只是再也见不了敢斗的踪影。

    “敢斗和王子私奔了。”母亲对失魂落魄的我说。

    “何必要私奔呢？难道我还不让敢斗嫁吗？”我自语。

    “那天，你当着敢斗的面说对小白脸没好印象，你不愿意让她嫁给白狼猫呗。”这话未免有些鬼气。

    我笑道：“再怎么着，女大不中留，我还能把它留着做老闺女。”说完，我竟是一眼的泪花。

    我常常想起这个“败坏门庭”的女儿，不知她过得好不好，想来也一定儿孙满堂了，没心肝的，也不回娘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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