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的,你醒了?”
太阳穴的位置隐隐作痛,胸口依旧感觉堵得慌,呼吸都不顺畅。
动了动身子,三哥见状,立刻扶着我坐起来,而后快速的去帮我端了碗水。
水递到眼前,瞧着碗里恍恍惚惚的倒影,头越发的疼。
“不喝。”
将三哥的手臂往外一推,我问他:“我晕过去多久。”
“没多久,我得到消息以后立刻赶过来,刚到你就醒了。”
扭头瞅了眼窗外,天上月亮的缺口,就跟我心里头被人剜掉一块肉一样,不完整。
“回吧,我没事了。”
“可是,大当家的……”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别吵我。”
有气无力的说着话,身子佝偻着,脑海里一想到范立成跟张小白躺在一起的样子,哪哪都疼的不行。
“那,当家的,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儿,叫我一声,马上就到。”
将水放到一边,三哥瞅着我一脸的心疼,走到门口的位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出去了。
换了旁人跟我说,范立成背着我跟别的女人苟且,砍掉了我的脑袋,我都不会信。
可就这么一件让我完全不相信的事情,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眼前。
抬手捂着脸,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低低的抽泣起来,眼泪顺着手指缝往下淌,气愤过后,剩下的,就是对过去种种的美好的无限感伤。
要是范立成大方的告诉我,喜欢张小白,想要跟张小白好,我不可能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非得娶我,那么多种方式可以的坦白这件事,可他偏偏,偏偏选了最激烈,最不留余地,最剜人心的方式。
这么多年,每次他出去念书我都在院子里数着日子的盼,盼着他能回来,哪怕只是见他一面,我都满足。
盼了好些年,终于等来了他不用再走了,可怎么就……
深吸了一口气,想再多也没有用,事情都已经是定局,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抬眼看了一圈周围,发现不远处还摆着之前范立成送我的陶娃娃,他说过,这个娃娃就是他,会天天陪着我,等我们成亲了,就把两个娃娃摆在一起。
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去把那陶娃娃拿在手里,像他,这个娃娃怎么看都像他,尤其是那股子让我恶心的劲儿,最像。
举起手臂,毫不留情的将娃娃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低头看着地上不规整的碎片,它们就像是我跟范立成之间的缘分,散了。
不管是什么理由,我们之间,完了,彻底完了。
闭上眼睛,身子一晃,手扶在炕沿边上,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肺里就好像淤着一团火,怎么咳都咳不出去。
这个屋子让我恶心,每一处都恶心,就连空气,都觉得反胃。
挪步想要出去,到了门口的位置,胃里绞痛,忍不住干呕一声。
“还好?”
手臂被人扶住,我顺着看过去,何余风眉头拧的紧,一向说好喜欢淡薄语气的他,这会儿的音调都带着小心翼翼。
“呵,”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我瞅着他,自嘲的说:“最不想的,就是你看我的笑话。”
“你的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扶着我到院子的石凳子处坐下,大概是因为到了外面的原因,这会儿感觉气顺了不少,胸口也通透了些。
“有酒吗?”
一醉方休,酒解千愁。
“没有。”
抬眼,我瞅着身边的何余风问他:“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不是小气。”黑眸瞧着我,何余风伸手过来似乎是想要摸摸我的脸颊,手指快要接近的时候,又停住了。
视线移到边上,收回手臂,他低缓着嗓音接着说:“你我今晚不适合饮酒。”
垂下眼,我不再说话。
“以后有什么打算。”
沉默了一会儿,何余风问我:“要不要跟我?”
没看他,依旧盯着石桌上的一点出神,我心不在焉的反问:“跟你?”
“之前说的,往外扩展范围,出去走走,散散心。”
“不去。”
现在的我,做什么都没心思,要是可以,我真希望自己的思绪也都停止好了。
“林舒一,你不该这样。”
像是摸到了我逆鳞,我唰的一下站起身来,看着一脸淡然好似事事都看透了的何余风,起了火气。
“何余风,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认识我一段时间而已,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了解多少?我承认你有能看透人心的本事,但是,你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完全看透我的姿态,你什么都不懂,根本就没有真正去经历我与他的一切,没资格在我面前下结论。”
“资格?”
跟着我站起身来,何余风迈步到我近前,他幽暗的眸子深刻的看着我,像是要直接看到我的心里去。
“你什么时候肯给我这份资格?”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我仰着头看他,月色下,他轻轻的敛眉,明亮的眼睛里纠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林舒一。”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何余风揽了过去,何余风的手扣住我的后脑,让我靠在他肩膀的位置。
“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我们都需要时间去接受化解,你可以难过可以伤心,但我希望不要你因为无形的枷锁束缚就此一蹶不振,你说的对,我没有亲身经历你过去的生活所以没资格指手画脚,林舒一,我并没有故意摆出某种姿态,只是想在你落寞失意的时候,带你走出这片泥潭的那个人,是我。”
依然的是低缓沙哑的嗓音,他的话语在我的耳边低低的流淌着,厚实的肩膀惹得我眼眶再度发红。
“何余风,”抬手抓紧他的衣服,我毫无形象的把鼻涕眼泪一同抹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你总能那么沉稳,为什么遇见任何事情你都可以用最聪明的方法去应对,何余风,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特别烦人!”
“能被你烦,也算是我的荣幸。”
当晚何余风没走,我在他怀里哭够以后,两个人回了屋子说话,他像是讲故事似的跟我说了好些关于他小时候的事儿,我听着他的故事,想着自己的过去。
也不知道自己具体什么时辰睡过去,反正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天亮了,何余风也走了。
院子空荡荡,静得很。
几个月以前,这个院子一直都是我自己住,也没觉得有多空,这会儿,躺在炕上能清楚的听见外面的风声和时不时传来的鸟叫声,倒觉得落寞了不少。
翻了个身,我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眼泪就那么吧嗒吧嗒的掉下来,要是最没出息的事儿,大概就是现在了。
整整大半个月,我几乎没怎么出院子,因为范立成和张小白的原因,里子结郁落了病,需要调理。
这回何余风有伴了,两个人对着一碗一碗的喝中药,他的身体一天天的见好,而我,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
这天如往常一样,喝完了中药以后,何余风往我嘴里塞了一块冰糖,我喊着冰糖有些口齿不清的问他:“小白脸,为啥你病了干爹去看你,我病了老头都不来,你是不是半路给我截了?”
收起冰糖,何余风轻笑了一声:“猜是七爷在生你的气。”
“生气?气什么?”
“气你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卧病不起。”
舌头把冰糖从左边倒腾到右边,‘切’了一声。
“瞎猜吧你就,范立成那事儿,我早就不在乎了,我这是身子病了,跟事儿没关系。”
话音落,门外进来一人,是给我瞧病的大夫。
大夫搭过脉以后,说了点不痛不痒的话,之后大夫起身出去,何余风也跟了去。
见他俩都出了门,我也跟着起来,敲开点窗户缝,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何余风跟大夫询问了我的病情,大夫叹了一口气,说了两个字:“心病。”
翻了个白眼,我从窗户的位置退回来,靠在枕头上,心里想着这个是庸医,心病个屁!
自打出了事儿以后,范立成几乎每天都来求我,说辞还是那么一套,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自己怎么就睡在我院子了,请求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没啥好听的,我也不想让自己思绪翻来覆去的总是局限在之前操蛋的一天,既然知道没以后了,早断早好。
手下的弟兄对范立成也没了之前的客气劲儿,看见他来了,老远的就上前拦着,怕扰了我清静,至于张小白,再也没见过。
“林舒一,起来。”
回屋的何余风,进门就要我起来,我还没等问一句干嘛,他上前掀了我的被子。
“跟我走。”
拽着我的手腕,硬是把我从炕上拉了下来,光脚踩在地上,凉飕飕的。
“你干啥,疯了?”
“是要疯了,”捏起我的下巴,他目光少见的幽冷:“你再这么折磨自己,我看不过眼,穿上衣裳,跟我出去走走。”
“不去,”下巴一甩,别过脸去:“冷。”
“爷搂着你走。”
“我身子不好,嫌累得慌。”
“爷背着你。”
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嫌弃的说:“我才不用你背着,万一给你累个好歹,怕你赖上我。”
沉着嗓子,何余风像是妥协般的说:“你喜欢的黑马就在院子外面,你骑着,我牵着。”
一听他提到大黑马,我倒是来了点兴趣,转了下眼珠子,我故意说:“你把马送我,我就跟你出去。”
“好,以后黑马就是你的了。”
没想到他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我心中一喜,顿时也不觉得脚下凉了,赶紧跟他确认:“真的,真送我?”
“当真,我不会骗你。”
麻利的穿上衣服,跟着何余风出了门,虽说是秋天,不过今儿外面的太阳够足,也不冷,我坐在黑马的背上,任由何余风牵着。
难得心情好,跟何余风说去集市逛逛,我们刚栓了马,还没等踏进集市,迎面就遇上了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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