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状元是怎样炼成的-第38章 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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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呀,”十月六日的下午18点一刻,教务处副主任拍着孙建设,“别再闹事了,我和你爸爸说了,不论将来干嘛,高中起码得上完它。“

    “我不想上学了,我要上社会。”孙建设似有满腹苦楚。

    “入了社会你就知道上学的好了,孩子,你知道现在社会有多险恶吗?什么人都有,什么事儿都有,什么规矩都有……”

    “入社会是早晚的事,现在不入,以后还不如吗?咱学习赶不上,也碍着你们老师的眼,在这混日子,就是虚度光阴,浪费青春……”孙建设把目光转向身边的廉纪、钱荣亮等人,“我能管住自己不闹事,可我还能管住他们不闹事吗?”

    “你要管不住,就没人能管得住了,谁不知道你是他们的大哥?”

    “咳咳,我可不想顶着大哥的名,干些擦屁股的事。”

    “社哥呀,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我就问问你能能给我个面子,以后不再闹事?”

    “听见老师的话了吗?以后你们还闹事吗?”孙建设对着他的手下吼叫。

    “不闹了,不闹了,老师,咸菜煮豆腐,您不必再多言(盐)。”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十八鹰里,有人对孙建设忠心耿耿,有人是面服心不服,有人想夺权篡位把孙建设铲除。那既然如此,孙建设是怎样在险象环生的环境下保住自己的位子的呢?简而言之,就是八个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先让自己的心腹与潜在的敌手互掐,然后躲在远处坐山观虎斗,并且还给互掐的对方画好了红线——点到为止。面服心不服的人渴望权利,想做老大,但是他得先合计合计:要说单打独斗,我是孙建设的对手吗?要说人际交往,我能比他更会拉拢、讨好、冷落人吗?要说家庭背景,我比他更有势力吗?要说个人威望,十八鹰有几个人能服我?要说轻财、律己、容人、身先,我哪一项能比孙建设强?想夺权篡位的人就算在单打独斗、人际交往、家庭背景、个人威望等方面都比孙建设优秀,可他敢铤而走险去和谋略极高的、做大哥已很久的社哥对对赌吗?赌了能胜吗?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医院里暗自伤姐的赵腊年以活教材的形式告诫红山一中的同学们:谁和十八鹰争吵,谁就要受到惩罚;谁和孙氏社团负隅顽抗,谁就会败得更惨。

    被取保候审的何铎在一个星期日下午来到了红山一中大门口,他不但安全无恙,而且还变得更加耀武扬威,门卫不让他进,他就破口大骂;女朋友去看她,他嫌她没有时间观念。如果我是摄影师,那真应该给何铎、何先生抓拍个特写镜头,再用大块的字体排出这样的字幕:长眼吧,老少爷们儿,这便是纨绔子弟的习气!

    十八减七,十一,人是少了,可十一鹰的嚣张气焰不减,孙建设和他的兄弟们一边巩固老朋友,一边发展新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人在江湖,朋友少了怎么能吃得开?朋友们,来吧!不管你是扔铅球的,还是连短跑的,不管你是学习好的还是学习不好的,只要你想在红中威风威风,就得拜在十一鹰的门下。狗朝屎走,人朝势走,这句老话您不会没听说过吧?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那些威仪凛然的、实则为十八鹰效犬马之劳的狂小子们,那些狗仗人势、以伺候好十八鹰为目的跟屁虫们,那些坚定地要给十八鹰当牛做马、以便变成惹不起的主儿们,引领着不同班级、不同年级的献媚奉承者纷至沓来,他们强烈要求做社哥的随从,强烈要求占用施培山、何铎、沈维栋的空铺,强烈要求校方尊重他们的宏志。可是有先见之明的校长早已下了死命令:101绝不能再加人。

    不让加人?整装待发的谄媚奉承者想,不让加人我就没法子鞍前马后地给十八鹰卖命了吗?真是你妈天大的笑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眉头一皱,我便计上心头。

    面对这种咄咄逼人的个人崇拜,我和范东生等人也都顺应潮流,把“设哥”挂在了嘴边。10月的一个晚上,刚熄了灯,钱荣亮推开门,从大塑料袋里拿出了半斤一瓶的二锅头:“今天设哥请客,菜不多,但酒管够。”

    “谢谢社哥。”褚汉军说。

    “别跟我客气。”

    “设哥,你破费了。”范东生说。

    “这不叫个事儿。”

    “设哥,你真帅!”安详说。

    “我不如你帅!”

    酒过三巡,酒精开始麻痹人的神经。

    “设哥,我真不知道陈申茹是我们的大嫂……”我像闯了祸的小花猫。

    “不知者不怪。”

    “嫂子也是有钱人啊,天天吃德芙,用安利……”

    “真是门当户对……”

    “天生一对呀……”

    “郎才女貌啊……”

    树大招风,名高招忌,孙氏社团的“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让高三的齐鵰心生憎恨。齐鵰认为,红中有两种秩序,一是地上秩序,二是地下秩序,地上秩序的总司令是正校长,地下秩序的总司令就是他本人。孙建设?他算个什么东西!高兴了,我就叫他一声晚辈,留点面子;不高兴了,就直接将其摁下去。

    10月中旬的一天,他把和他抢室内篮球场的小苏打了。

    小苏不是十八鹰的成员,但他给孙建设做过许多事,就像一条最忠实的猎狗。打狗还得看主人,齐鵰,你这不是直接和十一鹰开战吗?

    孙建设知道小苏的份量,也知道齐鵰的份量,他考虑再三,决定让小苏自尝苦果,从而不至于因小利益而造成大的损失。

    第一次起兵就胜得这么顺利,齐鵰能不踌躇满志吗?他期待着,让十八鹰颜面扫地,屁滚尿流。

    小弟们投靠大哥,就为了能有个靠山,大哥软了,兄弟们还怎么混?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大哥低头了,小弟们岂不得另择明主?话是这么说,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孙建设也有他的难处。何铎等人走了,十八鹰变成十一鹰,战斗力肯定不如鼎盛时期;与15班的混战没有让孙氏一伙悬崖勒马,嚣张的气焰反而变得更高,这无不潜藏着可怕的隐患。齐鵰手下有二十多个人,其中不乏四肢发达的硬汉,也不乏锱铢必报的毒刺,如果真的火并,胜算不大。再者说,小苏挨揍,是因为他得瑟过头,还是因为他是十八鹰的一条狗?这还有待进一步的观望——这些因素结合起来,促成了孙大哥的后退。

    头脑简单的人只看表面现象,认定孙建设是怕了,头脑精明的人摸出了孙建设的策略:激活十一鹰对齐鵰的愤恨,引地下总司令出洞。

    风险总是与机遇并存的,11月4号,目空一切的总司令又看准机遇、忽视风险地发动了一场战争。

    这次被打的三个人都是十一鹰的成员。

    “这两天都给我准备准备。”这是孙建设当天说的唯一一句话。

    要拔掉齐鵰,就得在他落单的时候下手,而且出招要稳准狠,绝不能让其有喘息的机会。从11月6号起,可怜的总司令就被孙建设安插的眼线盯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孙建设忍着,等着……终于,机会来了。

    2004年11月的第一个星期三,红中北餐厅,十一鹰和齐鵰的那场恶战正式开始,而我正好目击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喊叫声、铁器声、谩骂声、沉闷的呻吟声,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呼天抢地,惨不忍睹。

    凡是观看过这一次群殴的人,都会对齐鵰肃然起敬,他真的是不怕死,就在孙建设把锋利的尖刀刺进他的左眼角的那一刻,他还在死命地掐住钱荣亮的脖子。他那气吞山河的眼神,足够让任何对手胆寒。

    整个战斗不过持续了几分钟,但其残忍、血腥的场面却让我至今不忍回忆。

    最后,齐鵰被120带走,孙建设等人被110带走。

    读到这里,可能有人会说,都在一个学校上学,多大的仇啊,干嘛非要闹到这种地步?值得吗?倘若要我说,当然是不值,年轻人都学点知识比什么都强,为什么非要争个鱼死网破?雨果曾说,你要想真正理解莎士比亚,那你首先得达到莎士比亚的高度。我达不到齐鵰、孙建设这种“江湖大哥”的境界,所以我也就无法破解出他们内心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享乐、斗法、权利、面子、地位这些俗套格调在他们心中意味着什么,我概不能论。这些校园流氓信奉弱肉强食、权钱交易,明白强权才是生存之本,父辈们在商场、官场积累下的生存之术被他们传承、发扬、推广;跨出校门,他们定能团结一致,继往开来地共筑一个更加残暴、更加黑暗的社会。

    第二次月考,我的全年级排名又向前迈了一大步:全年级第八。

    而我的同桌早已是个声名远扬的英雄,同学们说他是速记大王、数学老师说他是几十年都难得一见的神童,物理老师说他是物理奇才,班主任说他卓尔不群,历史老师说他要报文,那考北大应该是没有一点问题……

    而柏暖阳还是那样:单薄的衣、凌乱的发、自由的胡子满脸撒。

    曲高和寡的陈申茹,成绩一跌再跌,可人家满不在乎,该吃就吃,该喝酒喝,该捯饬还是捯饬。

    范东生,这个从红山市最好初中走出来的高材生到了红中就成了罐里的王八——越养越抽抽,名次简直是在自由落体。对于此,东升自己的解释是:“原来我比你们成绩好,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12月的一天,过生日的我在西餐厅定了几个硬菜,邀上了范东生、安详、褚汉军。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我们这么有缘,他日定能再相聚!”这是东升在饭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东升和安详报了文,我和褚汉军报了理,高一上学期一结束,我们就得分道扬镳。有人漏夜赶科场,有人辞官归故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能学会的,唯有拍拍身上的灰尘,迎接下一段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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