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回廊弯处,正巧撞上了天后挽碧带着最得宠信的信使小青回碧水宫,挽碧见到他,水光潋滟的杏眸闪了闪,丽容绽开一朵贵雅而饱含柔情的笑:「陛下。」
紫式眼眸一动,笑道:「天后怎么如此多礼?孤与你之间可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亲密之意溢于言表。
小青和仙婢们听了,面色俱是一红,知晓不好继续在此打搅天帝天后,躬了躬身退下,只余天帝与天后两人共处。
挽碧闻言,长睫微敛,新雪般的双颊浮起一抹红霞,声音却力持严肃:「臣妾知这次准战神伤势严重,是臣妾管教无方。日前臣妾自作主张,令犯了过错的云意禁闭自省……这次发生这样的事……臣妾难以卸责,实不敢……」
紫式笑睨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挽碧咬了咬唇:「不敢与帝座过于亲密……」
「挽儿可是怕孤责怪?」紫式将她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修长的指节掠过她脸畔。深沉幽隐的香气压来,挽碧先是一愣,眼中似有企盼与惊诧交相烁亮,她嗓音里带着一丝轻颤:「是啊……毕竟是臣妾……管教不力,才让云意那丫头取走雪啸……臣妾原先也不知情……早知道她会犯下这等傻事,臣妾就藏起雪啸了……」
语气恼悔不已。
「孤又怎么可能怪罪于你呢?你可是孤的仙侣,我们可是为仙界祝福而生的……」薄唇贴近挽碧业已烫红的耳。挽碧双手半推半就,靠着他的肩,一丝甜蜜涌上心头,她几乎欲脱口而出:是的,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请你不要被眼前的幻影所迷惑,忘却一切——
「别以为孤不知道。」毫无温度的话语,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霎时浇息她的冀望。
——别以为孤不知道。
她的心中,有什么东西陡然破裂。
挽碧猛然抬头,紫式已退离她一步,比天后绝丽三分的面颊上带着浅笑,令整个天地都为之失色;可是在挽碧眼里,那笑意丝毫未到达那双凤眸,只让她冷彻了身、冻透了心。
原来他居然知道。知道让云意用那把剑是她授意的。
……也对,毕竟他们同样为天池孕育所生。
可笑的天池所生。
「挽儿若是为此事伤神就不好了,孤会心疼。」紫式温言软语中饱含着担忧,好似方才什么也没发生,那句话不过是夫妻间的闺房私语。
挽碧僵着身体,为了他的亲近而展现的笑容还凝滞在脸上,吐出口的字句细若蚊吟:「臣妾……臣妾会照顾好自己的,绝不让天帝担心。」
「那就好。」天帝越过她,临去前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是警告。
「所以那、那小东西是天帝的灵宠丹诛?」龙菲听完日湲的解释后,双目圆瞠,指着日湲怀里的小凤凰讶问。
丹诛轻啼了声,似乎不满她称呼自己为「小东西」。
日湲拍拍牠以示安抚:「嗯。」
龙菲倒抽一口气,喃喃:「天啊……丹诛毫无成长迹象这事儿若让那帮老顽固仙人知道了,该闹出多大的风波啊……」
别说那帮老顽固了,就连她亲眼见到后,也有天欲塌下来的震撼。
凤凰丹诛,象征的不单单是历届天帝的灵宠,更是仙界之主的顺利轮替及仙界秩序安然运转的表征。这会儿本该早已长大的凤凰竟还是只雏凤,这……即便是她,也知道这绝非吉兆。
「仙尊说,这是丹诛讨厌天帝的缘故。」日湲低头瞅着眼睛瞇成一线、看来昏昏欲睡的丹诛道。
「讨厌?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日湲轻轻抚着丹诛的凤羽,叹了口气:「我仅仅知道,他们似乎有过节。」
几度询问允息,只得到他的笑而不答,也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玄机。
要是——要是丹诛能化为人形,或许就能知晓了吧。
但这毕竟不可能。尚未成熟的丹诛,是不可能化为人形的。万物修成人形实是不易,原身为牡丹的洛阳之所以只花一百多年的功夫便得到人身,也是因为有前代天后之血加持。而龙菲从龙王龙妃那恐怕也获得不少功力,再加上自身的努力,才能在短短时间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丹诛不同,牠随着历代天帝继位时日而成长,现下牠不认可紫式,也不知还能否成长;甚至她忧虑,兴许待到回风继位,丹诛也无法浴火重生。
难道牠的成长真就这么静止了吗?
凝视着幼小的凤凰,日湲心中有不忍。
「不会就此停止。」一道低沉而带点沧桑的嗓音响起,日湲看了看周遭,房里除了自己和龙菲外根本没有别人。思及数日前那把古怪的锈剑,她下意识地找寻那把剑。
「你找什么?」龙菲见她左顾右盼,不时翻找着枕下,好奇地问。
「我的剑。」刚才的声音她似乎听过,而且就在蟠桃会那日。
「你说落寒剑吗?我放在你的床里边。」
日湲掀开被子,果真如龙菲所说,那把剑就稳妥地搁在自己右手边。日湲拿过剑,细细地观察,冀望能从它剑身上看出个所以然。
——三年前那把脏脏旧旧、毫无灵气可言的锈剑业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现下在她掌中的是一把仙气充沛的仙剑。这把剑的剑身有如水晶般剔透,中央却隐隐透着一团幽蓝的光,似是剑的灵魂似的,一明一灭,有如夜星。
能与主人以心音沟通的剑相当珍稀,通常都为上仙以上的级别所有。但是日湲觉得,这把剑是有古怪。先是毫不显眼的破旧,随后又蜕变成如今的样子,再加上心中响现的声音……她不得不怀疑,那道声音是这剑传来的。
「……落寒?」日湲试着在心中呼唤它的名字,却犹如泥牛入海,没半点回音。
莫非只有它愿意与她沟通时才会说话?可真是把脾气奇怪的仙剑。
「龙菲,你怎么知道这把剑叫做落寒?」
「这可是有名的剑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龙菲说到一半,似是领会了什么,她顿住话,惊疑不定地望向日湲:「你不知道这把剑是落寒剑吗?」
日湲摇头:「我从未看过有此记载。」
龙菲又狐疑地看了日湲一眼,见她眼中惶惑,才确定她是真不知情。
天啊,不会吧!
「落寒剑是第六任战神花阙容的配剑,自她接任战神,这把剑已存在;然而花阙容获罪受罚以后,落寒剑亦不知下落。所以那日我看见你握着落寒剑,心中诧异万分,却因为你受了伤,一直没抽出时间问你。」龙菲盯着日湲手中的落寒剑,问道:「你又是如何获得落寒剑的?」
龙菲是知道日湲有一把锈剑,但其来由她从没过问。
「三年前,不知道是谁将它放到我的房里。若不是为了蟠桃宴,我也不会带着它去的。」日湲拧着眉,清丽灵秀的脸容上显露一分懊恼,懊恼自己对于诸多未知事物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总是这样?身边的谜团犹如一缕缕交缠纠结的丝线,每当她以为已然松开其中一条线了,殊不知这一拉扯,反而造就了一团死结,解也解不开。
「对了,你说花阙容获罪受罚……她为什么会获罪?」日湲想起龙菲方才的解释,竟有她不明白的。在典籍之中,每一任战神俱是生于大荒,最终死于晦海,她从未听说过曾有人获罪于仙界,还受到惩罚。
龙菲狐疑地朝身后看了眼,确定附近无人后仍不放心,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将门拢上,然后才回来,半靠在床柱上,在日湲耳畔细声细语地道:「据我那崇拜花阙容的母妃说,花阙容是与一名魔族贵族相恋才会遭罪。他人只知晓最后花阙容是受了死罪,永沉晦海;但我母妃说,其实花阙容是被囚于琉璃宫里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我本来还抱持怀疑,可是看到你的落寒剑后,我觉得或许母妃说的是真的。」
又是魔族?日湲不禁忆起蟠桃宴时,那名唤君兮的少女似乎也提起过魔族。
龙菲想了想,又道:「也有人说,落寒剑是那名魔族权贵所赠。但是我怎么想都不对,仙气如此丰沛的一把仙剑,又怎么可能会是魔界之物?」
日湲低头看着腿上的落寒剑,若有所思。
是啊,如果这么一把仙剑是由魔界所出,也未免太过奇怪,除非……落寒剑本非魔界之物,而是因某种缘由遗落于魔界。
龙菲语毕,压低声量叮咛了句:「你可别跟别人说啊!我母妃也叮嘱我别四处乱说;但你是我的朋友,我自不会隐瞒。」
日湲颔首:「我明白。」
她本就不是会与人说三道四的性子。
视线停留在手中的落寒剑上。
事情的真相,兴许这把剑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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